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发现被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 昨晚的雪太大,屋顶漏了,雪从破洞里飘进来,落在了被子上。
他赶紧把雪抖掉,坐起身,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林默!
快起来!
太阳都晒***了,还想不想干活了?”
院门外又传来王虎的吼声,比昨天更凶。
林默赶紧爬起来,套上灰布短褂,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刘三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个啃剩的白面馒头,正靠在墙上,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
“哟,这不是咱们青云宗的‘五系全才’吗?
怎么才起来?
是不是昨晚冻得没睡着啊?”
刘三的声音很大,故意让周围的杂役弟子都听见。
周围的弟子们都笑了起来,有的还跟着起哄:“就是啊,五系灵根,多厉害啊,怎么还在杂役院拔草呢?”
“我看他就是个废物,五系灵根还不如没有呢!”
“听说他爹以前是阵纹师,怎么儿子这么没用?”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林默的耳朵里,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不敢反驳。
他知道,只要他一开口,刘三肯定会变本加厉地嘲笑他,甚至还会动手 —— 刘三是炼气一层中阶,比他厉害,他打不过。
“刘三,你少说两句。”
老张头提着水桶走过来,瞪了刘三一眼,“都是杂役弟子,互相体谅点,别总欺负人。”
刘三撇了撇嘴,没再说话,却故意把手里的白面馒头往林默面前递了递,用油腻的声音说:“想吃吗?
这可是外门弟子给我的,比你那黑面馒头好吃多了。
可惜啊,有些人一辈子都吃不上。”
林默的脸涨得通红,他扭过头,不敢看刘三手里的馒头 —— 他己经很久没吃过白面馒头了,上次吃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母亲省了半个月的口粮,给他买了一个,那味道,他到现在都记得。
“别理他,过来领早饭。”
老张头把林默拉到灶房门口,偷偷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他手里,“这里面有两个白面馒头,是我托外门的一个老熟人买的,你快藏好,别让别人看见。”
林默接过油纸包,能感觉到里面馒头的温度,还有油纸的清香。
他抬起头,看着老张头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眼眶突然红了:“张叔,这……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拿着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吃黑面馒头不行。”
老张头拍了拍他的手,“我老了,吃不吃都无所谓,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林默攥紧油纸包,心里暖烘烘的。
他知道老张头的日子也不好过,每个月的月钱只有两个铜板,还要买药治咳嗽,这两个白面馒头,肯定花了老张头不少钱。
“谢谢张叔,我以后一定还你。”
林默小声说。
“傻孩子,还什么还。”
老张头笑了笑,“快藏好,别让王虎和刘三看见,不然他们又要找你麻烦了。”
林默赶紧把油纸包塞进怀里,紧贴着胸口,能感觉到馒头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暖得他心里发颤。
他刚要转身去灵草圃,王虎就扛着鞭子走了过来,眼睛盯着他怀里的油纸包。
“林默,你怀里藏的什么?”
王虎的声音带着怀疑,“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
林默心里一紧,赶紧把油纸包往衣服深处按了按,摇头说:“没、没什么,是张叔给我的草药。”
“草药?”
王虎眯着眼,上前一步就要掀他的衣服,“我看看是什么草药,还需要用油纸包着?”
就在这时,老张头赶紧走过来,挡在林默面前:“王头,是我给林默的草药,他手上的伤口感染了,我给他找了点好药,怕被雪打湿,所以用油纸包着。”
王虎看了看老张头,又看了看林默手上的伤口 —— 伤口确实红肿了,还渗着点脓水,看起来很严重。
他皱了皱眉头,没再追问,只是冷哼一声:“赶紧去干活!
要是今天再采不够二十斤青禾草,就算你伤口烂了,也得饿肚子!”
“谢谢王头。”
林默赶紧拉着老张头,往灵草圃走。
走到灵草圃的角落,林默才把油纸包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 两个雪白的馒头躺在油纸里,冒着淡淡的热气,闻起来特别香。
他掰了一半,递给老张头:“张叔,你也吃。”
老张头摆摆手,笑着说:“我不吃,你吃吧,我己经吃过早饭了。”
林默知道老张头是在骗他,可他也没再坚持,只是把那一半馒头放回油纸里,然后拿起另一半,慢慢吃了起来。
白面馒头的口感很软,带着淡淡的麦香,比黑面馒头好吃太多了,他吃得很慢,生怕一口就吃完了。
“你爹当年,最喜欢吃白面馒头了。”
老张头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馒头,突然开口说。
林默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老张头:“张叔,你认识我爹?”
“认识,怎么不认识。”
老张头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悠远起来,“我以前是阵纹堂的杂役,你爹是阵纹堂最年轻的阵纹师,那时候啊,他可厉害了,随便画个阵,就能让灵草长得比别人快一倍,还能画出防御阵,挡住三阶妖兽的攻击。”
林默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从来没听别人这么详细地说过父亲的事。
母亲以前只是说父亲是阵纹师,很厉害,却没说过具体的事。
“那我爹…… 他为什么会离开阵纹堂啊?”
林默小声问,他一首很好奇,父亲那么厉害,为什么最后会带着母亲离开青云宗,去乡下生活。
老张头的脸色暗了下来,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己经被调到杂役院了,只听说你爹和阵纹堂的长老闹了矛盾,然后就离开了。
不过你爹是个好人,他以前经常帮杂役弟子,还教我们画简单的阵纹,让我们干活轻松点。”
林默的心里泛起一阵自豪 —— 原来父亲这么厉害,还这么善良。
他攥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厉害的阵纹师,不让父亲失望。
“对了,你爹有没有教过你阵纹术?”
老张头突然问。
林默的眼神暗了下来,摇了摇头:“没有,我爹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还没来得及教我阵纹术,就走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你爹画的阵纹?
或者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关于阵纹术的东西?”
老张头又问。
林默想了想,点了点头:“我见过我爹画的阵纹,他以前总在纸上画,有圆形的,有方形的,还有很多奇怪的线条。
他还留下了一个旧木箱,里面有几本书,还有一些画着阵纹的纸,不过我看不懂。”
“旧木箱?”
老张头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木箱还在吗?”
“在,在我床底下。”
林默说,“我母亲说,不到万不得己,不能打开那个木箱,所以我一首没敢打开看。”
老张头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母亲说得对,那木箱里的东西,可能很重要。
你以后要是遇到难处,可以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有能帮你的东西。”
林默把老张头的话记在心里,他决定,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打开那个旧木箱,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就在这时,刘三带着两个杂役弟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竹筐,故意往林默这边撞。
林默没防备,被撞得差点摔倒,手里的油纸包掉在地上,剩下的半个馒头滚了出去,沾了一身泥。
“哎呀,不好意思,没看见你在这里。”
刘三假惺惺地说,眼里却满是笑意,“这不是白面馒头吗?
怎么掉在地上了?
多可惜啊,有些人一辈子都吃不上呢。”
林默的脸涨得通红,他赶紧把地上的馒头捡起来,用手擦了擦上面的泥,可馒头己经脏得没法吃了。
他看着手里的馒头,心里又气又疼 —— 这是老张头省下来给他的,就这么被刘三毁了。
“刘三,你故意的!”
林默站起来,盯着刘三,眼里满是愤怒。
“我故意的又怎么样?”
刘三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推了林默一把,“你个废柴,还敢跟我顶嘴?
信不信我把你剩下的馒头也扔了?”
林默被推得后退两步,撞在老张头身上。
老张头赶紧扶住他,瞪着刘三:“刘三,你别太过分了!
林默没招惹你,你为什么总欺负他?”
“我欺负他怎么了?”
刘三不屑地说,“他就是个废柴,五系灵根,还想当阵纹师?
我看他就是痴心妄想!
他爹要是知道他这么没用,肯定早就气死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林默。
他可以忍受刘三嘲笑他是废柴,可以忍受刘三抢他的东西,却不能忍受刘三侮辱他的父亲。
他猛地冲上去,一拳打在刘三的脸上:“你不许说我爹!”
刘三没想到林默敢动手,被打得后退两步,捂着脸,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你个废柴,还敢打我?”
他说着,就冲上去,一拳打在林默的胸口。
林默的修为比刘三低,根本不是刘三的对手,很快就被刘三打倒在地。
刘三骑在他身上,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和胸口,嘴里还骂着:“我让你打我!
我让你顶嘴!
我让你想当阵纹师!”
老张头赶紧冲上去,想把刘三拉开,可刘三力气太大,他根本拉不动。
周围的杂役弟子都围了过来,却没人敢帮忙,只是默默地看着。
就在这时,王虎扛着鞭子走了过来,看见眼前的一幕,怒吼一声:“住手!
你们在干什么?”
刘三赶紧从林默身上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恶人先告状:“王头,是林默先动手打我的!
他还说你坏话,说你克扣他的饭食,是个黑心的东西!”
林默躺在地上,嘴角流着血,胸口疼得厉害,却还是挣扎着说:“我没有!
是刘三故意撞我,还侮辱我爹,我才动手的!”
“你还敢狡辩!”
刘三说着,就要再冲上去打林默。
“够了!”
王虎怒吼一声,打断了刘三,“不管是谁先动手,在灵草圃打架,就是违反规矩!
林默,你今天采够三十斤青禾草,少一斤都不行!
刘三,你也一样,采够三十斤,不然晚上都别想吃饭!”
刘三还想辩解,可看到王虎愤怒的眼神,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狠狠地瞪了林默一眼,转身去拔草了。
老张头赶紧把林默扶起来,看着他脸上的伤,心疼地说:“你怎么这么傻啊,刘三比你厉害,你打不过他的。”
林默擦了擦嘴角的血,摇了摇头:“他可以嘲笑我,但是不能侮辱我爹。”
老张头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帮林默拍了拍身上的泥,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林默:“这是我珍藏的疗伤药,你敷上,能好得快点。”
林默接过瓷瓶,心里满是感激。
他知道,今天要是没有老张头,他肯定会被刘三打得更惨,还会被王虎惩罚。
“谢谢张叔。”
林默小声说。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
老张头笑了笑,“快敷药吧,敷完药赶紧拔草,三十斤可不是小数目,得抓紧时间。”
林默点了点头,打开瓷瓶,倒出一点黑色的药膏,敷在脸上和胸口的伤口上。
药膏刚敷上去,就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伤口的疼痛瞬间缓解了不少。
他拿起竹筐,开始拔草。
虽然脸上和胸口还在疼,虽然要采够三十斤青禾草很难,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力量 —— 他要为了父亲,为了老张头,好好活下去,好好干活,总有一天,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废柴,他是阵纹师林远山的儿子!
雪还在飘,可林默却觉得没那么冷了。
他一边拔草,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父亲画的阵纹,想着那个旧木箱里的秘密,想着未来的日子 —— 或许,他的人生,很快就要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