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雪山崖壁上呼啸的风，把保护绳吹得叮当响。
那时林砚刚满二十八，没成家，日子过得像匹脱缰的野马 —— 扎在极限运动的圈子里，攀岩、翼装飞行、极地徒步样样敢试；
晚上要么跟好兄弟陈阳窝在小酒馆复盘路线，要么听苏晚在她打工的奶茶店絮絮叨叨说新发现的小众旅行地。
林砚、陈阳、苏晚他们三个是从小到大一起玩的 “铁三角”，陈阳胆大执行力强，苏晚心细会做攻略。
而他，总爱挑战些旁人眼里 “玩命” 的项目，这次玉龙雪山的野攀路线，就是他硬要来的，却没成想，会把自己的命留在这里。
但人总有失足的时候嘛。
一坨鸟屎恰巧掉在了林砚的头上。
“我靠！”
左手刚刚抹掉鸟屎，又掉了一坨。
“我去！窜稀了是吧”
只见一只老鹰盯着他看，身边是一个鸟窝，想都不用想。
“我靠大哥，井水不犯河水”
在老鹰飞起来的时候，大风莫名其妙的吹了一颗鸟蛋砸在他头上。
“鹰哥这不能怪我吧。”
鹰哥一个俯冲抓在他的冲锋衣上。
停在了保护绳上……
老鹰拟人化的开始磨爪子。
“不是吧……”
绳索断裂的脆响像根冰锥扎进耳膜，身体失重下坠时，他甚至能看清下方云雾里隐约露出的尖利岩石。
极限旅行玩了十年，他总以为自己能掌控所有风险，却没想过会栽在最熟悉的攀岩上。
在人生的最后一分钟，他脑子里闪过的居然不是父母，而是陈阳骂他 “疯批” 的样子，还有苏晚每次出发前，偷偷塞给他的幸运小饼干，他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饼干，吃在嘴巴里，甜甜的，温暖了最后的心，像极了小时候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棉被。
砰！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黑
再睁眼，是一望无际的白。
隐约听见耳边嘈杂的婴儿哭声，还有女人温柔的哄劝声。
林砚想动，却发现四肢软得像没长骨头，只能徒劳地眨了眨根本眨不开的眼。这不是崖底，没有岩石，没有血，只有裹在身上的柔软襁褓，还有一双轻轻托着他的手。
“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一个略带焦虑的男声响起，是他年轻了近二十岁的父亲林建国，此刻还没染上后来的白发，眼神里满是初为人父的紧张。
巨大的力量拍在背上，忍不住的哭了出来，消停了之后。
眼前是刺眼的光。
“刚生下来都这样，你别慌。” 母亲赵秀兰的声音更温柔，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带着刚生产完的疲惫
林砚的意识像团被揉乱的纸，前世的记忆和眼前微弱到看不见的景象搅在一起。
他记得自己二十八岁坠崖前，还跟陈阳打赌 “这次攀完就叫上苏晚去青海湖，去表白，再也不浪了”，可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 这分明是个刚出生的婴儿的身体！
重生？
这个荒诞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打断。
不是旁边摇篮里的普通哭声，而是带着几分 “讲究” 的动静 ——模糊的视线中，那婴儿裹着定制的纯棉襁褓，边缘绣着精致的小花朵，被一个穿着精致套装、戴着珍珠耳环的轻轻抱着。
“王护士，我们家晚晚刚才好像被吵醒了，麻烦您再看看？” 女人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底气，身后跟着的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手腕上的手表在病房灯光下闪着低调的光，正是苏晚的父亲苏明远，后来当地小有名气的建材商。
“晚晚” 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林砚混沌的意识里。
他猛地眨了眨眼，视线死死锁在那女人怀里的女婴身上 —— 粉雕玉琢的小脸，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连哭起来的声音都软乎乎的，和他记忆里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苏晚，渐渐重合。
护士连忙走过去检查，笑着说：“苏太太放心，小千金就是有点认生，没别的事。
正好，隔壁床林先生家的宝宝也是前天刚生，俩孩子还是同一天生日呢。”
苏母抱着苏晚走近，林砚的视线落在女婴脸上。
她似乎醒了，黑葡萄似的眼睛眨了眨，没再哭，反而好奇地盯着他。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两人身上，暖得让人安心，前世坠崖的恐惧瞬间消散，只剩下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 原来重生不是巧合，一定是那块饼干，让他有机会，从一开始就护着她。
“老林，恭喜啊！” 苏明远主动跟林建国打招呼，递了烟，语气客气却带着距离，“我家就在你们小区隔壁，以后说不定能常碰到。”
林建国连忙笑着婉拒“老婆刚生，我先戒几个月，下次抽”，把烟放进了口袋，带着几分拘谨 —— 他只是工厂里的普通技工，跟苏明远这样一看就 “有钱” 的人不一样，他们俩原本的交集也只有平时买菜时两个大男人的砍价和家里老人聚会时的闲聊，今天相遇也是命运使然，全因两家孩子在同一家医院出生，才凑到了一起。
——————插叙（林建国和苏明远的走廊聊天）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里面婴儿的轻哼与女人的絮语。
林建国刚给母亲发去报喜，正靠在走廊的窗边揉着眉心，就见苏明远提着个保温桶从楼梯口走过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领带松了半截，少了几分商场上的紧绷。
“老林，没在里面陪嫂子？” 苏明远走近，把保温桶往窗台上一放，掏出烟盒递过去，“抽根？刚才在病房里怕吵着孩子，没好意思掏。”
林建国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朝病房方向偏了偏头：“还是算了，秀兰闻不得烟味，孩子也小。你这是刚从店里过来？”
“可不是嘛，” 苏明远自己点了根烟，烟雾缓缓散开，他靠在窗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刚当爹的憨笑，“你是不知道，昨晚守在产房外，我手心的汗就没干过。你家小子安静，我们家晚晚倒好，半夜醒了三次，哭起来那小嗓子，跟小猫似的，软乎乎的却让人没法子。”
“小孩子都这样，我妈说我小时候也能闹，现在倒好，生个儿子这么文静。”，林建国忍不住笑了：“对了，弟妹身体怎么样？听秀兰说，生晚晚的时候费了点劲，但你还想要个儿子？”
提到妻子，苏明远的语气软了些，指尖的烟燃着火星：“别提了，医生说她体质弱，这次生晚晚伤了元气，得好好养上半年。说要儿子是我跟她开玩笑呢，其实我更喜欢女儿。”
林建国拍了拍苏明远的背：“的确”。
“我说啊，这一个就够了，往后啊，再也不让她受这份罪，二胎想都别想。” 苏明远顿了顿，看着走廊尽头护士站的方向，又补充道，“再说了，有晚晚这么个闺女就够了，以后长得像她妈，肯定是个贴心小棉袄。”
林建国点点头，想起自己父母偶尔提的 “再生个女儿” 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我家倒是没说非要二胎，就是我妈有时候念叨，说一儿一女凑个‘好’字。可我跟秀兰都觉得，养一个就够费劲了，现在物价这么高，再要一个，压力太大。”
苏明远弹了弹烟灰，目光落在林建国身上，带着点打趣的意味：“你啊，就是太实在。不过也是，养孩子确实费钱，尤其是以后上学、找工作，哪样不要操心。”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却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起来，我倒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像我们家晚晚，以后长大了，要是能找个知根知底的小伙子，哪怕是上门女婿也挺好 —— 你想啊，知根知底的，咱们看着长大的，放心。
不像那些外面认识的，摸不清脾气，万一委屈了孩子怎么办？”
这话像颗小石子，轻轻落在林建国心里。
他愣了愣，随即明白苏明远的意思 —— 苏家就晚晚一个女儿，苏明远是怕以后女儿远嫁，身边没人照顾。他笑着挠了挠头：“你这话说得在理，知根知底的确实放心。不过上门女婿这事，还得看孩子以后自己的心意，咱们现在想这些，太早了。”
护士：“歪歪歪！医院不能抽烟不知道吗！灭了！”
“抱歉，抱歉”，苏明远道了个歉，有点尴尬的把烟头摁灭，边走边进门，“也是，现在想这些太早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俩家住得近，以后孩子们一起长大，说不定真能处出感情。”
林建国没接话，只是望着病房的门。
“你家小子要是跟我们家晚晚合得来，往后啊，说不定真能成一家人。”
林建国心里忽然觉得，或许母亲念叨的 “缘分”，有时候真就藏在这些不经意的闲聊里。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点初秋的凉意，却没让人觉得冷 —— 毕竟，两个刚当爹的男人，此刻心里装的，都是对孩子往后人生的软和期盼。
医院门里面传出暴躁的声音“明远！！你给老娘滚出去，一股烟味”
被轰出来的苏明远，尴尬的看了看林建国，“我老婆她平时很温柔，刚生完孩子，哈哈哈”
————————后日
苏母虚弱的轻轻晃着怀里的苏晚，目光落在林砚身上，笑着说：“这孩子真安静，不像我们家晚晚，刚才还闹了一会儿。” 说着，她小心地把苏晚凑到林砚的摇篮边，“看看哥哥，以后还是邻居。”
林砚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婴，心里忽然有了方向。前世他总让苏晚担心，连最后约定的青海湖都没去成；这一世，他虽然记不清了前面二十八年的细节，但带着二十八年打磨出来的性格，足够守护父母，应该足够护好眼前这个小天使吧？
最好是让她不用经历后来的家道中落，更不用为他担惊受怕。
还有陈阳那憨憨 —— 他记得陈阳家过几年就会搬过来？就住在附近，他们总能再遇见，重启那 “铁三角” 的缘分。
病房里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温柔的交谈声。
林砚闭上眼，感受着新生的温暖，心里默默念着那个名字 —— 苏晚。
新的人生，能从遇见她开始，真好。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