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敲打着玻璃,模糊了城市璀璨的灯火。林薇合上电脑,
屏幕右下角还停留在设计稿的修改批注页 —— 入职三年,
她始终是设计总监身后 “最靠谱的执行者”,却从未交出过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原创方案。
指尖划过键盘旁那枚小小的珍珠胸针,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手,也是这样凉。
手机屏幕亮起,日历提醒无声弹出,明天是母亲沈清漪的忌日。十年了,
那股沉甸甸的思念从未真正消散。她打开抽屉,翻出那个斑驳的铁皮盒,
里面除了母亲的旧照片,还有一把生锈的小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模糊的 “清” 字。
小时候她问过母亲这是什么,母亲只笑着说是 “外公留下的玩具”,如今想来,
那笑容里似乎藏着未说尽的话。照片里,母亲穿着月白色旗袍,
手里捏着一枚刚完成的银质百合胸针,身后是老宅书房的书架,阳光落在她发梢,
温柔得像一场不会醒的梦。高铁驶离市区,窗外的景色从摩天大楼变成低矮的白墙黛瓦。
林家老宅坐落在近郊,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在绿树掩映下有些斑驳,
墙面上还留着她小时候和母亲画的粉笔百合 —— 苏曼几次想刮掉,
都被父亲以 “孩子的回忆” 拦了下来。可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
熟悉的松烟墨香还是被波斯地毯的绒感和现代艺术品的冷光取代,连母亲生前常坐的藤椅,
都换成了意大利真皮沙发。“薇薇回来了?” 苏曼迎上来,米白色羊绒衫衬得她肤色白皙,
手指上细密的针脚茧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她自然地想去接行李箱,
林薇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曼姨,我自己来就好。” 苏曼的手顿在半空,
随即又笑着转向厨房:“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特意放了清漪以前喜欢的竹荪,快洗手吃饭。
”餐桌旁,父亲林建国从公文包里掏纸巾时,一张泛黄的纸条从包口滑落。林薇眼尖,
瞥见上面是母亲的字迹:“建国,若我不在了,书房的书架别让外人动,
里面有给薇薇的东西,密码是我们的纪念日。” 她刚想捡起,父亲却迅速把纸条塞回包内,
指尖有些发颤,语气也不自然:“老文件,没用了。” 晚餐时,苏曼不断给她夹菜,
聊起她的工作,话里话外都在劝她 “女孩子稳定最重要,别总想着搞什么原创,
累还不讨好”。林薇低头喝汤,没接话 —— 她知道,苏曼从不喜欢她提 “设计”,
就像不喜欢家里出现任何与母亲相关的东西,连母亲的旧画稿,都被她收进了储藏室最深处。
“对了薇薇,” 苏曼突然提起,“你房间那旧梳妆台腿松了,
我让家具城送了意大利定制的目录,明天你看看喜欢哪款?象牙白的那款和你房间很搭。
” 林薇握着汤勺的手猛地一紧,那梳妆台是母亲的陪嫁,
台面上还留着母亲摆放首饰的细微划痕,抽屉里藏着她小时候偷偷放进去的糖果纸。
“不用了曼姨,修修就好。”“那旧东西不稳当,占地方,
而且样式也老了……” 苏曼还想说什么,父亲却放下筷子,打断她:“孩子喜欢就留着,
明天我找师傅来修。” 他叹了口气,眼神飘向窗外的老槐树,
“清漪以前总在那上面描设计稿,有时候一画就是一下午。” 苏曼的笑容淡了一瞬,
很快又端起汤碗,给林薇盛了一勺:“快喝吧,凉了就腥了,我炖了三个小时呢。”夜里,
林薇躺在陌生却温馨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房间被苏曼重新装修过,墙刷成了浅粉色,
挂着现代风格的装饰画,连她以前贴在衣柜上的卡通贴纸都被撕掉了。
她悄悄打开衣柜最底层,铁皮盒里的照片泛着黄,她指尖拂过母亲的脸,
突然注意到一张照片的背面有一行小字:“爸,谢谢您的‘安全屋’,
以后囡囡也有地方躲雨了。” 是母亲的字迹,旁边还贴着一张小小的老宅草图,
书房西侧的墙被红笔圈了起来,画了个小小的钥匙图案。忌日清晨,天阴得厉害,
风裹着细雨,吹得墓园里的松柏沙沙响。
母亲的墓碑前没有了往常的白色百合 —— 那是父亲以前每天让佣人换的,
取而代之的是苏曼带来的昂贵篮插花,红玫瑰和白菊混在一起,华丽却刺眼。
林薇把怀里的百合放下,指尖触到墓碑上母亲的名字,冰凉的石面让她眼眶突然发热。
苏曼站在父亲身边,轻声安慰着 “别太难过”,可林薇分明看到,她的目光掠过百合时,
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回到家,
林薇想去储藏室找母亲的棕色皮面相册 —— 那里面有她小时候和父母的合影,
有母亲获奖时的照片,还有外公抱着她在老宅院子里的照片。可刚走到储藏室门口,
就被苏曼拦住了:“那相册受潮了,纸都发黄了,我让佣人收起来了。你爸爸看到会伤心的,
有些东西过去了就该放下,总想着以前,活着的人也不好受。” 又是这样,
每次她想找母亲的痕迹,苏曼总会用 “为你好”“为这个家好” 挡回来。林薇没再争辩,
转身上了顶楼 —— 她记得,母亲以前总说,顶楼储藏室藏着 “外公的宝贝”,
让她以后长大了再找。顶楼储藏室积了一层薄尘,阳光透过小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箱子堆得很高,林薇搬开几个装着旧衣物的箱子,
终于在角落找到几个贴着 “清漪” 标签的纸箱。
里面有母亲的画册、旧旗袍、未完成的刺绣,还有一本泛黄的素描本。翻开第一页,
是母亲画的老宅速写,笔触流畅,把院子里的老槐树画得栩栩如生。翻到中间,
一张老宅平面图突然让她停住 —— 书房西侧的墙被红笔圈出一个小角落,
旁边写着一行娟秀的字:“我的小天地。囡囡以后若找不到妈妈,就来这里,
记得‘知识海’里的百合。”“囡囡” 是母亲对她的昵称,“知识海” 应该是指书架。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刚想把素描本收好,楼下突然传来说话声。她悄悄下楼,躲在楼梯转角,
看到两个工人正和苏曼站在书房门口,其中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指着西侧墙说:“林太太,
这面墙回声不对,敲着是空的,得拆开看看有没有渗水,不然以后墙皮会掉。”“不行!
” 苏曼的声音突然提高,尖锐得有些刺耳,“这是承重墙,乱动会出问题!房子老了,
经不起折腾!外面做防水就好,不用拆墙!” 工人皱着眉:“可从外面做防水只能管一时,
里面要是有空腔,迟早还会漏……” 苏曼从包里掏出钱包,
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师傅,按我说的做,费用多给你们加三成。
这房子对我们有特殊意义,我不希望有任何改动。” 工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接过钱,
点了点头走了。林薇握着楼梯扶手的手微微出汗 —— 苏曼为什么这么紧张这面墙?
难道她早就知道里面有秘密?接下来两天,
林薇总借着 “找书”“拿文件” 的名义去书房,却发现苏曼看得很紧。她刚靠近书架,
苏曼就会借口 “帮你找” 过来搭话,甚至把书房的钥匙带在身上,
连打扫卫生都要亲自盯着。直到第三天下午,父亲临时接到公司电话,说有紧急会议要开,
苏曼也得陪同出席一场和父亲生意相关的社交活动,两人匆匆离开,说要晚上才能回来。
林薇看着他们的车驶离院子,深吸一口气 —— 机会来了。她走进书房,关上门,
站在那面覆盖着书架的墙前。母亲的素描本还在手里,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哼的儿歌:“百合花,银钥匙转呀转,知识海,第七排,
妈妈的宝贝笑开怀……” 她从下往上数,
数到第七排 —— 这一排摆的都是建筑学和历史类的厚书,书脊上落着薄尘。
她的目光扫过书脊,最终停在一套《中国古典建筑图册》上 —— 书脊的烫银图案,
正是一朵绽放的百合,和母亲设计稿里的百合一模一样。林薇小心翼翼地抽出第一本,
书很沉,她又抽出第二本、第三本…… 直到抽出最后一本时,书后面的墙壁上,
露出一个小小的金属锁孔,形状像一把迷你钥匙。她想起书架左侧那个青铜书挡,
造型是一个卷轴,以前母亲总说 “这个书挡有玄机”。她伸手握住书挡,
轻轻顺时针转动 ——“咔哒” 一声轻响,书挡顶端弹开一个小暗格,
里面躺着一把银白色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一朵小小的百合。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紧接着,巨大的书架从中间缓缓滑开,
露出一道厚重的金属门,门上装着一个六位数的密码盘。林薇的心跳得飞快,
她先输入母亲的生日 ——“嘀”,红灯亮了,无效。又输入自己的生日 —— 还是红灯。
她想起父亲公文包里的纸条,想起母亲日记里写过 “1998 年 5 月 20 日,
建国说要一辈子守护我,今天的百合开得真好看”。她指尖颤抖着,
输入 “19980520”——“嘀”,绿灯亮了,金属门锁 “啪” 地弹开。
推开金属门,一股混合着樟木、旧纸张和松烟墨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不难闻,
反而带着一种时光沉淀的温暖。密室不大,约十平米,却整洁得不像尘封十年的地方。
靠墙的恒温储物柜擦得一尘不染,中间的实木工作台上,摊着几张设计稿,铅笔搁在旁边,
笔尖还带着削过的痕迹,仿佛母亲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继续画。工作台后,
三个紫檀木嫁妆匣静静摆放着,最大的那个上面,精雕细琢着盛放的百合花纹,
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林薇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张未完成的设计稿,
上面画着一枚百合胸针,花蕊的位置留着空白,
旁边有母亲的批注:“想给薇薇做一款能守护她的胸针,用月光石做花蕊,
月光石能带来好运,等她 18 岁生日送给她……” 她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滴在稿纸上,
晕开了淡淡的铅笔印。她想起自己 18 岁生日那天,
苏曼说 “你妈妈没留下什么东西”,只给了她一条普通的银项链。打开最大的嫁妆匣,
珠光宝气缓缓溢出,却没有丝毫俗艳 —— 金丝镶嵌的淡紫翡翠头面,
每一片翡翠都薄如蝉翼;点翠流苏项链,翠羽色泽鲜亮,
是母亲特意找老匠人定制的;还有一对缠枝莲金镯,镯身上的花纹是母亲亲手画的,
纹路细腻得能看清每一片花瓣。匣底还压着一块百鸟朝凤缂丝,色彩瑰丽,
金线在光线下闪烁,工艺精湛得让人心颤 —— 周律师后来告诉她,
这块缂丝是民国时期的珍品,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她打开旁边的储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