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陡峭,宛如通天道途,两旁古木参天,云雾在身侧缭绕。
他心中却不像脚步那般平稳,总浮现出那双野性难驯的眼睛——陆惊风。
回到门派,交卸了药材,沈清辞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去见了师尊,青云门掌门玉衡子。
玉衡子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却深邃,正于静室打坐。
沈清辞恭敬行礼后,并未立即离去。
玉衡子缓缓睁开眼:“清辞,有心事?”
沈清辞垂眸,将山下所见之事简略说出,省略了赠药赠食,只道见一孩童因饥寒所迫行窃遭殴,心中不忍,己代其赔偿。
玉衡子静静听着,末了轻叹一声:“众生皆苦,我辈修行,亦修心。
见苦难而生慈悲,是好事。
然门规戒律,亦不可废。
你处理得宜,既全了仁心,也未违规矩,甚好。”
沈清辞心中稍安,却又听师尊道:“然清辞,你需知,世间苦难非一人之力可尽渡。
我青云门立足正道,守的是大规矩,护的是天下苍生大体之安。
个人际遇,固然可怜,却不可让私情过度扰扰道心。”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沈清辞低头应道。
师尊的话一如既往的有道理,但他脑海中那双眼睛,却如何也挥之不去。
私情…那算私情吗?
他不知。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辞修行练剑一如往常,甚至更加刻苦,似乎想借此压下那点莫名的纷扰。
首到三日后,他再次奉命下山。
鬼使神差地,他又走到了那条巷口。
徘徊片刻,并未见到那抹瘦小的身影。
向旁边店铺打听,那老板叹口气:“你说那小野狗?
带着他那个病秧子妹妹,不知道躲哪个角落去了吧?
前几天好像还发了高烧,怕是……”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
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
沈清辞循着那日陆惊风消失的方向,在镇子边缘破败的棚户区仔细寻找。
雨水打湿了他的道袍,他却浑然不觉。
终于,在一个几乎要坍塌的窝棚角落,他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声。
他快步走过去,只见陆惊风蜷缩在湿冷的草堆里,浑身滚烫,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己然昏迷。
他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更小的、气息微弱的女娃,女孩脸色青白,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那个素包子和伤药,静静放在一边,似乎根本没动过。
沈清辞心中一紧,立刻蹲下身探他脉搏,内力探入,只觉气息混乱微弱,病情极重。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袍,将陆惊风仔细裹好,又小心抱起那个气息奄奄的女娃,一手一个,转身快步向镇上的医馆走去。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脚步坚定。
怀中的两个孩子轻得让人心惊。
老大夫看着沈清辞抱来的两个孩子,尤其是病重的陆惊风,连连摇头:“这小哥儿积劳成疾,又受了风寒外伤,郁结于心,高烧不退,难啊……这小女娃是久饿虚脱,倒是好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