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你又偷我的金翎羽！”
一声娇喝划破驯兽宗清晨的宁静，惊起栖在古松上的三只七彩文鸟。药田方向，白衣少女踩着丹顶鹤腾空而起，腰间药囊叮当作响，发间银簪在朝阳下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正蹲在屋顶的云逸差点摔下去，手忙脚乱地抓住屋檐。他嘴里叼着的金色羽毛在晨风中轻轻颤动，像极了此刻他憋笑时发抖的肩膀。
“白大小姐，这怎么能叫偷呢？”他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院中银杏树上，树叶簌簌作响，“我这是帮雷鸟减轻负重——你看它最近都胖成球了！”
说着举起手中羽毛，阳光穿透羽管时流转出虹彩。树下一只圆滚滚的蓝紫色大鸟闻言抬起头，绿豆眼里写满委屈，尾羽“噼里啪啦”冒出几朵小电花。
白芷驾鹤俯冲而下，药草香扑面而来。云逸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是青岚草混着月见花的味道，这丫头肯定又熬夜研制新药了。
他正要调侃，忽然瞥见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心生怜爱，到嘴边的玩笑话莫名卡在了喉咙里。
“第三十七次。”白芷跳下鹤背，伸出纤纤玉指，“这月第三十七次顺走我的药材。上次是火灵芝，上上次是冰晶莲，这次连雷鸟褪羽都不放过——”她突然踮起脚尖揪住云逸耳朵，“说！是不是又偷养了什么危险灵兽？”
“疼疼疼！”云逸龇牙咧嘴地弯腰配合她的身高，却悄悄把金翎羽藏进袖中，“我哪敢啊，上次养的那窝闪电貂把宗主胡子都电卷了，他老人家现在看见我还瞪眼呢！”
雷鸟适时地“咕”了一声表示赞同，结果打了个嗝喷出朵小乌云，正好飘到白芷头顶下起毛毛雨。云逸终于憋不住笑出声，结果被白芷用药囊砸了个正着。
“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白芷气呼呼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从袖中抖出个琉璃瓶，“再闹我就把新研制的笑痒散……”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不是晨钟那悠扬的声响，而是三短一长——宗门紧急召集令。
云逸脸色骤变，翻身跃上雷鸟：“出事了！”
雷鸟展开足有三丈宽的羽翼，紫色电光在翎羽间流窜。白芷刚要说什么，云逸已经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在她惊呼声中把人甩到鸟背上。
“抱紧！”
雷鸟长鸣一声冲天而起，劲风吹得白芷不得不环住云逸的腰。她贴在青年背后，清晰感受到布料下紧绷的肌肉。不知是速度太快还是别的缘故，脸颊突然有些发烫。
“慢……慢点！我药囊要掉了！”
“掉不了！”云逸回头咧嘴一笑，顺手帮她系紧松开的银簪，“上次你被风刮跑的药囊，我可是追了十里地才捡回来。”
白芷正要反驳，下方景象却让她倒吸凉气。驯兽宗正殿前的广场上，二十余名弟子正结阵困住一头暴走的铁甲地龙。那庞然大物足有五丈长，覆盖着黑曜石般的鳞甲，每次甩尾都激起一片土浪。
“地龙怎么会突然狂化？”白芷抓紧云逸的衣襟，“它昨天还好好的！”
云逸没有回答。他眯眼看向地龙颈部——那里隐约闪烁着不正常的红光。雷鸟似乎也察觉到危险，羽毛间的电光变得躁动不安。
“下去！但要保持距离！”
雷鸟一个俯冲，在离地三丈处悬停。云逸直接跳了下去，落地时顺势滚了两圈卸力。白芷则被雷鸟轻轻放在附近的银杏树上。
“云师兄！”满脸是灰的小师妹蓝绫飞奔过来，“地龙突然发狂，已经伤了好几个弟子！”
云逸扫视了一下战场。铁山师兄正举着玄铁盾顶在最前面，盾面已经凹下去一大块；几个驯兽弟子吹着控兽哨，但音波碰到地龙周身的红光就被弹开；更远处，宗主莫天行正在结某种复杂的手印。
“让开！让开！”
云逸突然冲向地龙，腰间驯兽铃叮咚作响。弟子们惊呼着散开，地龙立刻调转方向，血红的眼睛锁定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
“云逸，你疯了？！发狂的地龙可不好对付！”铁山在后方大吼。
距离地龙还有十步时，云逸突然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根金翎羽。他咬破指尖在羽管上一抹，鲜血瞬间被吸收，整根羽毛绽放出刺目金光。
“雷来！”
随着这声暴喝，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劈下一道闪电，精准击中地龙颈部的红光。刺耳的碎裂声响起，某种晶体状的东西从鳞片间掉落。
暴走的地龙突然僵住，眼中的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它困惑地晃了晃脑袋，发出委屈的呜咽，像只做错事的大狗。
全场鸦雀无声。直到莫天行收起手印走过来：“都愣着干什么？带地龙去疗伤！”
云逸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他弯腰捡起那块碎裂的红色晶体，触感冰凉刺骨，表面刻着陌生的符文。
“这是……”
“炼器宗的控兽符。”莫天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声音压得极低，“今天已经是第三起灵兽异常事件了。〞
白芷从树上跳下来，抢过晶体仔细端详：“掺了狂血砂……难怪……”她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云逸，“所以你偷金翎羽是为了……”
“做雷符。”云逸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昨晚观星发现天象有异，就想着……”
“胡闹！”莫天行突然提高声调，“私自制作高阶雷符，万一失控怎么办？”说着举起拐杖就要敲他脑袋。
云逸抱头鼠窜：“宗主饶命！宗主饶命！我这不是成功了吗！”
“成功个屁！”老头子的胡子气得翘起来，“要不是白丫头那根金翎羽品质够纯，你现在已经变成烤地龙的点心了！”
白芷“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板起脸：“宗主，我觉得这事不简单。炼器宗为什么……”
莫天行突然抬手制止她继续说，浑浊的老眼扫过周围竖着耳朵的弟子们：“都散了！云逸，跟我来。”
……
议事厅内，檀香袅袅。云逸跪坐在蒲团上，偷瞄宗主阴晴不定的脸色。窗外传来灵兽们此起彼伏的鸣叫，其中雷鸟的叫声格外焦躁。
“别看了。”莫天行突然开口，“那丫头在药田给你熬安神汤呢。”
云逸耳根一热：“谁……谁看了！”
老头子哼了一声，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铁盒。盒盖打开的瞬间，云逸瞳孔骤缩——里面整齐排列着七块红色晶体，与他今天找到的一模一样。
“过去半个月，各处的灵兽都有异常。”莫天行摩挲着晶体表面的符文，“炼器宗越来越不安分了。”
云逸想起上月宗门大会上，炼器宗长老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们想要雷鸟的繁殖秘法？”
“不止。”莫天行“啪”地合上盖子，“他们想要的是整个驯兽宗的控制权。”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丝丝血迹。
“宗主！”云逸急忙上前，却被推开。
“听着，小子。”莫天行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三百年前那场大战后，四大神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玄武湖异动，我怀疑……”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接着是地动山摇般的震动，远处传来建筑倒塌的轰响。
“又来了！”莫天行脸色铁青，“这次是西南方向！”
云逸冲向窗边，只见西南天际乌云密布，隐约可见无数飞禽走兽正在疯狂奔逃。更可怕的是，那些野兽周身都缠绕着熟悉的红光。
“是兽潮！”他转身就要往外跑。
“站住！〞莫天行厉喝，“这次我亲自去。你……”老人突然露出疲惫的神色，“去药田找白丫头，让她准备足够的安神散。然后……去观星台等我。”
云逸还想说什么，老人已经化作一道青光掠出窗外。他愣了片刻，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摸出那半截金翎羽——尖端已经焦黑一片。
“果然撑不了多久……”他苦笑着将残羽收好，朝药田飞奔而去。
雷鸟不知从哪冒出来，落在他身边小声咕咕。云逸边跑边揉它脑袋：“知道你担心，但今天不能再放电了，会伤到本源的。”
转过回廊时，他差点撞上个人。铁山师兄像座铁塔似的挡在路中间，玄铁盾上新增了几道狰狞的划痕。
“小子。”铁山沉声道，“宗主是不是让你去观星台？”
云逸警觉地后退半步：“师兄怎么知道？”
“猜的。”铁山让开路，意味深长地说，“小心蓝绫那丫头，她最近总往炼器宗跑。”
还没等云逸琢磨透这话里的意思，药田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白芷的声音！
“白芷！”
云逸的心跳几乎停止。雷鸟化作一道紫电率先冲了出去。护主心切啊，忘记捎云逸一程了。云逸也不怪它，全力催动轻功，风在耳边呼啸成刃。药田的篱笆近在咫尺，空气中弥漫着打翻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