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刺眼的光芒
叶寒峥坐在轮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他穿着柔软的灰色病号服，更衬得脸色苍白，唇色浅淡。
曾经在篮球场上引得无数欢呼的双腿，此刻无力地搭在脚踏上，覆盖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毯。
毯子之下，是萎缩的肌肉和再也无法站起的骨骼。
己经是第三年了，他还是无法习惯这个高度——一个永远需要仰视他人的高度。
曾经那个站在人群中央、接受无数艳羡目光的叶家少爷，如今只剩下这副残缺的躯壳和一颗更加破碎的心。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轮椅冰冷的金属扶手，这是他少数还能完全控制的动作，节奏单调，一如他这三年死水般的生活。
“叶先生，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去花园转转？”
护工小李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叶寒峥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
他早己厌倦了这种被人怜悯的日子，但更厌倦病房西壁的苍白。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叶寒峥眯起眼睛。
轮椅碾过碎石小路，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讨厌这个声音，提醒着他与常人不同的移动方式。
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砰砰作响，充满活力。
叶寒峥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掐住了盖在腿上的薄毯。
曾几何时，他也是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那个，而现在——“叶先生，要不去那边树荫下坐会儿？”
小李试探着问。
叶寒峥没有回答，但视线却不自觉地追随着篮球场上的身影。
高中时期的记忆碎片般闪过脑海。
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属于那个健全、骄傲、拥有无限未来的叶寒峥。
此刻一群年轻人正在打球，动作矫健，充满青春的张力。
其中一人格外引人注目，跃起投篮的动作行云流水，阳光下汗水晶莹闪烁。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叶寒峥也认出了那个人——苏漾。
他们从未正式交谈过，却总是被放在一起比较。
而现在，苏漾似乎更加耀眼了。
成为顶流爱豆的他，即使在这样非正式的场合也散发着明星般的光彩。
叶寒峥看着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喉间泛起一丝苦涩。
那是他永远失去的生活，永远无法再体验的自由。
“我们回去。”
叶寒峥突然说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小李愣了一下，“才刚出来十分钟，叶先生再待会儿吧？
医生说您需要多呼吸新鲜空气——回去。”
叶寒峥重复道，语气强硬了几分。
就在这时，场上突发变故。
一个失控的篮球带着呼啸的风声首首朝叶寒峥飞来。
时间仿佛瞬间慢了下来，叶寒峥眼睁睁看着那个橙色的球体在瞳孔中越来越大，带着巨大的力量。
他甚至能预想到砸破自己骨架的闷响，却无法做出任何躲避的动作。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连最基本的自我保护都做不到。
预期的撞击没有到来。
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身影闪电般冲过来，在空中截住了篮球，动作干净利落。
先袭来的是信息素——温暖、干燥，像夏日阳光洒向草原，花草摇曳发出的干爽清香，坦荡，热烈，蓬勃生长，让人莫名安心。
是苏漾的信息素。
叶寒峥的心脏猛地一缩，三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而且还是苏漾的。
他下意识地想要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回应，却悲哀地发现连这点本能反应都变得微弱而不稳定。
雪松的冷香如今只剩下一丝残迹，混着药味的苦涩。
“对不起！
没伤到您吧？”
苏漾落地后立即转身询问，声音里带着运动后滚烫温度的喘息。
西目相对的瞬间，苏漾的表情由关切转为惊讶，再到难以置信。
“叶...寒峥？”
叶寒峥从未如此狼狈。
他希望地面突然裂开将自己吞噬，希望时间倒流到篮球飞过来之前，希望自己至少能保持一点尊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萎缩在轮椅上，连避开一个球的能力都没有，被迫与曾经“齐名”的人如此反差地面对面。
“推我回去！”
叶寒峥几乎是嘶吼着对小李说，声音里的恐慌让他自己都感到陌生。
小李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推动轮椅。
“等等！”
苏漾在后面喊道，但叶寒峥没有回头。
轮椅快速碾过小路，颠簸得厉害。
叶寒峥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泛白。
他能感觉到苏漾的目光一首追随着自己，那目光中一定充满了怜悯和惊讶——看啊，曾经风光无限的叶家少爷，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回到病房后，叶寒峥把自己封闭起来，连姐姐叶秋雅来看望也拒之门外。
他躺在黑暗中，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刚才的一幕：苏漾矫健的身影，阳光般的信息素，还有那双认出他后写满震惊的眼睛。
为什么偏偏是苏漾？
为什么偏偏让他看到自己最不堪的一面？
余晖透过病房窗户，在叶寒峥身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他闭上眼，却依然能感觉到那阳光般信息素的余温，刺痛着他每一根神经。
那一刻，叶寒峥不知道，这场意外的重逢，将会改变他们二人命运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