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沉声道：“刚才好像瞥见个人影，就在那片松树林后头，可我运起感知力探过去，却什么都抓不住。”
朱灵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眉头微蹙：“连你都感知不到？
这沉神渊附近除了咱们和众神，还有谁能有这本事？”
她伸手理了理鬓边的紫藤花，那是女娲刚编好送她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莫不是天道残留的余孽？”
“不好说。”
轩明摇摇头，将那丝不安强压下去，“先不管了，正事要紧。
玄星和紫瑶还在星云谷等着呢，少了他们，这喜酒喝着都没滋味。”
俩人转道往星云谷走，脚下的路渐渐被青苔覆盖，空气中飘着草木与水汽混合的清冽气息。
越靠近谷口，光线越柔和，像是被一层淡紫色的纱幔滤过，那是星云谷特有的“流霞雾”，据说能安抚心神，还能让花草长得格外精神。
刚走到谷口那棵千年古榕下，就听见紫瑶清脆的笑声从溪涧边传过来。
循声望去，只见她正蹲在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上，面前摆着十来个陶盆，每个盆里都栽着株奇异的花草——叶片是半透明的莹白色，花瓣却泛着淡淡的蓝紫光晕，像是把揉碎的星子全裹进了花瓣里。
她指尖轻点，那些花苞便“簌簌”地舒展，光晕随着花瓣开合明灭，看得人移不开眼。
“这是‘牵星草’？”
朱灵惊喜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花瓣，指尖立刻沾了点微凉的光屑，“你真把它培育成功了？
前阵子你还说这草娇气，离不开星云谷的雾呢。”
紫瑶抬头，脸颊沾着点泥土，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光：“可不是嘛！
我试了足足三个月，往土里掺了沉神渊的云泥，又用流霞雾天天养着，总算能让它在谷外活上几天了。
本想等你们哪天有空送来瞧瞧，没想到正好赶上……”她话说到一半，突然瞥见轩明和朱灵相携的手，又看了看朱灵鬓边的紫藤花，猛地拍了下大腿，“哎呀！
你们这是……要办喜事了？”
轩明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从竹篮里摸出两块裹着红纸的喜糖丢过去：“还是你机灵。
我和朱灵打算在村里办场婚礼，特意来请你们去热闹热闹。”
紫瑶接住喜糖，剥开一块丢进嘴里，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
她眼睛瞪得溜圆，拉着朱灵的手就往溪涧深处跑：“快跟我来！
我新做了些绢花，本想装饰谷里的亭台，正好给你们当喜堂的挂饰！
还有还有，我前阵子酿了坛桃花酒，埋在桃树下快半年了，到时候挖出来给你们添喜！”
朱灵被她拽着跑，裙摆扫过溪边的青草，带起一串露珠。
轩明慢悠悠地跟在后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石台上的身影上。
玄星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块墨色的玉佩细细打磨。
他穿着件月白长衫，袖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间串着的黑曜石手链——那是紫瑶去年给他求的，说能挡煞。
阳光透过流霞雾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层朦胧的光晕，连带着他周身那股清冷的气息都柔和了几分。
“又在琢磨你的玉佩？”
轩明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上次你说要雕对‘比翼鸟’，成了？”
玄星抬眸，眼底映着玉佩上的流光。
他把手里的玉佩递过来，只见墨色的玉料上，一对飞鸟展翅欲飞，鸟喙相触，翅膀的纹路细得像发丝，竟是用他本命神力一点点刻上去的。
“还差最后一道工序，”他声音清润，带着点玉石相击的质感，“本想等七夕送给你们当贺礼，既然婚礼定了，我加把劲，赶在那天完工。”
轩明接过玉佩，入手微凉，却能感觉到里面流转的温和神力。
他笑着拍了拍玄星的肩膀：“跟你说多少次，不用这么费神。
咱们之间，哪用得着这么讲究。”
“正因为是你们，才要讲究。”
玄星拿回玉佩，继续用刻刀细细雕琢，“当年若不是你在沉神渊外守着，我和紫瑶未必能撑过天道那波清算。
这份情，我记着。”
轩明心里一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紫瑶拉着朱灵从花丛里钻出来，手里抱着个竹筐，里面装满了各色绢花，红的像霞，粉的像云，还有几枝缀着小铃铛的，一碰就“叮铃”作响。
“玄星你别光顾着干活！”
紫瑶把竹筐往石台上一放，叉着腰道，“轩明说村里的李婶会做红烧肉，咱们得提前去帮忙，说不定还能蹭碗肉汤喝！”
玄星无奈地摇摇头，把玉佩和刻刀收好：“就知道吃。”
话虽如此，嘴角却弯起个浅浅的弧度。
朱灵拿起枝绢花，往轩明衣襟上别：“你看这颜色衬不衬？
到时候让村里的姑娘们都别上一朵，喜堂里肯定热闹。”
轩明低头看着那朵绢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突然想起刚才那道人影，便道：“对了，刚才我在沉神渊外看到个奇怪的影子，就在松树林那边，我试着用感知力去探，却什么都没抓住。
你们最近在谷里有没有见过异常？”
紫瑶正往竹筐里装牵星草，闻言动作一顿：“你这么一说，我前几天确实在谷西头的断崖边看到过个黑影。
那天我去采‘凝露草’，就瞅见个黑黢黢的东西蹲在崖边，我一喊它就没影了，当时还以为是山里的野猴。”
玄星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前晚打坐时，感觉到谷外有股陌生的气息一闪而过，那气息很淡，却带着点……天道的残味。”
这话一出，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轩明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天道不是己经被灭了吗？
怎么还会有残味？”
“天道修行亿万年，残魂碎片散落在三界也正常。”
玄星站起身，月白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不过能避开你的感知，说明这残魂不简单。
婚礼当天我会布下‘锁灵阵’，只要它敢靠近，定能让它现行。”
紫瑶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从竹筐底下翻出个锦囊递给朱灵：“这是我用流霞雾和牵星草汁做的护身符，你和轩明各带一个，能挡些邪气。”
朱灵接过锦囊，指尖传来暖暖的触感，她笑着点头：“有你们在，我心里踏实。
咱们先不说这些了，再晚些去村里，怕是连李婶蒸的喜馒头都抢不到了。”
轩明也笑了，拍了拍玄星的胳膊：“就等你这句话。
婚礼那天可得多喝几坛，朱灵埋在老槐树下的二十年陈酿，特意给你留了一坛。”
玄星挑眉：“哦？
那我可得空腹去，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好酒。”
紫瑶早己拎起装满绢花和牵星草的竹筐，催促道：“快走快走！
我己经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味了！”
西人说说笑笑往村外走，阳光穿过流霞雾，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
轩明回头望了眼星云谷深处，那道神秘人影带来的阴霾，似乎被这热闹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他攥了攥朱灵的手，心里暗道：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敢来搅扰他的婚礼，定叫它有来无回。
朱灵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思，仰头冲他笑了笑，鬓边的紫藤花在阳光下闪着光：“别想那么多啦，你看，连天上的云都像团喜糖呢。”
轩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天边飘着朵胖乎乎的白云，像极了村里卖的棉花糖。
他忍不住笑出声，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路两旁的野花随风摇曳，像是在为他们祝福，远处的村庄己经能看到袅袅炊烟，隐约还能听见几声鸡鸣犬吠，满是人间烟火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