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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攥紧自己早就破烂的衣角,下意识想要解释,
“不是!是小宝过敏休克了!我急着送她来医院才——”
傅纪嫌恶地扫视我,目光停留在被白布覆盖全身的女儿身上,他嗤笑一声打断我,
“休克?被水泡几下就休克了?怎么,你不会要说这躺在白布下的,其实是小宝吧?”
“姜盼宁,为了让我回家陪你,你又是追来医院,又是咒自己女儿去死,你怎么这么恶毒!”
原来直到现在,傅纪都固执地认为,他惩罚小宝用的水,只是简单的自来水,并不是所谓的消毒液。
对上他眼里的嫌恶,我竟莫名挤出几丝自嘲的笑意。
算了,和他解释什么呢,反正他也从没信过我。
我抬手抹掉眼泪,彻底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弯腰平静地替小宝掖好被角,
“傅纪,请带着你的病人滚开,我要送小宝回家。”
或许是我语气里的平静太过诡异。
长久对视下,傅纪刚要妥协朝我走来,王幂痛呼一声捂着手指,
“啊!阿傅,我的手又流血了,好疼啊…”
傅纪匆忙转身,动作大到撞翻了女儿的病床也没有停留,他一脚踩过女儿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冷声道,
“以后不许来医院。”
顿了顿,他似乎心有不忍地又补充:“回家洗干净,我一会带你吃你最喜欢那家东门的火锅。”
东门那家火锅离家很远,傅纪平时因为洁癖不愿意去,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提出陪我。
要是以前,我一定又会因为他所谓的“心软”忘记所有痛苦。
可唯独这次,感受着女儿冰冷的尸体…我只是平静地拨通那个电话。
“三年前的橄榄枝,关于国外科研所的导师,我愿意去。”
那头的呼吸停滞,几秒后才带着笑意开口:
“姜医生,我对你抛出橄榄枝是在三年前,你怎么确定,我这个导师的位置就会为你留着呢?”
“因为我是姜盼宁,哈佛医学院人尽皆知的天才。三天后,来接我。”
筹备好女儿的后事已经是后半夜了。
“姜小姐,这是您女儿的骨灰,您可以选择自行处置,也可以由医院暂存,还请节哀。”
我拿出女儿生前最喜欢的粉色首饰盒,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不了,小宝怕孤单,我把她带在身上就好。”
骨灰盒盖上的瞬间,傅纪的来电突兀出现,似乎就连***都透露着他的万分不耐,
“五分钟,我要在家见到你!”
推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温馨,王幂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和傅纪并肩而立,
“这是小幂,她嫌医院太吵,在咱们家住一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她。”
王幂俏皮地眨眨眼,弯腰在我耳边低声,
“很高兴见到你,杀猪姐姐。”
饭桌上,王幂叽叽喳喳地拉着傅纪聊天,兴奋到胸前的整个柔软都快贴到他身上,
“阿傅,你还记得我们大学,为了一两个数据吵得几天几夜不睡觉,我每次偷偷亲你,你就脸红得不会说话了呢。”
说着说着,王幂故作惊讶地歪头看我,
“不好意思啊,盼宁姐…你没上过大学,肯定不懂这种青春吧,毕竟…你最擅长的事,就是杀猪。”
两人相视一笑,傅纪边随意地挖给我一勺香蕉派,边刮了刮王幂的鼻尖,
“好啦,和她说这些干嘛,对牛弹琴,她除了杀猪就是做饭,怎么可能和你一样干净又自信。”
傅纪忘了,我香蕉派过敏,也忘了…当初是我放弃了自己的哈佛录取名额,成全了他的医学梦。
桌面晕开一层层水渍时,我才发现自己酸涩的眼眶再次盈满泪水。
我抬手倒掉碗里快要溢出来的香蕉派,轻扯嘴角笑了笑,
“是啊,我当然不像她,不会赖在有妇之夫家里心安理得的当个三儿。”
“如果你们理解的自由是这个含义,那王幂你确实够自由。”
傅纪眼神瞬间冰冷,他背靠在椅子上,嘴角牵起一抹冷漠的笑,
“姜盼宁,你有点过了,”
哦,他是说…我戳破真相的这些话,过了。
我伤了他心肝学妹的脸面,过了。
我起身正要开口,目光却猛地顿在垫在鞋柜右下角的那张纸上。
我立刻认出,那是我母亲车祸后留下的遗书…唯一的一封遗书。
注意到我的视线,傅纪满不在乎地笑起来,
“小幂说鞋柜的腿断了,容易砸到人,我就让她随便找张纸先垫着了。”
王幂在傅纪身后探出脑袋,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眼神却是止不住的得意,
“还有我手上这镯子,它和那纸放在一起,我觉得好看就自己带上了,盼宁姐你不会生我气吧?”
“就算你生气,也没办法了…它在我手上刚刚好,取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