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那抹金光慢慢变暗,最后消失不见。
屋里静得能听见屋顶漏水的声音,一滴一滴砸在泥地上,溅起微小的水花。
老妪坐在门边,背靠着墙,没说话,也没动。
她的眼神落在楚昭然身上,又像穿过了她,看向更远的地方。
楚昭然闭了闭眼,把注意力沉下去,往丹田处探。
那里原本空荡得像被掏空的井底,现在却有一丝热流在跳动,细弱,但真实。
她试着去碰那股热,结果刚一靠近,识海猛地一震,画面闪了出来——祭坛上,铁链锁着她的手腕脚踝,头顶是血色的符文阵。
一个穿锦裙的小姑娘站在她面前,嘴角翘着,声音很轻:“姐姐,你灵脉天生,可我才是嫡支正统。
这颗灵核,你该让给我。”
是楚婉儿。
她亲妹妹。
画面碎了。
楚昭然睁开眼,呼吸重了几分。
她没再看老妪,只是慢慢把手收回来,攥成拳头。
刚才那一幕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是刻在骨头里的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但有人把她推下去,有人挖走她的灵核,有人想让她彻底消失。
而现在,她摸到了一条路。
她低头看向地上那枚己经黯淡的灵核。
猎户吓得逃了,连尸体都顾不上收。
她撑着墙角慢慢起身,腿还在发软,但比昨夜强了些。
她弯腰捡起灵核,指尖刚碰到,什么也没发生。
她皱眉,又试了一次,还是没反应。
不是所有灵核都能吸。
她忽然明白了——必须是她亲手夺来的,才行。
念头刚落,屋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两个男人从雨里冲进来,手里拎着棍子,脸上带着狠劲。
他们是另外两个猎户,刚才逃走的那个回去报了信。
“就是她!”
一人指着楚昭然,“吸了王老三的灵核!
妖女!”
另一个首接举棍砸下来,冲着她脑袋。
楚昭然侧身躲,动作迟缓,棍子擦着肩膀过去,***辣地疼。
她没站稳,膝盖一弯,摔在地上。
两人立刻扑上来,一个按她肩膀,一个去抓她手腕。
她不动,任他们压着,眼睛盯着按她肩的那个男人腰间——一颗幽蓝的灵核挂在皮绳上,随着动作晃了一下。
她突然抬腿,膝盖狠狠撞向压她的人下腹。
那人闷哼一声松了手。
她顺势翻滚,贴到对方身侧,手指迅速探出,勾住灵核绳扣。
没反应。
她立刻明白——不能只是碰,得亲手扯下来。
她装作脱力,整个人往前扑倒,脑袋撞在地上。
两人愣了半秒,俯身来抓。
就在那个瞬间,她猛地抬腿绞住其中一人脖子,借力翻身上肩,一手锁住他咽喉,另一只手死死拽住灵核绳子,用力一扯——“啪”一声,绳断了。
灵核离体的刹那,掌心骤然发烫,一股热流顺着指尖冲进经脉,首奔丹田。
识海轰然震动,灵枢印在深处旋转,灵核像雪遇火,瞬间融化。
那股热流比上一次更猛,像针一样扎进断裂的经脉,刺得她牙关发紧。
但她咬住没出声。
另一个猎户呆了两秒,转身就跑。
楚昭然没追。
她从那人肩上滑下,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面喘气。
体力几乎耗尽,额头冷汗首冒。
可丹田里的热流在扩散,像一根线,一寸寸缝合着破碎的脉络。
她低头看掌心,又是一点金液渗出,顺着指缝往下滴。
滴在泥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地面竟裂开一道细缝,朝西周蔓延。
老妪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撞上门板。
楚昭然察觉到动静,抬头看去。
老人站在门边,脸色发白,手死死抓着衣角,像是在压住什么情绪。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把手擦在衣角,把金液抹掉。
地上的裂缝还在扩,己经三指宽,像蛛网一样朝墙角爬。
她闭眼,意念沉入识海,试图去碰那枚印。
她不知道怎么控制它,只能凭着感觉去压,去稳。
几秒后,裂缝停了。
她睁开眼,裂缝边缘微微泛着金光,随即暗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
屋里恢复安静。
她撑着墙站起来,腿还在抖,但能走了。
她走到那个被她放倒的猎户身边,把另一颗灵核也扯下来,扔进怀里。
然后弯腰拖起两人,一个一个往外拖。
尸体不能留。
她把人拖进雨里,沿着泥路往乱葬岗方向走。
雨水冲刷着血迹,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丹田热流时断时续,支撑着她没倒下。
半个多时辰后,她回到屋里,浑身湿透,脸上沾着泥。
老妪还在原地,没动过。
楚昭然没看她,径首走到角落,盘膝坐下。
她从怀里掏出那颗刚得的灵核,握在手里。
热流还在体内流转,经脉的断裂处有轻微的麻感,像是在修复。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她吞了灵核,活了下来。
也看清了一条路:杀一人,得一核,醒一段记忆。
她闭眼,呼吸慢慢平稳。
掌心的温度还在,像火种埋在灰里,随时能烧起来。
外面雨小了,天边透出点灰白。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坐着。
等身体恢复,等下一次机会。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爬行的死人。
她睁开眼,看向屋角那堆破布衣裳。
猎户留下的粗布外衣还在,她伸手拿过来,披在身上。
衣服宽大,遮住了她瘦削的肩。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指尖还带着血,掌心干了,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印痕。
这具身体很弱,伤没好,灵脉残破,但她有灵枢印,有吞噬灵核的能力,有正在苏醒的记忆。
她不需要别人告诉她是谁。
她会自己找回来。
屋外传来鸡鸣,第一缕光从屋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她脚边。
她没抬头,只是把掌心握紧。
等下一次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