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盯着那几个红色的数字，指尖按在冰凉的秤面上，有点发怔。
她明明比以前更拼了——早上的晨跑加了一圈，晚上跑完步还跟着视频做拉伸，食堂的杂粮饭都换成了糙米，连苏晓偷偷塞给她的巧克力，都原封不动放回了抽屉。
可数字就是不动。
像生了根似的，顽固地守着那个刻度。
“平台期啦。”
苏晓凑过来看了眼，拍了拍她的肩，“减肥都这样，熬过去就好了。”
林晚星“嗯”了一声，从秤上下来，慢吞吞地套上拖鞋。
镜子里的人确实瘦了些，下巴尖隐约能看见轮廓，牛仔裤也松快了不少，可离她心里那个“能自在穿白裙子”的样子，还差得远。
尤其是前几天在教学楼撞见江熠和方柔。
方柔穿着米白色的针织开衫，站在江熠身边说笑着，两人手里拿着同一款图书馆的借阅卡——周航后来在群里发照片，说江熠请方柔去校外那家网红咖啡馆看书了，配文是“磕到了磕到了”。
照片里江熠侧身坐着，正低头帮方柔擦落在裙摆上的咖啡渍，方柔仰头笑，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
林晚星保存了那张照片，又在深夜偷偷删掉了。
她不是没想过，等再瘦点，要不要试着和江熠说句话——哪怕只是问他借本笔记也好。
可现在看着那不动的体重秤，再想起照片里的画面，忽然就泄了气。
好像无论她怎么跑、怎么少吃，都追不上那道早就偏移的视线。
这天晚上跑完步，她没首接回宿舍，绕去了操场看台。
夜风有点凉，吹得人脑子清醒。
她抱着膝盖坐了会儿，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星星，”屏幕里妈妈的脸笑得温温柔柔，“跟你说个事——你爸托朋友问了，国外那所大学的预科还能申请，你之前不是说想读那个传媒专业吗？”
林晚星愣了愣。
出国是她高中时的想法，后来因为成绩波动，加上总觉得“还没准备好”，就搁置了。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问。
“你爸说，趁年轻出去闯闯也好，”妈妈拨了拨头发，“而且你不是总念叨想换个环境吗？
那边的课程设置我看了，挺适合你的。”
换个环境。
这西个字像颗小石子，落在林晚星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看着操场上模糊的人影，忽然觉得眼前的跑道、食堂、甚至那栋总让她心慌的教学楼，都变得有点闷了。
也许真的该走。
不用每天绕路躲着江熠和方柔，不用盯着体重秤上的数字较劲，不用再对着那条白裙子琢磨“够不够瘦”。
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不是作为“那个在减肥的胖姑娘”，只是作为林晚星。
“我想试试。”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挂了视频，她在看台上坐了很久。
风把头发吹得乱乱的，心里却松快了不少。
减肥卡着就卡着吧，出不出国和瘦不瘦没关系，她只是想换条路走了。
第二天她去系里看成绩单，在走廊里遇见了周航。
“林晚星？”
周航有点意外，“你也来办事？”
“嗯，开成绩单。”
林晚星点头。
“哦对了，”周航忽然笑了，压低声音凑过来，“跟你说个八卦——江熠好像要追方柔了！
昨天我们去打球，他还问我们女生喜欢什么礼物呢！”
林晚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不疼，就是有点空。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挺好的啊。”
“是吧！
我就说他俩配！”
周航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在兴致勃勃地说，“方柔好像也对江熠有意思，上次江熠生日，她还亲手织了条围巾呢……”后面的话林晚星没太听清。
她握着成绩单的指尖有点凉，快步说了句“我先走了”，就匆匆往楼梯口走。
走廊的窗户开着，风灌进来，吹得她眼睛有点涩。
其实早该知道的。
从江熠接过那颗草莓开始，从他给方柔擦咖啡渍开始，从周航起哄的玩笑开始。
可真的听到“要追她了”这几个字时，心里还是像被泡在凉水里，一点点沉下去。
她不是难过江熠不喜欢自己——她早就接受了。
她难过的是，好像连最后一点偷偷张望的理由，都被抽走了。
回到宿舍，她把成绩单放在桌上，苏晓凑过来问：“开这个干嘛？”
“准备出国。”
林晚星说。
苏晓愣住了：“出国？
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昨晚。”
林晚星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有点凉，“申请预科，大概……年底就走。”
宿舍里安静了会儿。
苏晓拉着她的手，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
林晚星低头看着水杯里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笑了笑。
也好，年底走的话，正好能错过学校的迎新晚会——去年她缩在角落里看方柔跳芭蕾，今年大概能看到江熠给方柔送花了吧。
不如就趁着现在，早点走。
窗外的云被风吹得慢慢飘远，像她忽然变了的计划，也像那些悄悄藏了很久，终于要被打包收好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