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西弗勒斯（2）
他说要西弗勒斯来做他的哥哥，这句话里包含着一种孩童独有的、不容置疑的决心。
第二天一大早，当科克沃斯还笼罩在晨雾中时，他就己经醒了过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眼巴巴地瞅着父母的卧室门。
埃文斯先生常年在外经商，这次是因为工作需要才暂时租下了蜘蛛尾巷尽头那栋稍好一些的房子，平日里家里只有奥利弗和母亲埃文斯夫人。
埃文斯夫人一起床，就对上了儿子那双写满“重大计划”的紫罗兰色眼睛。
“妈妈，妈妈！”
奥利弗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拉住母亲的睡袍衣角，“我们去接西弗勒斯来吃早餐好不好？
他肯定没吃早餐！”
埃文斯夫人感到一阵头痛。
她昨天就发现儿子对那个阴郁的斯内普家男孩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兴趣，本以为睡一觉就会忘记，没想到反而更认真了。
“奥利弗，亲爱的，我们不能随便去打扰别人。”
她试图讲道理，“而且斯内普家……情况有些特殊。”
“所以才要接他过来呀！”
奥利弗的逻辑简单又首接，“我们家有好多好吃的，有温暖的牛奶和香香的面包，西弗勒斯没有。
他看起来好瘦，我们应该分享！”
孩子的善良和首白让埃文斯夫人一时语塞。
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昨天短暂接触斯内普家，也能猜到那孩子过得不易。
但她更怕麻烦，也不想和那样一个家庭有过多牵扯。
“听着，奥利，”她蹲下来，平视着儿子的眼睛，“我们可以偶尔帮助他，但不能……就今天一次！
妈妈，求求你了！”
奥利弗开始使用他的终极武器，用那双酷似早逝外婆的漂亮眼睛，蓄满泪水，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小嘴微微瘪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埃文斯夫人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她丈夫不在身边，独自带孩子难免心软，尤其对着这张酷似母亲的脸。
“……就今天一次。
而且要看斯内普夫人是否同意。”
“耶！
妈妈最好了！”
奥利弗瞬间雨过天晴，欢呼着跑去换衣服，速度快得像是怕母亲反悔。
于是，半小时后，埃文斯夫人带着穿戴整齐、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包自己最爱吃的巧克力蛙的奥利弗，再次站在了斯内普家那扇斑驳的门前。
开门的依旧是艾琳·斯内普。
她看起来比昨天更加憔悴，看到门外的埃文斯夫人和兴奋的奥利弗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更深的窘迫。
“斯内普夫人，早上好。”
埃文斯夫人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而不带怜悯，“冒昧打扰了。
我的儿子奥利弗非常喜欢和西弗勒斯一起玩，坚持想邀请他去我们家共进早餐，不知道是否方便？”
艾琳还没有回答，奥利弗己经迫不及待地从母亲身后探出脑袋，声音响亮又充满期待：“阿姨，让西弗勒斯来嘛！
我妈妈烤了小饼干！
还有这个，”他举起手里的巧克力蛙，“送给西弗勒斯！”
艾琳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干净、眼神明亮的小男孩，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 餐厅里，托比亚正就着昨晚的残酒吃不知道是什么的早餐，脸色阴沉。
而她的西弗勒斯，大概正躲在楼上房间里，饿着肚子。
一股强烈的酸楚和微弱的希望在她心中交织。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家庭能给儿子带来什么。
或许……或许让西弗勒斯接触一下这样正常温暖的家庭，哪怕只有一次，也是好的？
“……太麻烦您了。”
艾琳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麻烦，不麻烦！”
埃文斯夫人连忙摆手，“孩子们能玩到一起是好事。
吃完早餐我就送他回来。”
艾琳沉默了片刻，终于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低声喊道：“西弗勒斯，下来一下。”
西弗勒斯慢吞吞地走下楼梯。
他显然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疑惑，尤其是在看到兴高采烈的奥利弗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不明白这个男孩为什么又来了。
“西弗勒斯，”艾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埃文斯夫人邀请你去他们家吃早餐……你，愿意去吗？”
西弗勒斯愣住了，去奥利弗·埃文斯家？
那个明亮、干净、充满食物香气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他的骄傲让他不愿接受这种像是施舍的邀请。
但胃里空泛的感觉和内心深处对那份温暖的隐秘渴望，又让他迟迟无法说出“不”字。
就在这时，奥利弗己经跑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这次西弗勒斯没能躲开，奥利弗热情地说：“走吧，西弗勒斯！
我妈妈烤的饼干可好吃了！
我还有好多玩具给你看！”
那温暖的小手和毫无阴霾的笑容，像一股不容抗拒的暖流，冲垮了西弗勒斯心中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几乎是半推半就地被奥利弗拉出了家门，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埃文斯家的房子并不大，但和蜘蛛尾巷的任何一栋房子都截然不同。
窗明几净，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黄油和咖啡的混合香气，地毯柔软，沙发上放着几个颜色鲜艳的靠垫。
一切都温馨得不像话。
西弗勒斯僵硬地站在门口，觉得自己沾着灰尘的旧鞋子和这干净的地板格格不入。
“快进来呀，西弗勒斯！”
奥利弗熟门熟路地把他拉进来，按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妈妈，快把饼干和牛奶拿来！”
埃文斯夫人看着儿子热情过度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将丰盛的早餐端上桌：金黄诱人的煎蛋、滋滋冒油的香肠、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各种果酱，还有一大壶冒着热气的牛奶。
西弗勒斯看着眼前堆满食物的盘子，有些不知所措。
他习惯了饥饿和简单的食物，从未在早餐时见过这么丰盛的场景。
“吃呀！”
奥利弗己经塞了满嘴面包，含糊不清地催促，还把那个巧克力推到西弗勒斯面前，“这个也给你，它好好吃的，不过要快点吃掉，不然就要融化了！”
西弗勒斯犹豫地拿起巧克力，小口地吃了起来，食物的美味让他几乎想要叹息。
他吃得很慢，很小心，尽量避免发出任何声音，举止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克制和谨慎。
埃文斯夫人看着他，心中那点不情愿渐渐被怜惜所取代。
这孩子太瘦了，脸色苍白，吃相规矩得让人心疼，她忍不住又给他添了些香肠和牛奶。
早餐后，奥利弗迫不及待地拉着西弗勒斯去看自己的玩具和图画书。
他献宝似的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堆到西弗勒斯面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西弗勒斯沉默地看着，大部分时间只是听。
奥利弗的玩具很多，都是他从未见过甚至想象过的。
但他发现，奥利弗对那些制作精良、价格不菲的玩具似乎兴趣不大，反而对他随手用旧报纸叠的一个简易魔法符号（他根据书上的图案想象的）充满了兴趣，宝贝似的捧在手里。
“西弗勒斯，你好厉害！
你什么都会！”
奥利弗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你比我爸爸知道的还多！”
这种毫无保留的赞美再次让西弗勒斯感到无所适从，但心底那一丝微小的雀跃却难以抑制。
他抿了抿嘴，低声说：“……这没什么。”
“才不是！”
奥利弗大声反驳，然后凑近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着光，小声说，“西弗勒斯，你以后每天都来我家玩好不好？
我让妈妈每天都做好吃的！
我们可以一起看书，你教我那些厉害的知识！”
每天？
西弗勒斯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可能吗？
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房子，来到这个充满阳光和食物香气的地方？
但理智很快回笼，他垂下眼睛，声音低沉：“……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奥利弗不解地问，随即又自己找到了答案，“哦，你是怕你爸爸妈妈不同意吗？
没关系，我去求我妈妈，让她去跟你妈妈说！
我妈妈最好了，她会答应的！”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他并不觉得事情会如此简单。
但他看着奥利弗那双充满热情和笃定的眼睛，第一次没有立刻去反驳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天上午，西弗勒斯在埃文斯家待了足足两个小时。
他们一起看了图画书（主要是西弗勒斯在讲），一起分享了可口的巧克力（西弗勒斯第一次吃巧克力，虽然极力掩饰，但眼中的惊奇还是被奥利弗捕捉到了），奥利弗甚至还试图把自己的新玩具赛车送给西弗勒斯，被西弗勒斯坚决地拒绝了。
当埃文斯夫人准备送西弗勒斯回去时，奥利弗表现得依依不舍，一首送到蜘蛛尾巷的岔路口。
“说好了哦！”
奥利弗对着西弗勒斯的背影大喊，“我明天还去找你玩！”
西弗勒斯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加快了脚步，消失在那条阴暗的巷子里。
回到斯内普家，冰冷的现实气息扑面而来。
父亲依旧醉醺醺的，母亲眼神躲闪，低声问他吃了没有。
房间里似乎比早上离开时更加阴冷和空旷。
他沉默地走上楼，回到自己的角落。
口袋里似乎还残留着巧克力甜腻的香气，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小太阳般男孩手心的温度。
他以为这只是一次偶然的施舍，一次短暂的逃离。
但他低估了奥利弗·埃文斯的执着。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门铃又响了。
这次奥利弗是自己来的，小手里捧着几本崭新的图画书，仰着头对开门的艾琳说：“阿姨，我能找西弗勒斯一起看书吗？
我看不懂。”
第三天，他带来了“太多”的、自己“吃不完”的小蛋糕。
第西天，第五天……奥利弗总能找到各种天真无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准时出现在斯内普家门口。
而每一次，艾琳在犹豫和挣扎后，最终都会默许西弗勒斯跟他离开。
她看到儿子每次从埃文斯家回来后，脸上那短暂却真实的光彩，这让她无法狠心拒绝。
西弗勒斯从最初的警惕、抗拒，到后来的沉默接受，再到后来，他甚至会下意识地在那个时间点留意楼下的动静。
那个叫奥利弗·埃文斯的男孩，就像一道固执的阳光，硬生生地、一寸寸地挤进了他密不透风的灰暗世界，用他那种懵懂却无比坚定的方式，试图温暖他，包围他。
而西弗勒斯，在经历了最初的无所适从后，开始像一株长期不见阳光的植物，本能地、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温暖，即使他嘴上从不承认。
他并不知道，奥利弗正在一步步地、成功地将“西弗勒斯·斯内普”纳入自己的领地范围。
而“拐回家”的计划，在奥利弗的小脑袋里，己经从不切实际的幻想，变成了一个正在进行中的、并且初步取得成效的长期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