第一章:万幸·雨夜霓虹初相逢暴雨是在傍晚六点十七分砸下来的。
万念正站在画廊的落地窗前,用软布细细擦拭玻璃上的指印。
窗外的梧桐叶被雨水抽打得噼啪作响,街角的霓虹灯穿过雨幕,
在玻璃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像幅未干的水彩画。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
领口微敞,露出颈间一条细细的银链,链坠是枚鸽子蛋大小的深蓝色宝石,
被雕刻成繁复的藤蔓纹样,随着她擦玻璃的动作,偶尔会从衣领里滑出来,
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幽冷的光。“咔哒。”电子锁发出轻响,最后一位客人推门离开,
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万念转过身,对着客人的背影说了声“慢走”,声音清润,
像浸在泉水里的玉石。她走到门边,准备锁门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是安保公司发来的提醒:“今夜暴雨,建议开启一级警戒模式。
”万念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了“忽略”。
这家名为“拾光”的画廊开在老城区的巷尾,地段僻静,平日里除了熟客很少有人问津。
但没人知道,画廊的地下三层,
藏着整个城市最精密的安保系统——为了她颈上这枚名为“海妖之泪”的项链。
传说这宝石里藏着半个世纪前失踪的巨额宝藏线索,从她记事起,爷爷就告诫她:“守好它,
也管好自己。”锁好玻璃门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万念下意识地绷紧脊背,
手悄悄摸向口袋里那个指甲盖大小的紧急呼叫器——那是安保系统的最后一道保险。“小心!
”一只手突然扶住她的胳膊,力道很稳,指尖却冰得像刚从雨里捞出来。万念猛地回头,
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男人很高,穿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雨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滑落,
划过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在下巴尖凝成水珠,滴落在风衣的立领上。他的皮肤很白,
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组合在一起有种生人勿近的凌厉。
可那双眼睛,却像浸在深潭里的黑曜石,明明灭灭,藏着看不清的情绪。“抱歉,吓到你了。
”男人松开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被雨水浸泡过的沙哑,“雨太大,没看路。
”万念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撞到门框上。她定了定神,收起口袋里的呼叫器,
摇了摇头:“没关系。”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只一瞬,快得像错觉。
万念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将那枚“海妖之泪”藏得更深了些。“雨好像更大了。
”男人看向窗外,雨点密集得像张网,将整个世界都罩在一片水汽里,
“看来今晚谁也走不了了。”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万念却莫名觉得,
这句话里藏着某种笃定。“我叫桑祁。”男人伸出手,掌心干燥温暖,
和他冰凉的指尖截然不同,“刚好路过附近,想进来躲躲雨。”“万念。
”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很快松开,“这是我的画廊,‘拾光’。
”桑祁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画,视线在一幅抽象派的《雨夜》上停了停:“毕加索的仿作?
笔触很像,但少了点疯狂的底色。”万念有些惊讶。这幅画是她爷爷留下的,
连最懂行的朋友都没看出是仿作。“先生对艺术很有研究?”“谈不上研究。”桑祁笑了笑,
眼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竟冲淡了几分凌厉,“以前混过拍卖行,见得多了。
”他的笑容很短暂,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万念心里漾开一圈涟漪。
她转身走向吧台:“要不要喝杯热茶?雨停之前,恐怕只能在这里待着了。”“好。
”桑祁找了张靠窗的沙发坐下,目光看似随意地在画廊里游走,
实则将每个角落都记在了心里——消防通道的位置,监控摄像头的角度,
甚至吧台后面那面墙的厚度。他策划这场“偶遇”已经半个月了。半个月前,
雇主把“海妖之泪”的资料放在他面前,照片上的宝石在射灯下泛着幽蓝的光,
像淬了毒的眼睛。“取回来,酬金七位数。”雇主的声音隔着加密电话传来,
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别搞砸了,‘夜鸦’。”“夜鸦”是他在暗网的代号。
作为业内顶尖的“宝藏猎人”,他从不失手。可这次,
他却花了整整两周观察万念的行踪——她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到画廊,
中午会去巷口那家“老徐面馆”吃阳春面,下午四点会泡一杯龙井,坐在窗边看街景,
晚上七点准时锁门。规律得像个钟摆。更让他意外的是,她看起来太干净了。
干净得不像一个守护着惊天秘密的人,倒像株在温室里长大的白玫瑰,
带着点不谙世事的柔软。“你的茶。”万念端来一杯龙井,茶杯是素雅的白瓷,
冒着袅袅热气。她把茶放在桑祁面前的茶几上,顺势坐在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谢谢。
”桑祁端起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里却微微一顿。
他注意到万念的左手食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到过。
“你好像很喜欢毕加索?”万念看着他,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刚才那幅仿作,很少有人能看出破绽。”“谈不上喜欢。”桑祁啜了口茶,茶水微苦,
回甘却很清冽,“只是觉得他够疯。艺术家嘛,不疯不成魔。”万念笑了起来,
肩膀轻轻抖动着,像只受惊的小鹿:“你说话很有意思。”她顿了顿,看着窗外的雨,
“其实我更喜欢莫奈。他的画里有光。”“光?”“嗯。”万念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不管是《睡莲》还是《鲁昂大教堂》,他总能把光画得像活的一样。好像只要看着他的画,
再暗的日子都能亮起来。”桑祁看着她的侧脸,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颈间的银链偶尔会反射出一点微光。他突然觉得,自己口袋里那套用来开锁的微型工具,
变得格外沉重。“你一个人看店?”他状似随意地问。“嗯。”万念点头,“雇过助手,
但总觉得不方便。这里的画,就像我的朋友,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
”她指了指墙角那幅《向日葵》,“那幅是我爷爷画的,他以前也是个画家,
可惜后来……”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桑祁注意到,
她的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雨还在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画廊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还有两人偶尔交谈的声音。
他们从莫奈聊到梵高,从古典乐聊到爵士乐,
甚至聊到巷口那家面馆的老板总爱多放一勺辣椒油。桑祁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投入。
他很久没有这样和一个人闲聊过了。作为“夜鸦”,他的世界里只有任务、目标、撤退路线,
从没有过这样漫无边际的闲谈,更没有过这种……轻松的感觉。
他甚至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直到万念起身去洗手间,
颈间的“海妖之泪”从衣领里滑落出来,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像在无声地提醒他。
桑祁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摄像头,假装整理袖口,
对着项链的方向按了一下。摄像头很小,藏在他的手表内侧,
拍出来的画面却很清晰——项链的锁扣是老式的弹簧扣,看起来并不复杂,
但上面刻着的花纹却很奇怪,像是某种密码。“你在看什么?”万念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桑祁的心猛地一跳,迅速收回手,脸上却不动声色:“没什么。看你的项链很漂亮,是古董?
”万念的眼神闪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颈间的宝石:“嗯,是爷爷留下的。不值钱,
就是个念想。”她的反应很快,快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桑祁心里冷笑,
面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挺别致的。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还好。”万念避开他的目光,
转身走向吧台,“雨好像小了点,我去看看能不能叫到车。”桑祁看着她的背影,
手指在口袋里轻轻敲着。他知道,不能再等了。雨一旦停,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喷雾瓶,里面装着无色无味的***,只需对着人的脸轻轻一喷,
三分钟内就能让人失去意识。这是他的惯用手段,干净利落,从不会留下痕迹。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瞬间,万念突然回过头,手里拿着手机,脸上带着歉意:“抱歉,
雨太大了,网约车都没人接单。看来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了。
”她的目光落在桑祁的脸上,带着点好奇,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桑祁的心莫名一慌,
下意识地把喷雾瓶藏得更深了些。“没关系。”他扯出一个笑容,“正好可以多聊会儿。
”万念走过来,重新坐在沙发上。这次,她离得更近了些,
桑祁甚至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你好像很懂古董?”她突然问。“略知一二。
”“那你帮我看看这个?”万念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质胸针,胸针是朵玫瑰花的形状,
花瓣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也是爷爷留下的,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她把胸针递过来,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桑祁的手背。很轻的触碰,却像电流一样窜过他的皮肤。桑祁接过胸针,
指尖的触感冰凉。他仔细看着胸针上的纹路,突然瞳孔一缩——这胸针的工艺,
分明是二十世纪初的欧洲皇室风格,而且上面刻着的玫瑰花纹,
和“海妖之泪”锁扣上的藤蔓纹,有着某种微妙的相似。“这胸针……”他抬头看向万念,
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眼睛,眼神清澈,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是不是很特别?
”万念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我爷爷说,这胸针和我的项链,是一对。
”桑祁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个看起来像白玫瑰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而是株带着刺的蔷薇。
她早就知道他的目的,甚至在不动声色地试探他。就在这时,窗外的雨突然停了。
霓虹的光穿过干净的玻璃,落在万念的脸上,她的笑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雨停了。
”她说,“看来我们该说再见了。”桑祁站起身,手里还捏着那枚胸针。他突然觉得,
这场精心策划的“偶遇”,更像是一个陷阱。而他,心甘情愿地跳了进来。“这个……还你。
”他把胸针递给万念。“送给你吧。”万念没有接,反而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就当是……感谢你陪我度过这个雨夜。”桑祁看着她,突然说:“明天,我能再来吗?
我想看看你这里的莫奈画册。”万念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可以。我明天还在这里。
”桑祁转身推门离开,风衣的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微风。他没有回头,
却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回到车里,
桑祁把那枚胸针放在副驾驶座上。车载电脑正在分析刚才拍下的项链照片,屏幕上,
“海妖之泪”的锁扣纹路被放大,和胸针上的玫瑰花纹重叠在一起,
竟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像个微型的地图。他点燃一支烟,
尼古丁的辛辣感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压不住心里那股莫名的躁动。他原本以为,
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取走项链,拿到酬金,然后消失。可现在,
他却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再次见到万念。期待……看清她眼底到底藏着怎样的光。
车窗外,霓虹闪烁,映在桑祁的眼眸里,明明灭灭。他不知道,这场雨夜的初相逢,
会是他一生幸运的开端,还是遗憾的序幕。他只知道,从今晚起,有些东西,
已经偏离了预设的轨道。第二章:试探·假面舞会藏杀机桑祁再次出现在“拾光”画廊时,
是第二天下午三点十七分。阳光很好,透过梧桐叶的缝隙,
在画廊门口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打领带,
领口随意地敞开两颗扣子,少了些昨夜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的气质。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里面是巷口那家“老徐面馆”的阳春面——他记得万念昨天说过,这家的阳春面是她的最爱。
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万念正坐在窗边的画架前,手里拿着支画笔,
在画布上涂抹着什么。听到动静,她回过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你来了。
”“刚路过面馆,给你带了份阳春面。”桑祁把纸袋放在吧台上,目光落在她的画架上,
“在画画?”“嗯。”万念放下画笔,走到吧台前打开纸袋,一股淡淡的面香飘了出来,
“随便画画。我不太会这个,纯粹是打发时间。”桑祁走过去看她的画。
画布上是片模糊的蓝色,像是海,又像是天,角落里点染着几点金色,像是落日的余晖。
画得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稚嫩,但莫名的让人觉得平静。“画得不错。”他真心实意地说,
“有莫奈的影子。”万念笑了,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你就别取笑我了。对了,
你要的莫奈画册,我给你找出来了。”她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画册,递给桑祁。
画册的封面是《睡莲》,色彩浓郁得像要溢出来。桑祁接过画册,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万念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空气里突然多了一丝微妙的尴尬。
“我去给你泡杯茶。”万念转身走向吧台,背影看起来有些仓促。桑祁翻开画册,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她的动作很轻,往茶壶里放茶叶,倒水,盖上盖子,
每一个步骤都透着种从容的优雅。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颈间的“海妖之泪”偶尔会从衣领里滑出来,在光线下闪着幽蓝的光,像只安静的眼睛。
他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了。接下来的几天,桑祁成了“拾光”画廊的常客。有时是下午来,
带着一杯她喜欢的龙井;有时是晚上来,陪她一起锁门,
然后“顺路”送她回家——虽然他知道,她家楼下就有安保公司的人二十四小时值守,
根本不需要他送。他们的关系在这种刻意的“巧合”中,一点点拉近。他会陪她看画展,
听她讲那些画背后的故事;她会听他聊拍卖行里的奇闻异事,偶尔发出惊讶的感叹。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自然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但桑祁知道,平静的水面下,
永远藏着暗流。他发现,万念虽然看起来温和,却有着惊人的警惕性。
每次他靠近她超过半米,她的身体就会下意识地绷紧;每次他提到古董或者珠宝,
她的眼神就会变得有些闪烁;甚至有一次,他假装无意地碰了一下她颈间的项链,
她几乎是瞬间就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地说:“抱歉,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的东西。
”这些细微的反应,都在提醒他:她没有完全信任他。而他,也在这场试探中,
渐渐迷失了方向。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她认真看画时微微蹙起的眉头,
她喝龙井时满足的表情,她偶尔露出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这些画面,
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心上,让他开始质疑自己最初的目的。“下周六有个假面舞会,
在城西的古堡酒店。”这天下午,万念突然说,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请柬,
“是一个艺术品基金会办的,据说会有很多收藏家参加。你想不想去?”桑祁的心猛地一跳。
假面舞会?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机会。昏暗的灯光,嘈杂的人群,
戴着面具的脸……最适合动手了。“好啊。”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正好可以见识一下那些收藏家的宝贝。”万念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快得让人抓不住:“到时候……记得戴面具。”“一定。”周六晚上,古堡酒店灯火辉煌。
哥特式的尖顶直刺夜空,廊柱上缠绕着仿真的常春藤,每片叶子都被射灯照得泛着油光。
宾客们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羽毛的、水晶的、青铜的,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露出精心描画的眉眼和唇角的笑意,像一群优雅的幽灵在大厅里游荡。
桑祁站在宴会厅的角落,指间夹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动。
他穿了件黑色的燕尾服,面具是**风格的黑绸面,只在眼洞边缘绣着银色的花纹,
恰好遮住他过于锐利的下颌线。他在等万念。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不是因为计划可能受阻,
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她会不会不来?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推开。
一阵低低的抽气声响起,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口。万念来了。
她穿了件酒红色的丝绒长裙,裙摆拖在地上,像流动的血。面具是同色系的蕾丝,
遮住了她的额头和鼻梁,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饱满的唇,唇上涂着正红色的口红,
像朵盛开的罂粟。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颈间的“海妖之泪”,在水晶灯的照射下,
泛着幽蓝的光,与酒红色的长裙形成鲜明的对比,美得惊心动魄。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
很快就锁定了桑祁。她提起裙摆,朝他走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像在敲打着某种节奏。“抱歉,来晚了。”她的声音透过蕾丝面具传来,带着点朦胧的质感,
“选衣服花了点时间。”“没关系。”桑祁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的项链上,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你今天很美。”万念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