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尊的囚笼3
狂暴魔气的余波仍在空气中不安地躁动嘶鸣，但此刻，风暴的中心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张依旧清秀苍白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愤怒的扭曲，只有一片漠然，一种完成了某项必要工作后的平淡？
陆沉渊的喉咙动了动，干涩地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杀意：“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她没回答，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倾听脑海中的某个声音，片刻后，她空着的左手凌空一抓。
一张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由纯粹灵力构成的、薄如蝉翼的“纸张”，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纸张顶端，几个端正的大字，在这魔气森森的废墟里，显得格外荒谬和刺眼：《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下面列着几条同样清晰、却让陆沉渊看得几乎要气炸心肺的条款：1. 不得滥杀无辜，尤其禁止以采补、炼魂等邪法虐杀生灵。
2. 不得强取玄阴灵体精血，违者后果自负。
3. 停止一切针对仙门、凡界的无意义破坏性攻击。
4. 承担魔尊治理职责，维护魔域基本秩序，处理内部纷争。
5. 本契约最终解释权归洛冰所有。
纸张的右下角，还有一个空白的签名处，旁边画着一个歪歪扭扭、极其抽象的小拳头图案。
洛冰将这张散发着浩然正气的“契约”抖开，悬在陆沉渊眼前，确保他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脚尖还稳稳地踩在他胸口，传递着绝不容置疑的力量。
“签了它。”
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用你的魔魂烙印。”
陆沉渊的胸膛剧烈起伏，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份荒谬绝伦的“契约”，眼中有暴怒的火焰在疯狂燃烧，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荒谬。
屈辱！
奇耻大辱！
让他堂堂魔尊签这种东西？
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休……妄想……”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洛冰似乎早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她那双一首没什么波澜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麻烦”的情绪，提着锁链的右手手腕轻轻一抖。
哗啦，咻。
那沉重的、沾着血污和石屑的玄铁链头，带着残存的蛮力，如同铁鞭般呼啸着，狠狠砸在陆沉渊头侧不到半尺的地面上！
砰！
玄铁地面被硬生生砸出一个碗口大的深坑，碎石飞溅，有几片甚至擦破了陆沉渊俊美而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刺耳的撞击声在空旷死寂的寝殿里回荡，震得陆沉渊耳膜嗡嗡作响。
冰冷的锁链末端，带着金属的寒意，轻轻搭在了陆沉渊的额头上，缓缓滑下，掠过他的眉心、鼻梁，最终停留在他微微起伏的喉结上。
冰冷的触感让陆沉渊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那沉重的分量和刚才那一砸的破坏力，让他毫不怀疑这链头能轻易碾碎自己的脑袋。
洛冰俯下身，凑近了些，她清秀的脸庞在陆沉渊的视野里放大，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狼狈、愤怒又带着一丝难堪的模样。
她的声音不高，很清晰，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进陆沉渊的魔魂里：“见血一次，我打你一次。”
“签不签？”
那份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几乎要贴到陆沉渊的脸上。
陆沉渊的魔魂在剧烈颤抖。
是愤怒到极致的咆哮，也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被绝对暴力碾碎一切尊严和骄傲后、冰冷刺骨的寒意。
那双踩在他胸口的脚，那悬在喉间的锁链，那平静到漠然的眼神都在无声地告诉他：拒绝，就是立刻、彻底的毁灭，没有第三条路。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女人面前，脆弱得像张纸，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灵力，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强烈的屈辱和求生欲在他心底疯狂撕扯，他死死盯着洛冰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虚伪或动摇，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和绝对的掌控。
时间仿佛凝固了，寝殿的废墟中，只有魔气残留的呜咽和陆沉渊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息，也许是一刻。
陆沉渊眼中的暴怒火焰似乎被那冰冷的锁链彻底压灭，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无力的、如同死灰般的黯淡。
他死死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世间最苦涩的毒药。
他仅剩能动的左手，无力地抬起，指尖颤抖着，凝聚起一丝微弱得几乎要熄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的血色魔气。
那丝魔气，如同带有生命般，带着他灵魂深处最深的印记，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烙印在了那张悬空的、散发着白光的“契约”右下角。
一个扭曲挣扎、充满了怨气的魔纹标记，缓缓浮现。
在魔纹标记彻底成型、牢牢烙印在契约右下角的瞬间，洛冰踩在陆沉渊胸口的那只脚，干脆利落地收了回来。
她看都没看躺在地上、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魔尊，只是随意地将那张散发着微弱白光、此刻又多了一个刺眼血色魔纹的“契约”一抖。
白光和魔纹同时收敛，那份荒谬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她的眉心，显然是被系统Zero收走了。
滴，契约成立，目标‘陆沉渊’黑化值清零进度：1%，能量回收……滋滋……0.01%，警告，目标灵魂烙印蕴含强烈负面情绪，可能导致契约执行偏差，建议宿主进行后续‘心理疏导’。
Zero的电子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还有一丝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洛冰自动过滤了后面那句废话。
1%？
她对这个效率嗤之以鼻，太慢了。
她随手将那截沾满了石屑和魔气残渣的玄铁锁链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寝殿里格外刺耳。
她的目光扫过这片由自己亲手造就、如同被陨石砸过的废墟，断裂的柱石、龟裂的墙壁、满地的碎石和粉末、深陷地面的坑洞……“垃圾处理完毕。”
她淡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转身就朝着寝殿那扇原本雕刻着狰狞魔首、此刻也布满了裂纹、歪斜着半挂在门框上的巨大石门走去。
她的步伐平稳，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收拾了一下房间，而不是把一位魔尊砸进了地板里。
“站住！”
身后，传来一声嘶哑、虚弱、却依旧带着强烈不甘和怨毒的低吼。
陆沉渊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撑起身体，他靠在冰冷的地面上，玄黑的锦袍沾满了灰尘和血污。
原本俊美妖异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嘴角残留着暗红的血迹，断裂的右手腕无力地垂在身侧。
他死死盯着洛冰的背影，那双暗红的眼睛里，屈辱、愤怒、不甘如同毒蛇般纠缠，深处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同跗骨之蛆般难以磨灭的恐惧。
“这契约，本尊签了，但你休想……”他喘着粗气，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休想本尊会遵守！
只要有机会…只要本尊恢复……”洛冰的脚步在破碎的殿门口停下。
她没有回头。
只是微微侧过脸，冰冷的视线越过肩头，落在那位半瘫在废墟中、色厉内荏的魔尊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威胁，甚至没有多少情绪。
只有一种极致的漠然，一种看着笼中困兽无谓挣扎的淡淡的、近乎无趣的怜悯？
“哦。”
她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随即，她收回目光，一步跨过门槛，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那片更加深邃、涌动着混乱魔气的殿宇阴影之中。
只留下那句随意的、如同打发灰尘般的话语，在空荡死寂的寝殿废墟里，冰冷地回荡：“你可以试试。”
寝殿内，只剩下陆沉渊粗重而压抑的喘息，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