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催化剂
阿瑞斯·索恩博士正试图从恒河猴皮肤活检样本的电镜图像中解读那些神秘深色颗粒的结构，屏幕角落弹出的警报窗瞬间攫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边框是刺目的深红，权限等级标注着令人心悸的 **[优先级：绝密/琥珀星 (AMBER STAR) - 总统及指定人员专阅]**。
**来源：中央情报局 (CIA) - 拦截情报总局 (SIGINT)****主题：部分破译Z国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加密通信片段 (代号：QN-7 - 截获内容残缺)****截获时间：2009年10月3日 04:17 GMT+8****破译状态：部分成功 (约35%内容可读，关键字段存在掩码/干扰)**索恩的心沉了下去。
AMBER STAR级别的残缺情报，往往意味着被刻意隐藏的核心恐怖。
他点开附件，破译后的文字段落如同被撕碎后勉强拼凑的噩梦残片：＞ **“紧急事态通报 (第7号) - 片段：**＞＞ **…于成都周边水源地…分离…新型水生病毒…代号 ‘X-7催化剂’ (Catalyst X-7)…**＞＞ **…对普通人群影响…实验性感染…短暂低热…轻度头痛…显著增强的攻击性/易怒性…无致命性…无长期影响…**＞＞ **…对PNDS（H1N1）昏迷患者的灾难性效应…**＞ * **…微量掺入…静脉营养液…**＞ * **…患者…骤然苏醒…眼球充血…瞳孔极度散大…**＞ * **…爆发出超乎想象的狂暴力量…挣脱约束…**＞ * **…极端攻击性…扑向…医护人员…以撕咬为主要攻击手段…一名患者…严重啃噬伤…（[具体部位描述字段：掩码/损坏]）…**＞ * **…受害者…遭受攻击后…15秒内…意识丧失…核心体温骤降…脑电图…符合PNDS深度昏迷…**＞＞ **…催化患者…被制服…**＞＞ **…初步结论…X-7催化剂对H1N1感染者具有极端、不可预测的‘激活’效应…**＞＞ **…通过体液（尤其是咬伤）高效传播原始H1N1…**＞＞ **…‘催化-传播’循环…效率极高…**＞＞ **…威胁等级…极端高危…**＞＞ **…紧急行动建议…启动‘[字符己丢失]’计划…所有现存PNDS昏迷患者立即转入最高生物[文本错误：字符丢失]设施…断绝外部水源接触…强化物理约束…全国进入强化检疫状态…警惕水源！
警惕[文本错误：字符丢失]！
…青囊中心…”**文字是破碎的，但拼凑出的图景足以令人血液凝固：水中的未知病毒… 它能唤醒沉睡的H1N1感染者… 被唤醒者变成狂暴的野兽，撕咬攻击… 被咬者在**15秒内**倒下，成为新的沉睡者… Z国启动了全国性的水源净化！
那缺失的“具体部位描述”是什么？
“严重啃噬伤”… 索恩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最糟糕的画面。
而“15秒转化”这个冰冷的时间数字，像一柄重锤敲在他的神经上。
骨髓里的黑色沉积物，猴子皮肤上不断扩大的蓝黑斑块… 这些异常与这份残缺报告描述的恐怖催化效应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致命的关联？
他感到一阵冰冷的窒息。
白宫，总统办公室的气氛凝重而微妙。
卡玛尔·杰斐逊总统皱着眉，指尖划过CIA呈递的残缺情报打印稿。
报告上大片的“[掩码/损坏]”和“[字段缺失]”标记，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割裂了信息的完整性。
首席医疗顾问和国土安全部长肃立一旁。
“攻击性增强… 苏醒… 狂暴… 撕咬… 15秒昏迷…” 卡玛尔低声念着报告里尚算完整的关键词，眉头紧锁，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审视。
“听起来… 像是某种极其猛烈、病程超短的… 狂犬病变种？”
他抬眼看向首席医疗顾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寻求确认的意味，“尤其是这个撕咬传播和攻击性，非常符合。
至于15秒… 或许是某种极端个体差异或报告夸张？”
首席医疗顾问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总统先生，其表现确实有与狂犬病相似之处。
但关键的不同在于：第一，普通人群感染X-7仅表现为短暂的攻击性增强，没有致命性，这不符合狂犬病特征。
第二，它对H1N1昏迷者的特异性‘催化’效应，以及被催化者通过咬伤能在15秒内传播H1N1并导致受害者立即昏迷… 这… 这完全超出了任何己知医学模型的解释能力！
这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狂犬病！
我们必须假设存在一种全新的、我们尚未理解的传播和致病机制！
其潜在连锁反应…连锁反应？”
卡玛尔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建立在什么基础上？
一份连受害者被咬掉哪里都说不清楚、充满了‘[掩码/损坏]’的残缺报告？
Z国人连自己内部通信都搞不定，这份情报的真实性和完整性有多大可信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繁忙的景象，仿佛要从中汲取信心。
“但是总统先生，” 国土安全部长谨慎地开口，“即使部分内容缺失，报告核心描述的‘催化-传播’循环模式本身就己足够危险。
一个被‘唤醒’的昏迷者，通过撕咬能在15秒内制造一个新的昏迷者… 这种指数级扩散的威力…威力？”
卡玛尔转过身，声音提高了几分，“是建立在两个前提上的威力！
第一，那个叫X-7的‘催化剂’得大规模污染我们的水源！
CIA，你们在报告里看到任何证据表明X-7己经出现在北美、甚至出现在我国周边水域了吗？”
他锐利的目光投向情报简报官。
“目前… 没有，总统先生。
只有这份Z国报告里提到他们的水域里出现了该病毒。”
简报官回答。
很好，卡玛尔点点头。
然后回过头来看向首席医疗顾问“第二，” 卡玛尔竖起第二根手指，“得有人去主动招惹那些被妥善收容、物理约束的昏迷病人！
我们的医院不是Z国的实验室！
我们有最严格的防护和约束措施！
难道你们认为一个被绑在床上、插满管子的人，就算‘醒’了，能咬到谁？
只要管好水源，管好医院，这个所谓的‘循环’就无从启动！”
他走回桌前，手指重重敲在报告上：“这份报告最大的价值，是提醒我们要加强昏迷病人的管理，防止类似Z国那种实验室里的操作事故在我们这里发生！
而不是让我们自乱阵脚，去搞什么全国封锁！”
他坐回椅子，看向屏幕上的全球地图做出了决断：1. **FEMA极限加压：** “‘黎明行动’进入‘倒计时’阶段。
通知FEMA，我需要在**48小时**内看到一份关于原型治疗剂有效性的、具有展示价值的初步报告！
没有借口！
所有非核心研究暂停，资源向此集中！”
2. **CIA严密监控：** “中情局，动用一切资源，持续监控Z国及所有相关国家通信。
首要目标：获取关于‘X-7催化剂’的**完整、未删减报告**，尤其是被掩码的具体伤害描述和任何独立验证信息。
次要目标：监测全球水源生物安全报告，特别是针对攻击性异常增强或昏迷者苏醒事件的任何蛛丝马迹。
任何新发现，立即专报！”
3. **国内响应 - 启用SEL次级紧急状态 ( Secondary Emergency Level)：** “启动次级预案。
范围：仅限**关键军事设施**（战略指挥中心、核武库、主要军事基地）、**敏感研究机构**（如德特里克堡USAMRIID）、以及**国家战略储备仓库**。
这些区域由军方内部安保力量强化警戒，提升出入管制级别。
**非军事区：所有民用设施，包括收治PNDS（H1N1）昏迷患者的医院、居民区、超市、学校、交通枢纽等，一律保持正常开放和运作！
** 跨州旅行不受任何限制。”
4. **信息发布：** “让媒体统一新闻口径：基于国际信息交流，我们注意到一种可能影响H1N1感染者病程的**罕见环境***因素**的初步报告。
该因素传播途径有限（可能为水源），对普通公众风险极低。
我国水源安全监测体系完备，公众可放心使用自来水。
同时，作为加强预防措施，**卫生部将发布新的《PNDS昏迷患者收容管理强化指南》，着重强调物理约束的可靠性和应急预案。
** 公众无需改变正常生活。”
国防部长和首席医疗部长看向对方，他们都从互相的眼睛中看到了无奈。
这是一个建立在严重误判和情报残缺基础上的、几乎象征性的响应。
总统用“强化版狂犬病”和“操作事故”的解释，将一场潜在的灭绝级威胁强行降级为“管理问题”。
只有最核心的军事堡垒被象征性地加固，而广大的国土、密集的医院、川流不息的人群，则完全暴露在X-7催化剂可能渗透的水源和被束缚的“沉睡者”双重阴影之下。
那份残缺报告中被掩码的“啃噬”部位和被忽略的“15秒转化”，如同两颗沉默的定时炸弹，在次级警戒的假面后，滴答作响。
索恩博士的通讯器收到了新的指令，来自“黎明行动”指挥部，优先级标注为“总统关切 - 有限验证”：**指令：利用现有BSL-4内H1N1感染恒河猴模型（资源有限，仅限1号样本），进行初步‘X-7催化剂’模拟暴露测试。
目标：观察其行为是否出现**攻击性显著增强**等符合‘应激反应’的现象。
重点记录其**攻击模式、传播能力（如可能）及可控性**。
此任务代号：‘约束测试’(Operation Restraint Test)。
报告需侧重评估其风险是否在现有**强化物理收容措施**下可管理。
**索恩看着指令，又看向隔离间内那只皮肤黑斑己覆盖半个面部、正用头持续而机械地撞击着强化玻璃隔板的恒河猴。
1号样本… 总统只需要一个能佐证他“可控”理论的“证据”，哪怕这个证据来自一个样本，在一个高度受控的实验室环境里。
“约束测试…” 索恩低语，感受到了一丝讽刺。
他戴上防护头盔，走向那只猴子。
猴子似乎感应到终极的***即将到来，停下了撞击，布满血丝、瞳孔边缘隐隐泛着不正常灰蓝色的眼睛，死死锁定了索恩。
它喉咙里滚动着一种非猿非兽的低沉嘶鸣，皮肤上蓝黑色的斑块在灯光下仿佛有粘稠的幽光在缓慢流淌。
他启动了注入程序。
冰冷的模拟X-7催化剂溶液，顺着特制的抗压导管，流向了那只被束缚在钢铁与玻璃囚笼中、连接着未知深渊的野兽。
索恩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只知道这场“测试”的结果，或许会被用来粉饰一个致命的误判。
实验室外，在次级警戒的红线仅仅圈住几处隐秘军事基地的广阔国土上，人们拧开厨房的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电视新闻里正播放着卫生部官员关于“自来水绝对安全”和“昏迷患者管理万无一失”的自信微笑。
而城市边缘的自来水厂沉淀池里，浑浊的水流在巨大的混凝土池中缓缓旋转，过滤网的缝隙间，一些难以察觉的、微小的絮状物，正悄然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