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麻烦
杨呈轩指尖夹着酒杯，晃了晃里面琥珀色的液体，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落在不远处正与人交谈的沈知珩身上。
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低调却闪着冷光。
侧脸线条绷得很紧，连笑的时候嘴角弧度都带着几分克制，像是用精密仪器计算过的礼貌。
周围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他却像立在风暴中心的孤岛，自成一片冷静的磁场。
杨呈轩挑了挑眉，懒懒散散地走过去，恰在对方谈话间隙插了句嘴，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沈总，有幸能够认识您。”
他刻意站得近了些，能闻到沈知珩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宴会厅里的花香，意外地很好闻。
目光灼灼地扫过对方微蹙的眉，又落回那双漆黑的眼睛上——里面像盛着深渊潭水，看不出情绪，却莫名让人想往里投块石头，看看能不能溅起些水花。
沈知珩闻声转头，视线在他脸上停顿了半秒，像是在快速检索数据库里的信息。
随即伸出手，指尖微凉，握上去只轻轻一碰就收了回去：“杨先生。”
声音也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却清晰得宛如冰棱敲在玻璃上，很动听。
杨呈轩莫名地想，这声音***也应该很好听。
他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忽然低笑一声，举了举杯子：“早就听说沈总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刻意把“年轻”两个字咬得稍重，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就是不知道，沈总这脑子里，除了代码和报表，还装不装得下别的？”
沈知珩的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没接话，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目光己经转向了别处，显然没打算继续这场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闲聊。
杨呈轩却不恼，反而觉得这人紧绷的样子有点意思。
他往后靠了靠，半倚在旁边的廊柱上，看着沈知珩重新投入谈话，背影挺拔得像株不折腰的青松。
“有意思。”
他对着空气轻嗤一声，抿了口酒，舌尖尝到点微涩的甜。
看来这场无聊的酒会，总算有了点值得他花时间的东西。
酒会结束后，沈知珩走向自己的车，正打算叫司机来接自己时，就被一个高大的身躯拦下了。
杨呈轩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辆停在酒店门口的迈巴赫S级轿车。
车身线条流畅优雅，超长的轴距尽显大气，镀铬装饰条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光芒，显得气场十足。
“沈总这排场不小啊，迈巴赫都开来了。”
杨呈轩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对刚从会所出来的沈知珩说道。
沈知珩神色平静，轻轻整理了下袖口，不紧不慢地回应：“不过是出行工具罢了。”
“出行工具？
这可太低调了。”
杨呈轩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车身，“这迈巴赫的内饰才是一绝，顶级真皮、实木饰板，还有那座椅，加热、通风、***功能一应俱全，坐进去就跟进了豪华小套房似的，沈总平时在车上应该没少享受吧。”
沈知珩微微皱眉，对杨呈轩这种看似随意实则略带调侃的语气有些反感，但出于礼貌，还是耐着性子回复：“工作繁忙，在车上的时间大多用来处理事务，没你想得那么悠闲。”
杨呈轩却不以为然，接着说道：“这迈巴赫的动力也没得说，启动的时候悄无声息，加速起来又快又稳。
我就喜欢这种，表面看着沉稳，实则暗藏汹涌的感觉，就像沈总你，平时看着一本正经，谁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呢 。”
沈知珩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杨先生若是对车感兴趣，改日可以聊。
但现在，我还有正事要办。”
说完，便转身向酒店走去，留下杨呈轩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迈巴赫若有所思，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
沈知珩的指节泛出冷白，指尖微微用力抓紧了手机。
他垂眸看了眼腕表，分针又跳过一格——这场无意义的周旋己经占用了他计划外的十分钟，足以处理三份合同的审批流程。
杨呈轩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着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根缠人的丝线。
沈知珩终于抬起眼，目光里最后一点客套也褪尽了，只剩冰封般的冷：“失陪。”
话音未落，他侧身便要绕开。
可杨呈轩像是早有预料，身形一晃，恰好挡在他面前。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藏着星子，又像燃着野火：“沈总急什么？
我话还没说完呢。”
沈知珩的呼吸沉了沉，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
周围隐约有目光投过来，带着好奇与探究。
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更多精力，索性停下脚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杨先生，我们之间没有需要继续交谈的内容。”
杨呈轩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逐客令，反而往前凑了半寸，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用气音说：“怎么没有？
比如……我想知道，沈总明天有空吗？”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带着酒气的甜。
沈知珩猛地偏过头，眼神锐利如刀，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让开。”
这一次，他没再给杨呈轩阻拦的机会。
侧身时带起一阵风，西装下摆扫过对方的手腕，快得像一道割裂空气的冷光。
他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那辆迈巴赫，走过的声音又快又急，像是在逃离令人厌烦的东西。
首到车门关上的瞬间，他才闭上眼，捏了捏眉心。
玻璃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以及眼底那抹几乎要溢出来的不耐。
而被留在原地的杨呈轩，看着紧闭的车窗，却忽然低笑出声。
他摸了摸自己被扫过的手腕，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西装料子划过的微凉触感。
“脾气还挺大。”
他挑了下眉，眼底却兴味更浓，“不过……越难啃的骨头，才越有意思，不是吗？”
沈知珩刚坐进迈巴赫，指尖还没碰到中控屏，车玻璃突然被人用指节轻轻敲了敲。
他抬眼，看见了车玻璃上映出的，杨呈轩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
杨呈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半弯着腰，手肘搭在车窗沿上，夕阳的金辉斜斜地打在他脸上，把那双桃花眼衬得格外亮。
鼻梁高挺，唇线分明，连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随性。
此刻车玻璃成了天然的滤镜，把那张脸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根根分明。
杨呈轩对着他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点痞气，又有点漫不经心的张扬，像是仗着这张脸就能横行无忌。
“沈总就这么走了？”
他隔着玻璃说话，声音有点闷，却不妨碍那点戏谑传进车厢，“好歹留个联系方式，下次我请你喝茶啊。”
沈知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玻璃上的倒影与真人重叠，那张过分惹眼的脸近在咫尺，却像隔着一层冰冷的屏障。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下车窗控制键。
玻璃缓缓升起，杨呈轩的脸一点点往后退，却始终保持着那个笑，首到玻璃升到顶，彻底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最后消失在视野里的，是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肯罢休的光。
“开车。”
沈知珩的声音冷冷清清，他面无表情的说。
司机发动了车子，迈巴赫平稳地驶出停车场。
沈知珩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却莫名闪过刚才车玻璃上倒映的那张脸，像枚不该出现在精密图纸上的涂鸦，突兀，却又该死的清晰。
他皱了皱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手机屏幕的报表上，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试图抹去那点无关紧要的干扰。
“麻烦的小鬼。”
沈知珩在心里想。
“有趣的美人。”
杨呈轩嘴角微微勾起，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