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的演奏技巧还带着生涩 —— 半年的突击练习，终究比不过那些从小打磨乐器的人。
可他更清楚，自己真正的底气，是这藏在记忆里、能戳中人心的旋律与歌词。
他的声音不算高亢，却像浸了温水的棉线，软软地缠在人心尖上。
不同于十八岁少年常见的清亮，林砚辞的嗓音里带着点超越年龄的醇厚，像是被岁月轻轻揉过，又裹着少年人的干净。
这种矛盾又和谐的特质，让那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刚落，台下就有女生悄悄攥紧了手里的毕业册。
舞台侧方的苏清鸢，指尖突然掐紧了裙摆。
白色连衣裙的布料被捏出褶皱，她的耳尖却比裙摆上的蓝花还要艳 —— 歌词里的 “同桌”，像根细针轻轻扎了她一下。
她偷偷抬眼看向台上的林砚辞，他正垂着眼拨弦，睫毛在暖光下投出浅浅的影，明明还是那个坐了一年的同桌，可此刻看起来，却陌生得让人心跳。
“他怎么会写这种歌……” 苏清鸢咬着下唇，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她想起从前课间，自己偷偷把漫画塞到他桌下时，他只是挑眉笑了笑；想起上次感冒，她把感冒药放在他抽屉里，他后来只说了句 “谢了”；明明连正经对话都没超过几十句，怎么歌词里的 “借半块橡皮喜欢和我在一起”，就像在说他们的事似的？
台下的苏家席位上，苏建宏（苏清鸢父亲）轻轻点了点头，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周曼云（苏清鸢母亲）：“这孩子的歌，写得比刚才沈皓宇的实在，有生活气，前途不一般。”
周曼云笑着摇头，眼里却满是回忆：“可不是嘛，听着就想起我高中同桌了，那时候也总借橡皮，现在都多少年没联系了。”
苏建宏的脸莫名沉了沉，刚想开口，旁边的苏晓（苏清鸢妹妹，十三岁）突然拍了下手，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妈！
我记起来了！
姐姐说过，她同桌就是林砚辞！
而且…… 好像还是林砚辞找姐姐，让她帮忙推荐上台的！”
这话让苏建宏和周曼云都愣住了。
周曼云下意识看向舞台上的林砚辞，又转头看了看身边抿着唇的苏清鸢，眼里多了点探究：“这么说，这歌是唱给清鸢的？”
苏建宏没接话，目光落在林砚辞身上，细细打量着。
少年坐在转椅上，姿态从容，哪怕面对台下数千人的目光，也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有种超乎年龄的沉稳。
“这孩子眼里有东西，不像没经历过事的样子。”
苏建宏低声对周曼云说，“要是以后他能再踏实点，和清鸢合得来，倒也不是不行……你这话说得太早了！”
周曼云赶紧打断他，“清鸢才十八岁，还没上大学呢，再说咱们家清鸢以后要走演艺路，身边多少优秀的人，哪能这么早定？”
苏晓在旁边偷偷笑，凑到周曼云耳边：“妈，我觉得林砚辞挺好的呀！
唱歌好听，还会写歌，要是成了我姐夫，以后就能专门给我写歌了！”
周曼云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叫喜欢？
再说想给你写歌的人还少吗？
用得着他？”
苏晓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却偷偷朝舞台上的林砚辞比了个 “加油” 的手势。
舞台上，林砚辞己经唱到了副歌：“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苏清鸢的脸更红了，心里又委屈又有点慌 —— 她哪有多愁善感？
哪有人看过她的日记？
可看着台上林砚辞认真的样子，她又没法真的生气，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连手心都出了汗。
后台的沈皓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站在幕布后，看着台下为林砚辞欢呼的人群，听着那些 “太好听了好甜啊” 的议论，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原本以为林砚辞只是运气好，靠苏清鸢拿到登台机会，可现在看来，这小子不仅会写歌，还会用歌讨苏清鸢的欢心！
终于，最后一句 “给她讲同桌的你” 落下，吉他声渐渐消散。
台下安静了两秒，紧接着，掌声和欢呼声像潮水般涌来，比刚才《祝你一路顺风》时还要热烈。
有女生举着手机，对着林砚辞不停拍照；还有人朝着舞台喊：“林砚辞！
我也是你同桌！
你也给我写首歌吧！”
林砚辞放下吉他，站起身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点刚唱完歌的沙哑：“谢谢大家，希望这首《同桌的你》，能让你们想起自己的同桌。”
他走下台时，后台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 有崇拜，有羡慕，也有像沈皓宇那样的嫉妒。
林砚辞没在意，只是在路过苏清鸢身边时，朝她轻轻笑了笑。
苏清鸢被他笑得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别过脸，却在他走过去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走出体育馆，七月的晚风带着热浪吹在脸上，林砚辞却觉得心里很平静。
他抬头看着青阳中学的教学楼，窗户里还亮着几盏灯，大概是老师还在整理毕业生的资料。
再过一个月，他就要离开这里，去上华影视学院报到了 —— 可这件事，他还没敢跟父母说实话。
父母和家里的长辈，早就商量好了让他学商科，以后进家族的公司帮忙。
毕竟林家在青阳也算有点家底，长辈们都希望他能安稳接手家业。
可林砚辞却偷偷改了志愿，选了导演专业 —— 他不是不喜欢音乐，只是音乐可以自学，可以请老师，可导演需要系统的知识，需要对镜头、剧本、演员的把控，这些都得在学校里慢慢学。
既然决定要在这个娱乐发达的世界闯出一片天，他就得选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
“希望爸妈能理解吧。”
林砚辞叹了口气，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时，林砚辞推开门就愣了 —— 客厅里灯火通明，沙发上坐满了人，除了爷爷奶奶，二叔林泫夫妇、三叔林嵛夫妇，还有堂妹林竺棠（十二岁）、堂妹林米米（六岁）都在。
茶几上摆着水果和零食，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显然是特意等他回来。
“知秋哥哥！”
林米米最先看到他，从沙发上跳下来，像只小炮弹似的扑过来。
林砚辞赶紧弯腰把她抱起来，小家伙立刻搂着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脸上：“知秋哥哥，你今天去唱歌了吗？
竺棠姐姐说你上电视了！”
林砚辞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是呀，米米要不要看哥哥唱歌的样子？”
“要！”
林米米用力点头，小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
沙发上的苏婉（林砚辞母亲）站起身，语气里带着点不满，眼神却满是骄傲：“你还知道回来？
这么晚了，大家都在等你。”
“妈，对不起，刚才在学校门口跟同学聊了会儿。”
林砚辞抱着林米米走到沙发边，跟长辈们打招呼，“爷爷、奶奶，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二婶夏嫣然笑着招手：“砚辞回来啦，快坐。
米米，来二婶这儿，让你哥哥跟你叔叔们说说话。”
可林米米却像树袋熊似的挂在林砚辞身上，摇着头：“不要，我要跟知秋哥哥待在一起！”
众人都笑了，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林砚辞心里却有点打鼓 —— 这么多亲戚聚在一起，肯定是为了志愿的事。
果然，笑过之后，林正明（林砚辞父亲）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沉了沉：“砚辞，你跟我说实话，你报的大学专业，是不是改了？”
林砚辞心里一紧，抱着林米米的手紧了紧，还是点了点头：“爸，我报了上华影视学院的导演专业。”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爷爷奶奶对视一眼，没说话；二叔林泫皱了皱眉：“砚辞，你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说好报商科吗？
导演那行多辛苦，而且风险多大，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三婶柳月曼也开口：“是啊砚辞，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就盼着你能安稳点，进公司帮你爸的忙，怎么突然想搞这些虚的？”
林竺棠坐在旁边，小声替林砚辞辩解：“二婶，三婶，砚辞哥哥今天在学校唱歌可好听了，还上了电视呢！
他肯定能行的！”
夏嫣然瞪了她一眼：“小孩子懂什么？
唱歌好听能当饭吃？
以后他要是混不出名堂，怎么办？”
林砚辞深吸一口气，把林米米放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长辈们：“爸、妈，二叔二婶，三叔三婶，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想让我安稳。
可我真的喜欢这个行业，我想当世界巨星 —— 不是靠唱歌，而是靠自己的作品，不管是歌曲还是电影。”
“世界巨星？”
林嵛（三叔）嗤笑一声，刚想再说什么，就被柳月曼揪了一下耳朵。
“哎哟！
你揪我耳朵干嘛？”
柳月曼没好气地说：“你少说两句！
听砚辞把话说完！”
林米米跑到林嵛身边，拉着他的手奶声奶气地说：“三叔，知秋哥哥能当大明星的！
我相信他！”
众人又笑了，气氛再次缓和。
林砚辞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在说大话，可我有信心。
大学西年，我一定会做出成绩来。
如果西年后我还是一事无成，不用你们说，我自己就会回来，按你们的安排来，好不好？”
他的眼神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林正明看着他，沉默了很久 ——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有主意，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放弃。
就在这时，苏婉的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听了两句，突然眼睛一亮，对着众人说：“是电视台的朋友，说现在青阳台在放今天的毕业典礼！
快，开电视！”
林竺棠赶紧跑去开电视，调到青阳台。
屏幕上正好在播放林砚辞唱《祝你一路顺风》的片段，清润的歌声从电视里传出来，配合着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声，格外有感染力。
客厅里的人都安静下来，盯着电视屏幕。
当林砚辞唱到《同桌的你》时，夏嫣然的眼睛慢慢亮了 —— 她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这首歌里的情愫，一下子戳中了她。
“这歌…… 写得真好。”
夏嫣然忍不住说，看向林砚辞的眼神里少了几分不满，多了几分认可。
林泫也激动起来，拍了拍林砚辞的肩膀：“好小子！
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二叔支持你！
不就是导演吗？
咱们林家的人，想做什么就能做成什么！”
林嵛也凑过来，笑着说：“刚才是三叔不对，你这台风确实不错，比电视里那些小鲜肉强多了！
以后要是火了，可得给你三叔要几张签名照！”
柳月曼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要签名照，没个正形！”
林米米跳起来，抱着林砚辞的腿：“知秋哥哥最棒！
以后我要当哥哥的小粉丝！”
林正明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松了口气，叹了口气说：“既然你这么有决心，那我就不拦你了。
但你记住你说的话，西年后要是没成绩，就得按我的安排来。”
林砚辞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用力点头：“谢谢爸！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客厅里又恢复了热闹，长辈们开始讨论起林砚辞以后的发展，林竺棠和林米米围着他，问东问西，气氛温馨又热烈。
林砚辞看着眼前的家人，心里暖暖的 —— 有他们的支持，不管未来有多难，他都有勇气走下去。
另一边，苏家的客厅里，气氛却有点微妙。
周曼云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清鸢：“清鸢，跟妈说实话，林砚辞那首《同桌的你》，是不是唱给你的？”
苏清鸢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摆弄着裙摆：“妈！
你怎么跟晓晓一样八卦？
我跟他坐了一年同桌，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一百句，能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
周曼云挑眉，“那他怎么偏偏找你推荐上台？
怎么偏偏唱《同桌的你》？
你当妈是傻子啊？”
苏晓在旁边偷笑：“就是啊姐姐，我都看出来了，林砚辞肯定喜欢你！
他唱歌的时候，老看你呢！”
“苏晓！”
苏清鸢瞪了她一眼，脸颊更红了。
就在这时，苏建宏从楼上走下来，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姐妹俩的嬉闹。
他看着苏清鸢，语气严肃起来：“清鸢，你不是一首想进影视圈吗？
那就要记住，接下来几年是关键期，最好在二十西岁之前不要谈感情，专心搞事业，这样才能走得远。”
苏清鸢赶紧点头：“爸，我知道，我不会耽误事业的。”
苏建宏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林砚辞这孩子，倒是有点意思。
你留意着点，要是他真有才华，以后说不定能帮上你。”
苏清鸢愣了一下：“爸，你觉得他…… 真的能行？”
“行不行，得看他自己。”
苏建宏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份文件，“对了，‘岁月如歌’那个剧组，最近在征集主题歌，你明天跟林砚辞说一声，问问他有没有兴趣试试。”
“‘岁月如歌’？”
苏清鸢惊讶地抬起头 —— 那可是业内知名导演执导的青春剧，要是能拿下主题曲，对林砚辞来说，绝对是个大机会。
“对。”
苏建宏点头，“要是他能写出好歌，就算跟他提前打好关系；要是写不出来，那以后你也不用跟他走太近了。”
苏清鸢心里一跳，看着父亲严肃的眼神，又想起林砚辞在舞台上认真的样子，轻轻点了点头：“好，我明天跟他说。”
夜深了，苏清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想起林砚辞唱《同桌的你》时的样子，想起他下台时朝自己笑的眼神，又想起父亲说的 “岁月如歌”，心里像乱麻一样 —— 林砚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真的能写出主题曲吗？
而另一边的林家，林砚辞也没睡。
他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看着 “岁月如歌” 剧组征集主题曲的消息（白天同学发给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 —— 这是他的第一个机会，他必须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