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幽暗,仅有几盏烛火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爪的光影。
空气冰冷,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墙壁上挂毯的图案扭曲模糊,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寝宫厚重的房门被缓缓推开。
没有脚步声。
三个身影飘了进来。
她们穿着浆洗得惨白、一丝不苟的女仆裙,裙摆下仿佛空无一物,让她们移动时如同鬼魅般滑行。
她们的皮肤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死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官僵硬得如同石膏雕塑。
唯有眼睛,空洞洞的眼窝里,闪烁着两点针尖般大小、冰冷的红光。
为首的女仆手中端着一个银质水盆,盆里的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几片干枯碎裂、如同指甲片的东西。
她们滑行至华盖大床前,床幔低垂。
为首的女仆伸出那只苍白枯瘦、指甲尖长的手,缓缓掀开了床幔。
然后——所有女仆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石膏般僵硬表情,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两点针尖般的红芒,在她们空洞的眼眶里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床幔之下,不是什么肌肤胜雪的娇柔公主。
而是一个剑眉紧蹙、轮廓分明、喉结明显、并且有着宽阔肩膀和结实胸肌的年轻男人!
他正极其憋屈地塞在一件明显小了好几号、蕾丝边都快被撑成首线、胸口布料发出痛苦***的雪白公主睡裙里!
女仆的内心(无感情波动):错误。
目标数据与数据库严重不符。
性别识别错误。
体型识别错误。
运行逻辑冲突……检索应对方案……那***“公主”被惊醒,睁开眼,一双带着戾气和极度不爽的黑眸对上了女仆那两点红芒。
女仆的内心:方案检索完毕。
执行标准流程:寻找“不完美”,执行“清理”。
为首的女仆似乎强行忽略了那离谱的性别和体型,用一把像是生锈齿轮摩擦发出的、毫无起伏的嗓音开口:“公主殿下……日安……为您……梳洗……”她伸出那只鬼爪般的手,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缠绕着黑色气息、锈迹斑斑的梳子,就要朝男人的头发梳去——那梳子的齿尖闪烁着寒光,一看就不是用来梳头的!
另一个女仆端着的漆黑水盆里,水面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散发出强烈的腐蚀性酸味。
第三个女仆则无声地绕到床后,苍白的手指扭曲成爪,指尖乌黑,悄无声息地抓向男人的后心!
标准的恐怖片三面夹击!
然而——“梳你妈!!”
一声暴躁到极点的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打破了寝宫内阴森的氛围!
只见那***“公主”似乎早就忍到了极限,在那把邪恶梳子即将碰到他头发的瞬间,他猛地一偏头躲过,同时那肌肉贲张的手臂快如闪电般探出!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他甚至不是去格挡,而是——首接一把精准无比地攥住了为首女仆的脖颈,然后猛地一发力!
那颗戴着白色女仆头巾的脑袋,连同下面那截苍白的脖子,就像一根脆弱的芹菜,被他硬生生地揪了下来!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些黑色的、如同石油般的粘稠液体从断口处缓慢渗出。
无头的女仆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那只拿着梳子的手甚至还在向前伸。
***“公主”脸上满是嫌恶和暴躁,他看也没看,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手将那颗还在眨动着红芒眼睛的头颅往地上一扔,然后抬起穿着丝绸睡裙的腿(画面极其诡异),一个大脚抽射!
砰!
那颗头颅发出一声闷响,如同一颗真正的皮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首接砸穿了远处一扇彩色玻璃窗,飞了出去,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 剩下的两个女仆。
她们眼眶中的红芒凝固了,似乎陷入了更深的逻辑错乱。
***“公主”甩了甩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然后恶狠狠地瞪向剩下两个女仆,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睡裙肩带应声而断。
“还有谁想给老子梳头?
嗯?”
与此同时,在城堡最高的尖塔房间内。
这里的光线比公主寝宫更加晦暗。
空气凝滞沉重,仿佛凝固了几个世纪。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房间中央一面巨大的、悬浮在半空中的魔镜。
镜面并非玻璃,而是不断翻滚涌动的、如同沥青般的漆黑迷雾,偶尔会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又迅速被黑雾吞噬。
一道身影端坐在魔镜前的高背王座上。
那是皇后。
她穿着极致华丽的暗紫色天鹅绒长裙,裙摆铺陈开来,如同黑夜本身。
裙子上用黑曜石碎片和暗银线绣出繁复而狰狞的荆棘与毒蛇图案。
她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与深色的衣裙形成强烈对比,是一种毫无生命力的冷白。
她的脸庞美丽依旧(顶着楠也的脸),却是一种冰冷、刻毒、毫无人性的美,像是由冰雪雕琢而成。
殷红的嘴唇抿成一条极薄极冷的线。
尤其是那双眼睛——它们不再是楠也那总是半眯着、带着懒散或吐槽光的眼眸,而是变成了两颗冰冷的紫水晶,里面燃烧着某种偏执的、充满嫉妒和恶毒的火焰,毫无温度,只令人望而生畏。
乌黑的长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顶镶嵌着巨大暗紫色宝石的尖顶王冠,王冠的阴影投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更添几分阴鸷。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指上戴着尖锐的、仿佛龙爪般的银质指套,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整个房间安静得可怕,只有魔镜中黑雾翻滚的细微嘶嘶声,以及那冰冷的咔哒声。
她缓缓抬起眼,看向魔镜。
那冰冷的紫眸中倒映着翻滚的黑雾。
“魔镜……”她的声音响起,滑腻、低沉、带着一种仿佛毒蛇爬过丝绸的质感,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冷的恶意,“……告诉我……那个该死的、肮脏的、窃取我完美名号的小***……是否己经……呃——”阿嚏!!!!!
一个毫无征兆、惊天动地、甚至带着点破音的喷嚏猛地从皇后那本该吐出恶毒诅咒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上半身都往前猛地一冲,头上那顶沉重的尖顶王冠被震得歪斜欲坠,几缕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也散落到了额前。
“……” 魔镜中翻滚的黑雾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皇后本人也僵住了。
那冰冷的紫眸里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和茫然,仿佛身体的自主反应完全超出了她意识的掌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有些狼狈地抬手扶正王冠,并将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粗鲁地拨回去。
做完这个动作后,她看着自己刚刚扶完王冠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疑惑——刚才那个动作,似乎过于…随意了?
她试图重新凝聚起那被喷嚏打散的恶毒气势,但鼻子里那挥之不去的痒意让她忍不住抽了一下鼻子——这个细微的动作与她华贵阴森的形象极度不符。
她紫眸中的怒火更盛,但这怒火此刻似乎找不到确切的目标。
她越想越气,一只手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想挠点什么,最后那戴着尖锐指套的手指竟不受控制般地朝自己的耳朵眼伸去,似乎想掏一下那并不存在的、因喷嚏而产生的痒意。
就在那冰冷的金属指尖即将碰到耳朵的瞬间,她猛地惊醒过来,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紫眸中充满了震惊和自我厌恶——她刚才想做什么?!
这种失控感让她彻底暴怒。
“(╯‵□′)╯︵┻━┻ 岂有此理!”
她气得猛地一拍王座扶手站起身(结果被自己尖利的指套硌得掌心一痛),想要宣泄怒火而猛地迈步,却完全低估了脚下那庞大裙摆的阻碍。
只听“噗”地一声闷响,她那高贵的脚精准地踩在了自己的裙摆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去!
“!!!”
冰冷的紫眸中第一次染上了真实的惊慌。
她手舞足蹈地在空中胡乱抓挠了几下,最后全靠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极其狼狈但异常灵巧的腰腹力量与胯之神力,险之又险地扭身摔趴在了旁边冰冷的水晶桌上,才避免了脸着地的命运。
王冠彻底歪到了脑袋一侧,华丽的发型乱成一团,几缕发丝粘在了她因惊魂未定而微微张开的、涂着暗红色口红的嘴唇上。
她趴在水晶桌上,剧烈地喘息着,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极致的羞愤、困惑和暴怒。
她完全无法理解今天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这些粗鄙、笨拙、不受控制的行为到底从何而来?!
魔镜中的黑雾无声地翻滚着,那镜面仿佛一只巨大的、沉默的、充满了无声嘲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