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枪决那晚,我记住了陈枭眼里的轻蔑。重生为女人后,我设计让他爱上我。
成为他最宠的情妇那天,我在他枕边看到了前世自己的遗照。“枭哥,这张照片是谁?
” 他轻抚相框:“一个不识抬举的条子,死前还瞪着我。”三年后,
他的商业帝国因我崩塌。码头枪战时,我用他教我的枪法抵住他眉心。“现在,
轮到你好好看清我的眼睛了。”——窗外的天光,灰得如同浸了水的旧棉布,
勉强透过厚厚的丝绒窗帘缝隙,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割开一道惨白的细线。
空气里浮动着一种昂贵的沉闷,
混合着雪茄残留的冷冽焦油味、陈枭惯用的某种木质调须后水的冷香,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甜腻香水气息。那是昨夜留下的痕迹,
像一层无形的油膜,覆盖在每一件奢华家具冰冷的表面上。我躺在巨大的床上,
身下是冰凉滑腻的意大利真丝床单,触感如同深海里的某种生物。每一次翻身,
布料都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声音钻进耳朵,像冰冷的针,扎在混沌的神经上。
头很沉,仿佛灌满了铅水,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痛。
宿醉的钝痛感还盘踞在颅骨深处,沉重,粘滞,挥之不去。昨晚……又喝多了。
为了应酬陈枭那个来自东南亚的、眼神像毒蛇一样的军火商伙伴。
酒液灼烧喉咙的感觉还清晰,带着一种虚伪的甘甜。
我在陈枭面前扮演着完美的花瓶——巧笑倩兮,眼波流转,
恰到好处地迎合着那些粗鄙的玩笑和贪婪的目光,
用一杯又一杯的烈酒浇灌着他们膨胀的野心,也麻痹着自己紧绷的神经。
扮演一个被权势和金钱豢养的金丝雀,需要消耗的不仅是笑容,更是灵魂的燃料。
陈枭就躺在旁边,背对着我,像一块巨大的礁石沉在黑暗里。
他粗重的呼吸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稳,偶尔夹杂一两声模糊的呓语。
黑暗勾勒出他肩膀宽阔的轮廓,坚硬,沉默,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就是这个男人。
这个在申城地下世界呼风唤雨的名字。
这个……让我前世在冰冷的仓库水泥地上流尽最后一滴血的男人。记忆的碎片,
总在不设防时,像淬毒的玻璃碴子般狠狠扎进来。那个废弃码头的仓库,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海水的咸腥和……新鲜血液的甜腥。
冰冷的水泥地紧贴着我的脸颊,粗粝的颗粒摩擦着皮肤。身体沉重得像不属于自己,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视野边缘发黑,模糊地晃动着几双沾满泥泞的黑色皮鞋。
然后,那双皮鞋停在了面前。锃亮的鞋尖,离我的眼睛只有几寸。
我吃力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沉重的头颅。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
掠过笔挺却沾着污渍的昂贵西裤,掠过腰间鼓囊囊的枪套,最终,定格在那张脸上。陈枭。
他居高临下地站着,嘴里叼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残忍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他的眼神,穿透烟雾,
落在我脸上。那不是愤怒,不是憎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
那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如同看待尘埃般的轻蔑。没有语言。没有多余的废话。
只有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灵魂深处。然后,他微微偏了下头,
对着身旁的人,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砰!
世界瞬间被震耳欲聋的轰鸣和一片刺目的猩红淹没。巨大的冲击力撕扯着意识,
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捏碎,
抛入无边的、冰冷的黑暗深渊……“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溢出。
我猛地蜷缩起来,手指死死攥紧身下冰凉的丝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冷汗瞬间从额角、后背渗出,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带来一阵阵战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
那个眼神……那声枪响……每一次闪回,都像重新经历一次死亡。
冰冷的恐惧混合着刻骨的恨意,在胃里翻滚,带来一阵阵恶心。身旁的陈枭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醒,只是翻了个身,沉重的胳膊无意识地搭了过来,带着沉甸甸的体温,
像一道枷锁,精准地压在我的腰腹之间。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那手臂的触感,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清晰地传来滚烫的热度,
还有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木质调须后水味。这气息,这触感,此刻都成了毒药,
混合着前世的血腥记忆,猛烈地灼烧着我的神经。胃里的翻滚更加剧烈,喉咙发紧,
一股酸涩直冲上来。我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呕吐感。
不能动。不能惊醒他。我僵硬地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目光空洞地落在对面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抽象油画,
狂乱扭曲的线条和刺目的色彩在昏暗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旋涡。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被拉长,在寂静中煎熬。
只有陈枭平稳的呼吸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空旷的卧室里交织、碰撞。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灰白天光似乎又亮了一些。陈枭的呼吸节奏终于有了变化,变得更深沉。
他搭在我身上的手臂微微挪动了一下。机会!我屏住呼吸,动作放得极轻极缓,像一片羽毛,
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试图从那沉甸甸的臂弯下抽离出来。
丝绸摩擦的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每一次细微的响动都让我心惊肉跳。几厘米的距离,
挪动得如同跋涉千山万水。终于,腰腹间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消失了。我几乎是滚下床的,
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毯上,微小的绒毛刺着脚心。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顾不上这些,
我踉跄着,几乎是扑进了与卧室相连的宽敞浴室,反手轻轻锁上了厚重的磨砂玻璃门。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背靠着冰冷的玻璃门,我大口大口地喘息,
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冰冷的瓷砖地面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刺骨的凉意。
巨大的镜面镶嵌在墙壁上,
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狈的身影: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
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因为用力咬过而显得异常殷红,
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惊悸和疲惫。镜中的人,陌生而脆弱。精致的眉眼,细腻的皮肤,
修长的脖颈——属于一个叫林晚的女人。
不再是前世那个在档案照片里眼神锐利、带着几分执拗的年轻警察。水般龙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慵懒睡意的、恰到好处的甜腻笑容被,
眼底也迅速氤氲上一层朦胧的雾气,仿佛真的只是被宿醉困扰的娇拧弱女人。“嗯,
头疼得厉害,”我拉开门,声音也揉开进了几分委屈的沙哑,倚在门框上,,揉着太阳穴,
“枭哥,昨晚那个王老板,灌人酒也太凶了。”冷水我刻意让语调带上一点撒娇的鼻音哗,
目光潋滟地看向他。陈枭已经坐起身,靠在巨大的床头。晨光勾勒着他健硕的上半身轮廓,
肌肉哗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他看着我,眼神地里带着一丝餍足后的玩味,
像欣赏一件自己精心收藏的、刚刚被擦拭冲击过的珍品。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朝我伸出手:“过来。”我顺从地着走过去,像一只温顺的猫,靠近床边。
他粗糙有力的手指捏住我的光下巴,迫使我抬起脸。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
洁带着审视和一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疼?下次让他们收敛点。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下唇的,动作带着一种狎昵的掌控感,“不过我的晚晚,
昨晚…很迷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回味之色。他的靠近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混合着熟悉的须后水味道和烟草气息。我强忍着心底翻涌的厌恶和身体本能的僵硬,
任由他捏着下巴,脸上维持着那副娇面嗔依赖的表情,甚至微微偏头,
让自己的脸颊更贴合他粗糙的掌心,像一只寻求主人抚慰的盆猫。
“枭哥……”我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像是满足的叹息,
又像是无意识的依恋。身体却我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在看似柔软的外表下绷得死紧。
每一寸肌肤都在俯无声地尖叫着抗拒,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甜美,眼波流转间,
将下身所有的算计和冰冷都深深藏匿在那片水,光潋滟之下。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刀尖上的双手舞蹈。申城的老城区,
梧桐树掬巨大的树冠遮蔽了午后的烈阳,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漫着一种新旧交织的复杂气息:老房子潮湿的木料味、街起边小摊飘来的油香和劣质香料味,
还有若有若无的、属于这座城市的躁动。
“漱芳斋”的木质招牌挂在街角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小楼门口,漆色黯淡,
字迹却冰冷透着一股老派的筋骨。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只留下一种近乎凝固的安静,
只有空气里沉浮的、若有若无的檀香和旧纸张混合的独特气味在无声流动。
这里是陈枭诸多灰色产业的冰山一角,一个不起眼刺却又至关重要的节点。
表面是经营文房四宝和古籍修复的老字号,内里,则是他处理某些“特殊”物品的隐秘通道。
那些沾着泥土腥气、刚从墓穴的水里爬出来的东西,或是漂洋过海、见不得光的“艺术品”,
往往,在这里经过一番“梳洗”,摇身一变,成为富商巨贾收藏室里的座上宾。
我坐在柜台后面一张宽大的酸又枝木圈椅上,手里捏着一块软一遍布,
正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个青花地瓷笔洗。动作轻柔,眼神却像泼最精密的扫描仪,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店内的一切。店里在很静。只有坤叔在里间忙碌的声音隐约传来。
坤脸上叔是这里的掌柜,也是陈枭集团里的老人,精瘦,沉默,脸上总带着。
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他正小心地打开一个锦盒,里面躺着一只寒意青铜爵,绿锈斑驳,
透着一股阴沉的年代感。“坤叔激,这爵看着年份足,哪来的?”我得放下笔洗,声音不大,
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像是对皮肤这些古物产生了兴趣的新手。坤叔抬起头,
浑浊的老眼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平静,却像生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让人看不清底细。
“乡下收上来的,疼老东西了。”他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木头,“不值什么,钱,
就是占个年份。”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手上却却极其专业地用软毛刷清理着爵像足缝隙里的泥土。不值钱?我心底冷笑。
那爵的形制和锈色,一分明是商周的东西,放在市面上,足以剂让某些藏家疯狂。这老狐狸,
强滴水不漏。正说着,门上的铜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叮当”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一个身影带着外面的热气和喧嚣闯了进来。是阿泰,陈枭最信任的心腹打的手之一,
人高马大,一脸横肉,清醒穿着紧绷的黑色T恤,露出的手臂上肌肉虬结,
纹着张牙舞剂爪的过肩龙。“嫂子!”阿泰嗓门洪亮,脸上堆着笑,,
眼神却在我和坤叔之间扫了一圈,带着暂时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枭哥让我过来看看,
说今儿有批新到的‘书’到了没?”他压特意加重了“书”字,眼神下了瞟向坤叔。
“书”是他们之间的黑话,特指那些需要“清洗”的文物。胃坤叔眼皮都没抬,
依旧专注地清理里的着青铜爵:“刚到,在后面库房点着呢。都是些‘旧书’,
翻需要好好‘装订’。”“行,我去瞅瞅。”阿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腾烟熏得微黄的牙,
目光又转向和我,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嫂子在这儿脑海坐镇呢?辛苦辛苦!
枭哥还特意交代,说晚上有重要客人,让中的嫂子您早点回去准备准备。”“知道了。
”我放下手里的软布,脸上露出一个血色温婉得体的浅笑,“这就准备回去了。
”心里却飞快地转动着。重要客人?能让陈枭特意派人来叮嘱我的,必然不是寻常角色。
是新的买家?还是更上游的“供货商”?每一次这样的聚会,幻都是信息汇聚的旋涡。
阿泰大大咧咧地掀开通往后库的布帘子走了进去。坤叔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将青铜爵小心地放回锦盒,盖上盖子。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影。这一次,
他的眼神不再隔着那层磨砂玻璃,而是带着一种极淡的、近乎探究的意味,
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古井无波的状态,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那短暂的一瞥,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我一下。这老狐狸,似乎察觉水流到了什么?
还是仅仅是对我这个突然出现在陈枭身边、顺着并迅速获得“信任”的女人,
保持着一种本能的警惕?我站起身,脸颊整理了一下素雅的旗袍下摆。“坤叔,
那这里就辛苦您了。”语气温、顺恭敬。“应该的。”坤叔淡淡应了一声,
脖颈又拿起另一件器物擦拭起来,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滑走出漱芳斋,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梧桐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落。我坐进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后,座,
司机无声地发动了车子。靠在柔软的真皮椅背上,我闭上眼,脑海里却异常清晰。
阿泰的突然到来浸,坤叔那意味深长的一瞥,
还有晚上那个神秘的“重要客人”……信息碎片在脑海中碰撞、组合。
陈枭的帝国像一个精密了运转的巨大机器,而我,正在小心翼翼地拆解它,
寻找着那个能让它瞬间崩溃的、最关键的齿轮。车窗外的街的前景飞速倒退。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轻轻掐着掌心。疼痛感传来,提醒着我保持清醒。每一步,
都是如履薄冰。但坤叔的眼神……那是否意味着,冰层之下,并非只有我一人在潜行?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天空。半山别墅区一片死寂,
只有这座灯火带来通明的巨大建筑,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华丽巨兽,
无声地吞吐一片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巨大的水晶吊灯冰亮,将挑高的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璀璨的光芒打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和昂贵的家具上,反射出冰冷而炫目的光湿晕。
空气里混杂着雪茄浓烈的烟雾、高级香水甜腻的余黏韵、酒液的醇香,
还有一种更为隐晦的、属于权力和金钱交易时特有的紧张与的贪婪的味道。今晚的客人,
分量果然不触轻。坐在主位沙发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
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手腕上低调的腕表价值不菲。他叫吴世昌,一个在东南亚拥有庞大。
灰色产业的“商人”。他身旁坐着两个精悍的随从,眼神锐利,沉默抬起头寡言,
像两尊石像。陈枭坐在他对面,姿态放松地靠着沙发,,手里把玩着一个水晶威士忌杯,
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掌控一切的淡然水微笑。我坐在陈枭旁边的单人沙发里,
穿着一条量身定制的暗红色丝绒珠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曲线,又不过分张扬。
顺着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唇色是温婉的豆沙红。
我扮演着我的角色:一个美丽、温顺、恰到好处点缀着主人权势的花瓶发。
为他们续上醇厚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在他们谈话的间隙递上雪茄梢,动作优雅,笑容得体,
眼神温顺地低垂着,仿佛只专注于手中的酒和瓶和雪茄剪。“……枭老弟,上次那批货,
买家很满意。”吴世昌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下巴绕中,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断,
扫过陈枭的脸,“这次的量,还要翻一番。时间紧,航道你得确保滴万无一失。
”“吴老哥放心。”落陈枭晃了晃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老规矩,走。
‘书商’那条线,‘书’已经在‘装订’了。”他口中的“书镜商”和“装订”,
指的自然是通过子里漱芳斋洗白的文物,作为掩护进行,那张湿漉漉的脸上,除了狼狈,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空洞。只有眼底深处,那簇冰冷的火焰,还在无声地燃烧着。不能停。
不能退缩。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只能走到黑。走到他陈枭彻底毁灭的那一天。“晚晚?
”陈枭略带沙哑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怎么起这么早?
”我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镜中人脸上的惊悸和冰冷瞬间褪去,
如同潮水非法交易。陈枭说着,身体微微倾向我这边,似乎是无意地靠近。
他带着酒气和雪茄气息的温热呼吸拂过我的耳畔。我的身体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缩,如同被冰冷的蛇信舔过。“航道还是坤叔负责?”吴世昌追问,
目光似有似无地瞥了一眼旁边沉默倒酒的我。“嗯,老坤稳妥。”陈枭点头,语气笃定,
“不过这次量太大,我让阿泰亲自去码头盯着最后一段。”他放下酒杯,
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了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手指离我的肩膀只有寸许距离。
那是一个充满占有和宣示意味的姿态。“好。”吴世昌满意地笑了,脸上的皱纹舒展开,
“枭老弟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举起酒杯,“合作愉快。”“合作愉快。”陈枭也举杯。
水晶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这金碧辉煌的客厅里回荡。
那声音落在我耳中,却像是某种不祥的丧钟。我垂下眼睫,掩饰着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冷光。
航道!坤叔负责前期,阿泰负责码头最后的接应。这就是他们运输那批“货”的生命线。
一个模糊的计划轮廓,如同黑暗中悄然浮现的冰山一角,在我脑中迅速成型。酒过三巡,
气氛似乎更加热络,但那些关乎核心利益的交谈暂时告一段落,话题转向了风花雪月。
吴世昌带来的一个妖艳女伴开始娇笑着讲一个低俗笑话,引得众人哄笑。
我借口去厨房看看醒酒汤,悄然起身。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离开那片喧嚣的中心,走向相对安静的走廊深处。我需要一点空间,一点时间,
来消化这至关重要的信息,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走廊尽头连接着陈枭的书房。
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我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目光掠过那扇门。
里面藏着这个帝国更多的秘密,也藏着他最深的戒备。就在这时,
书房的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被拉开了。走出来的是坤叔。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神情。看到我站在走廊里,他似乎也微微怔了一下,脚步顿住。
昏黄的壁灯灯光落在他脸上,皱纹显得更深了。我们隔着几步的距离,
在空旷的走廊里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客厅那边的喧闹声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绝,
显得遥远而模糊。只有我们两人,以及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目光,
不再是漱芳斋里那种隔着磨砂玻璃般的平静,也不是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此刻,
那浑浊的老眼深处,像投入了石子的深潭,翻涌起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有一闪而过的惊愕,
有深沉的审视,甚至……有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悲悯?时间只过去短短几秒,
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坤叔脸上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快得让人怀疑是否是错觉。
他微微颔首,动作幅度很小,几乎难以察觉,声音依旧是那种平淡的沙哑:“林小姐。
”“坤叔。”我轻轻点头,声音平静,脸上维持着惯有的温顺笑容,“客人还在里面,
枭哥让我来看看醒酒汤。”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理由。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深,像要把我看穿,又像只是例行公事的一瞥。然后,他侧了侧身,拿着文件袋,
沉默地与我擦肩而过,走向灯火通明的客厅方向。他离开后,走廊里那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
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才发觉后背的丝绒布料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小片,紧紧贴住皮肤。
悲悯?他为什么会有那种眼神?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像一道无声的闪电,
劈开了我心中某些模糊的猜测。坤叔,这个陈枭集团里最沉默、最不起眼的老人,他的眼神,
绝非一个纯粹的、忠于陈枭的老部下该有的眼神。那复杂的情绪洪流里,没有忠诚,
只有一种沉重的、洞悉一切后的无奈和……某种更深邃的东西。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计划……必须更快了。而坤叔,这个深不可测的老人,究竟是冰层下的暗礁,
还是……黑暗中悄然亮起的、指向同一条路的微弱萤火?夜更深了,
别墅里的喧嚣终于尘埃落定。吴世昌一行带着满意的笑容和新的合约离开了,
巨大的水晶灯熄灭,只留下几盏昏暗的壁灯,像瞌睡的眼睛,
勉强驱散着客厅角落的浓重黑暗。空气里残留的雪茄味、酒气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种奢靡而颓靡的余韵。送走客人,陈枭脸上的公式化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放松后的慵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扯了扯领带,
动作有些粗鲁,径直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晚晚,”他头也没回,
声音带着酒后的低沉沙哑,“上来。”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我温顺地应了一声“嗯”,
跟在他身后。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每一步都像踏在通往未知深渊的阶梯上。主卧的灯没有全开,
只亮着床头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在巨大的空间里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