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多年的汗水和期盼,终于凝结成这一纸光芒万丈的通行证。
教授们的祝贺、家人的狂喜,如同温暖的潮水将我包围。
这是我梦想的路径,通往星空的最初站台。
然而,在一片喧嚣的祝福声中,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立刻分享这份喜悦的人,是简行舟。
我想看他听到消息时微亮的眼眸,想捕捉他或许会为我流露的、哪怕一丝丝的骄傲。
心底甚至冒出一个微弱却执拗的念头:或许…知道了这个选择,我们之间,会不会有别的可能?
那份急于相见的迫切,驱使着我找到他常去的学校咖啡馆。
午后的阳光给玻璃窗镀上一层暖金,我却仿佛被钉在了冰冷的现实里。
隔着那层透明的屏障,我看见言溪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笑靥如花地靠在他身边,仰头说着什么。
而他,没有推开。
他甚至微微侧头,形成了一个近乎倾听的温柔角度。
世界的声音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空。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逆流冲回心脏,带来一阵尖锐到几乎窒息的刺痛。
我僵在原地,像一座被遗弃在极寒之地的雕塑。
身旁的星瑶瞬间炸开,低声骂了句什么,当即就要不管不顾地冲进去,被我死死地拉住手腕。
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别去,”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可怕,“求你了,别让我变得更难堪。”
他却看到了我们。
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相遇的瞬间,他的眼神有片刻的震荡,随即被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漠迅速覆盖。
他走了出来,站在我面前,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态度而凝滞。
他说:“叶澄,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像淬了冰的碴子,慢镜头般,一根一根地,狠狠扎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原来那些深夜并行的路,那些不经意交汇的眼神,那些我以为只有我们才懂的默契和无声的触动,统统都是我一个人的自作多情,一场盛大而荒谬的自我感动。
他早就做出了选择,走向了别人,而我却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甚至刚刚还在为我们可能有的未来而心跳加速。
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所有预备好的话语,所有关于未来的欣喜,全都碎成了无法拼凑的粉末。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模糊了他那张冷漠又疏离的脸。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能做的,只有在他平静的注视下,狼狈地转身逃离。
转身的瞬间,我觉得盛都那片曾经因他而闪烁过的天空,所有的星星都在顷刻间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无尽的、沉闷的灰暗。
我去了美国,带着一颗破碎又倔强的心。
星瑶不放心,后来也申请了过来陪我。
异国他乡的日子忙碌得近乎麻木,我将所有精力投入学习和研究,近乎偏执地朝着我的航天梦一步步前进,让繁重的课业和实验填满每一个空隙,不给回忆留任何侵袭的余地。
只是偶尔,在深夜里独自从实验室返回公寓的路上,裹紧外套抵御异国的寒凉时,我会下意识地抬头看天。
这里的星空和盛都的很不一样,没有那座城市的灯火干扰,星星更清晰,更辽阔,像打翻了满天的钻石,却也冰冷而陌生,照不亮回家的路。
星瑶很少再提起简行舟,只是偶尔从宋星禾那里知道一些零星的消息,说他毕业后进了家不错的公司,却比从前更拼了命地工作,一如既往地细心照顾着爷爷。
每当听到这些,心脏那片早己结痂的伤疤下,还是会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疼,提醒着我那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我大概能猜到一点他当年的想法。
他总觉得自己家境是负累,配不上光芒渐露的我,会拖慢我高飞的脚步。
所以他选择了最愚蠢、也最残忍的方式,亲手将我推开,逼我头也不回地走向没有他的未来。
言溪或许只是他找来配合演出的伙伴。
我知道的,他一首那么傻,又那么骄傲地自卑着。
但是,理解不代表能原谅。
我永远无法原谅他用那种决绝的方式,单方面地剥夺了我选择和知情权利,粗暴地否定了一切我们之间或许真实存在过的心动与可能。
他替我做了决定,以“为我好”的名义。
西年无声的暗恋,最终像一场盛大而寂静的陨落。
我曾那么努力地靠近,以为终于触碰到了另一颗星球传来的、微弱却共鸣的心跳,最终却发现,我们之间,隔着他亲手划下的、名为“为你好”的漫长光年。
我在这头,朝着我的星辰大海奔赴。
他在那头,守着他的地面尘寰。
再无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