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背黑锅的艺术,我天生就会
屋内檀香混着纸墨气息,熏得人眼眶发涩。
赵德昌揉着发酸的太阳穴,指甲在檀木案几上叩出细碎声响,一声声像敲在人心口。
来喜缩在门角,捧着刚送进来的参汤,热气袅袅升腾,在他冻红的手指间盘旋。
见自家老爷盯着案头那本伪造的账册,喉结动了动:“爷,这账册的墨色……闭嘴。”
赵德昌抄起茶盏抿了口冷茶,羊脂玉佩在袖中硌得手腕生疼,凉意顺着脉搏渗入血脉,让他心头一凛。
陆正清那案子他压了七年,本以为陆家孤儿寡母掀不起风浪,谁成想这陆昭竟像块泡在油里的火折子,看似蔫软,擦一下就能烧得噼啪响。
他指腹蹭过账册上“陆昭”二字,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那名字碾碎。
嘴角扯出冷笑:“十两黄金够他蹲半年大牢,等他出来——”话音顿住,他抬眼盯着来喜,“去把陈三叫进来。”
陈三是他从老家带出来的亲随,此刻哈着腰进门,腰间还沾着未干的墨汁,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浓重的墨味。
赵德昌把账册推过去:“明早卯正三刻,你抱着这东西冲进正堂,记得喊‘抓贪官’。”
他顿了顿,又从袖中摸出块碎银,“等会儿去库房找老张头,就说主簿要取今日新到的官用纸张——他若问,你就说给县太爷誊抄生辰贺礼。”
陈三接过碎银时手都在抖:“爷,这……怕什么?”
赵德昌扯松领口,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湿漉漉地贴着肌肤,黏腻难耐。
他忽然笑出声,笑声撞在雕花窗棂上,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羽翼拍打声像是骤雨落在瓦片上。
陆昭是被窗外的雀儿惊醒的。
晨风掠过槐树枝桠,沙沙作响,带着露水的气息扑进窗缝。
他揉着发涩的眼皮坐起来,案头的油灯早灭了,只余半截蜡油凝在青瓷盏里,泛着暗淡的光晕。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时,他正把算盘往怀里揣——这是他父亲留下的老物件,包浆的木框上还留着陆正清当年的指痕,触感温润而沉稳。
“叮——连续两日在户房签到,触发双倍奖励机制。”
陆昭脚步微顿,目光落在窗外晨雾缭绕的庭院,青石板上凝着层薄露,踩上去定然湿滑冰凉。
他倚着门框望向院中,晨雾还没散,空气里夹杂着泥土与树叶混合的清新味道。
系统面板在眼前展开:官职经验+200,人脉丹(随机)×1,最下方是块泛着银光的碎片,“记忆碎片·模糊身影”几个字缓缓浮现。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算盘边缘,碎片里的人影逐渐清晰——是个穿绯色官服的中年人,腰间玉牌上“大理寺”三个字被雾水浸得发虚。
陆昭喉结动了动,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
母亲攥着他的手跪在公堂外,雨水顺着她鬓角滴落,他扒着门缝看见堂上端坐的正是这样一位大人,惊堂木拍下时,陆正清的“贪墨”二字像根钉子,“咔”地楔进他骨头里。
“陆哥?”
王大柱的声音从院外传来,粗犷却透着关切,“该上堂了,赵主簿今早脸色阴得能滴墨!”
陆昭把算盘往袖中塞了塞,转身时瞥见廊下那株老槐,晨露正顺着新抽的枝桠往下落,滴在青石板上,“啪”地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脚尖轻点,避开积水,衣袂拂过石板时带起一阵湿润的草木香。
正堂的青砖地被擦得发亮,映出众人倒影。
陆昭刚跨进门,就看见陈三抱着一本账册冲进来,袖口还沾着墨渍,空气中顿时多了一丝刺鼻的墨香。
“大人!
户房陆昭私吞十两黄金,这是账册!”
满堂哗然。
王大柱“蹭”地站起来,茶盏“当啷”摔在地上,瓷片西溅,水珠飞溅到陆昭脚边,他却只是静静站着,掌心紧握算盘,感受到木料传来的温热触感。
赵德昌从主位上欠了欠身,手指虚按:“王典史莫急。”
他接过陈三手里的账册,翻到某页时抬眼,“陆书吏,这是西市商队上月的税银记录,你且看看。”
陆昭往前两步,目光扫过账页。
墨迹未干的“陆昭”二字刺得他瞳孔微缩,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重大冤屈事件,自动触发‘祸水东引’!”
刹那间,他脑海里闪过昨日库房领纸的场景——老张头捋着胡子抱怨:“今早刚从府城运来的***纸,赵主簿亲自点的数。”
又想起陈三腰间那片墨渍,和账册边缘未干的水痕。
陆昭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算盘,指节泛白,掌心己被汗水浸湿。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声音依旧平稳如潭水:“主簿大人。”
他开口时声线平稳得像是潭静水,“这账册用的是县库***纸。”
他抬眼看向赵德昌,“可据我所知,这批纸今早卯时才由主簿亲自从库房取回。”
正堂里静得能听见房梁上落灰的声音。
偶尔有风吹入门缝,卷起一角衣袖,像是某种不安的情绪在悄悄蔓延。
李师爷“唰”地展开折扇,扇骨敲了敲账册:“陆书吏说得是。
县库纸张都有月印,今早领的这批,印戳该是‘辰’字。”
他翻到账册最后一页,放大镜下“辰”字朱印赫然在目,“这账册的印戳,分明是今早才盖的。”
赵德昌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
他盯着那枚朱印,喉结动了动:“许是……许是陈三取纸时顺手写了旧账?”
“陈三?”
陆昭转向缩在角落的陈三,“陈大哥昨日亥时还在库房帮老张头搬纸,我去打水时还见你沾了半身墨汁——这账册的墨色,倒和你腰间的渍印一般深浅。”
陈三“扑通”跪在地,额头磕得青石板“咚咚”响,每一下都震得人心头发颤:“爷!
小的是按您说的……够了!”
赵德昌猛地拍案,茶盏“哐当”摔碎在地上,瓷片弹跳着滚到陆昭脚边。
他盯着陆昭似笑非笑的脸,突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赵某疏忽了,这账册确是误记。
散了吧。”
王大柱凑过来要扶陆昭,被他笑着推开。
陆昭弯腰捡起地上的算盘,木框上的包浆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指尖摩挲间传来熟悉的质感。
他收拾着案头的账册,听见李师爷在身后低声对随从道:“这陆书吏,倒像口深潭,看着静,底下的暗涌能卷走船。”
暮色漫进户房时,陆昭擦完最后一盏茶盏,指尖残留着瓷器的凉滑。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连续七日户房签到倒计时:5天。”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算盘,袖中羊脂玉佩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那是今早散会后,赵德昌“不小心”落在案头的,刻着“陆正清”三个字的玉佩。
晨光微曦时,陆昭像往常一样踩着卯时三刻的点跨进户房门。
青石板上的露水压着新落的槐叶,踩上去柔软中带着一丝滑腻。
他摸出算盘往案上一放,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今日签到地点:户房。”
他抬头望向窗外,晨雾里隐约能看见城隍庙的飞檐,远处传来隐隐钟声,悠远而空灵。
陆昭笑了笑,指尖轻轻叩了叩算盘——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