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我们大院最前途无量的军官,顾沉。所有人都说我配不上他,说我用不光彩的手段,
抢走了他青梅竹马白月光的位置。连他的家人看我,都像在看一粒黏在米饭里的沙子。
我低头、忍耐,把这桩人人唱衰的婚姻,当成我唯一的救生筏。毕竟,
他们都以为我图的是顾沉的军官太太身份,没人知道,我图的是他这条命。
01拿到医院那张诊断书时,我的手抖得厉害。慢性肾衰竭,也就是尿毒症。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公式化,要么换肾,要么就靠透析吊着命。我攥着那张纸,
指节泛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紧和顾沉离婚。这份恩情,我还不了了。
我和顾沉的婚姻,始于一场交易。一年前,我弟弟林舟急需一笔钱做手术,我走投无路,
顾沉找到了我。他递给我一张存折,上面的数字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嫁给我。
他言简意赅,声音像北境的风,冷硬又利落,这些钱,当聘礼。我愣住了。顾沉,
军区大院里神坛上的人物,家世显赫,前途无量。而我,只是个父母双亡,
拖着病秧子弟弟的孤女。我们之间,云泥之别。为什么是我?他看着我,
墨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我需要一个妻子,而你需要钱。仅此而已。我嫁了。婚后,
我才知道,顾沉心里有个人,叫白月。一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门当户对的女孩。
所有人都说,如果不是我横插一杠,顾太太的位置本该是她的。顾沉的新房里,
甚至还摆着一张他们的合照。照片上,少年顾沉难得地笑着,眼里的光亮得惊人。
而他看我时,眼里从来只有一片沉寂的冰海。我们的婚姻,更像是一场室友合租。
他常年待在部队,偶尔回来一次,也是沉默地吃饭,沉默地睡在书房。夫妻之实,从未有过。
我回到家,顾沉的妹妹顾岚正坐在沙发上,看见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林念粟,你又去哪儿鬼混了?我哥下周就回来了,你能不能安分点,别给我哥脸上抹黑!
顾岚向来不待见我,在她眼里,我就是个诡诈的狐狸精。我没力气和她吵,径直走向卧室,
想把诊断书锁进抽屉。顾岚却一个箭步冲过来,抢走了我手里的纸。她飞快地扫了一眼,
随即爆发出尖锐的笑声:尿毒症?林念粟,你可真行啊!为了留住我哥,
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我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她把诊断书甩在我脸上,纸张边缘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你以为伪造一张病历,我哥就会同情你,不跟你离婚了?做梦!
白月姐下周就从国外回来了,你这个冒牌货,该滚蛋了!白月要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得我心口发闷。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一字一句地说:顾岚,我会和顾沉离婚,但不是因为任何人。顾岚抱着手臂,
一脸讥讽:说得好听。林念粟,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告诉你,
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再赖着我哥!她摔门而去。我脱力地滑坐在地上,
看着那张被揉皱的诊断书,眼前一阵阵发黑。晚上,我给顾沉打了电话。
部队的线路总有沙沙的电流声,他的声音隔着听筒传来,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有事?
顾沉,我们……离婚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那边沉默了片刻,
似乎有些不耐烦:林念粟,我很忙。我……我攥紧了电话线,你下周回来,
是真的吗?嗯,军区有演习。我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应了一声,
然后对我说:没什么事我挂了。等等!我急忙喊住他,顾沉,你回来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谈……我闭上眼,谈离婚的事。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才听到他沉沉的声音,带着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可以。
02顾沉回来的那天,下着小雨。我做了一桌子菜,都是他喜欢吃的。我想,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顿饭,总该有个好聚好散的样子。门开了,顾沉穿着一身军装常服,
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如松。雨水打湿了他的肩章,也让他眉眼间的冷硬柔和了些许。他身后,
还跟着一个人。白月。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笑意盈盈地站在顾沉身边,
熟稔地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念粟,好久不见。她主动跟我打招呼,
目光落在我准备的饭菜上,惊讶道,哇,你做了这么多菜啊?阿沉,
你不是说就在家随便吃点吗?她叫他阿沉。而我,一直叫他顾沉。顾沉脱下军帽,
看都没看我一眼,径在沙发上坐下:临时决定的。顾岚从房间里冲出来,
惊喜地扑向白月:白月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哥都念叨你好久了!她故意说得很大声,
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我身上。我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收紧。白月亲昵地拍了拍顾岚的头,
柔声说:你这丫头,就爱胡说。我和阿沉只是朋友。她嘴上说着是朋友,
眼睛却一直黏在顾沉身上,那份爱慕,毫不掩饰。饭桌上,气氛诡异。
顾岚和白月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回忆着她们和顾沉的童年趣事,我像个局外人,
一句话也插不上。白月姐,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哥为了给你摘那棵老槐树上的鸟蛋,
摔断了腿,结果还骗我妈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白月捂着嘴笑:当然记得,
阿沉从小就这样,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热乎。她们一唱一和,
把我衬托得像个多余的笑话。我默默地吃着饭,胃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紧。
顾沉始终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吃着。他吃得很快,像是完成任务。
我给他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白-月立刻开口,
语气带着炫耀:念粟,你不知道吗?阿沉他不吃甜的。她说着,
夹了一块我做的红烧鱼放进顾沉碗里:阿沉,你尝尝这个,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阿姨做的红烧鱼了,不知道念粟做的味道怎么样。顾沉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夹起那块鱼肉,放进了嘴里。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结婚一年,
我竟然连他的口味都不知道。而白月,却对他了如指掌。这场对决,我输得一败涂地。饭后,
我主动收拾碗筷。白月也跟了进来,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林念粟,我们谈谈吧。我把碗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是吗?她轻笑一声,关于你那个弟弟,你也不想谈?我动作一顿,猛地回头看她。
白月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弟弟的手术费,是阿沉出的吧?整整二十万,
在八十年代,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用这笔钱,把自己卖给了阿沉一年。现在,
你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你调查我?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不算调查,大院里谁不知道?白月走近我,压低了声音,林念粟,你是个聪明人,
应该知道怎么做。拿着你该拿的,离开阿沉。他不是你这种女人能肖想的。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着,我的手脚一片冰凉。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
以为自己守住了最后的尊严。我关掉水龙头,擦干手,转身看着她。白小姐,
我和顾沉的事,我们会自己解决,不劳你费心。你!白月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强硬,
脸色变了变。恰好此时,顾岚走了进来,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刻护在白月身前。
林念粟,你想干什么?你想欺负白月姐吗?我看着她们,突然觉得很可笑。你们放心,
我扯了扯嘴角,明天,我就会和顾沉去办手续。说完,我绕过她们,走出了厨房。
我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阳台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冷。我不知道站了多久,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顾沉。他递给我一杯热水,杯壁的温度透过我的掌心,传来暖意。
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他的声音,比夜风还凉。我握着水杯,点了点头:好。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顾沉。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这一年,谢谢你。我说。他看着我,眼神深邃,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
只是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单音。嗯。03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我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那张我和顾沉唯一的合照,结婚证上的证件照,被我取出来,放在了桌上。照片上的我们,
表情都有些僵硬,像两个被迫营业的陌生人。我看着照片,自嘲地笑了笑。也好,
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不该有任何留恋。我走出房间,顾岚和白月正坐在客厅里吃早饭。
看到我提着行李箱,顾岚的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悦:哟,这是想通了?算你识相。
白月则是一副温柔善良的样子,起身对我说:念粟,这么早就要走吗?吃点早饭吧。
不必了。我淡淡地拒绝。我换好鞋,拉开门,正要离开,顾沉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装,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衬得他愈发挺拔。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行李箱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么着急?早晚都要走的。
我说。他没再说话,拿上车钥匙:走吧。去民政局的路上,车里一片死寂。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空落落的。到了民政局门口,顾沉停好车。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去,工作人员递给我们两张表格。我拿起笔,开始填写。姓名,林念粟。
性别,女。……在离婚原因那一栏,我顿住了。该写什么?感情不和?还是交易结束?
我正犹豫着,顾沉已经写完了,把表格推了过来。我瞥了一眼,他的那一栏,
只写了两个字:不合。简单,干脆,就像他这个人。我深吸一口气,也写下了感情不和。
把表格和结婚证一起交给工作人员,我们就坐在椅子上等待。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我能感觉到顾沉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但我没有回头。林念粟。他突然开口。嗯?
以后有什么打算?回老家。我说,找份工作,好好生活。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喊我们的名字。林念粟,顾沉,你们过来一下。我们走过去,
工作人员看着我们,面露难色。二位,你们这个婚,今天可能离不了。
我愣住了:为什么?顾同志是现役军人,按照规定,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
如果不是军人一方有重大过错,需要部队出具同意离婚的证明,我们才能办理。重大过错?
我有什么重大过错?我看向顾沉,他似乎也有些意外。我没有接到部队的通知。
工作人员补充道。也就是说,顾沉根本没有向上级打离婚报告。他骗了我。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烧起,我转身就走。顾沉拉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掌很烫,力气也很大。
林念粟,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我甩开他的手,眼睛有些红,
解释你耍我很好玩吗?顾沉,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没想耍你。
那你是想看我笑话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巴巴地跑来离婚,结果你连报告都没打?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周围的人都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顾沉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拉着我,把我拽出了民政-局。他把我塞进车里,自己也坐了进来,然后锁上了车门。
你冷静一点。我很冷静。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顾沉,你为什么不打报告?
他避开我的视线,发动了车子:回去再说。车子一路疾驰,
回到了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家。顾岚和白月看到我们一起回来,而且脸色都不太好,
都愣住了。哥,你们怎么……顾沉没理她,拉着我直接上了楼,进了他的书房。
他关上门,把我抵在门板上。书房很小,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林念粟,离婚报告,我会打。他看着我,
声音低沉,但不是现在。为什么?部队最近有重要任务,我走不开。这个理由,
听起来无懈可击。但我一个字都不信。顾沉,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了你的钱,就该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是不是觉得,
只要你不想离,我就得一直陪你耗下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捏着我肩膀的手,
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不然呢?我冷笑,
你给我一个别的理由。他死死地盯着我,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白月温柔的声音。阿沉,
你在里面吗?你别生念粟的气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她的话,像一根针,
瞬间刺破了我们之间紧绷的气氛。顾沉松开了我,眼里的情绪瞬间褪去,
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他拉开门,白月正端着一杯茶,站在门口。阿沉,喝口茶吧,
消消气。顾沉接过茶杯,声音缓和了许多:谢谢。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就和白月一起下了楼。我站在原地,像一个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木偶。原来,
他不是不会温柔,只是他的温柔,从来不属于我。04离婚失败,我只能暂时搬回了顾家。
我的存在,让顾岚和白月如鲠在喉。她们变着法地给我找不痛快。家里的家务活,
全都成了我的。洗衣,做饭,拖地,我像个陀螺一样,从早忙到晚。
顾岚会故意把墨水洒在我刚洗好的白衬衫上,然后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笨手笨脚。
白月则更高明一些。她会在我拖地的时候,不小心滑倒,
然后委屈地看着闻声而来的顾沉,眼眶红红地说:阿沉,不怪念粟,是我自己不小心。
顾沉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里的责备,比任何话语都伤人。
我开始频繁地感到疲惫,腰酸背痛,有时候甚至会恶心干呕。我知道,我的病,在加重。
我偷偷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我的肾功能又下降了一个指标,建议我尽快开始透析。
透析的费用很高,而且过程很痛苦。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开始偷偷吃药,用中药调理,
希望能拖一天是一天。那天,我正在厨房熬药,那股浓重的中药味,弥漫了整个屋子。
顾岚捏着鼻子走进来,一脸嫌恶:林念粟,你在煮什么屎?臭死了!我没理她,
专心地看着火。她不依不饶,走过来就要掀我的锅盖。我急忙拦住她:别动!怎么?
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看?她冷笑着,用力推开我。我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撞在了灶台上,
腰侧传来一阵剧痛。锅盖被掀开,浓黑的药汁在锅里翻滚着。这是什么?顾岚皱着眉。
中药。治什么病的?她追问。我咬着牙,忍着痛:调理身体的。调理身体?
顾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林念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是不是想怀上我哥的孩子,好赖在我们家一辈子?她的想象力,总是这么丰富。
我没有。没有?那你偷偷摸摸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她指着我的鼻子,
我告诉你,我们顾家,绝对不会承认一个像你这样下三滥的女人生的孩子!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引来了客厅里的白月和顾沉。顾沉穿着军绿色的背心,正在做俯卧撑,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他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
目光落在那锅中药上,眉头紧锁。怎么回事?顾岚立刻告状:哥,你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