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化疗后的第三天，我终于从医院回到了家。推开门的瞬间，
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栀子花香，那是我们结婚时他特意为我种的。还记得那天他捧着花盆，
信誓旦旦地说："这花会陪着我们一起变老。"可现在，花还在，我却要提前离开了。
客厅里静悄悄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我扶着墙慢慢往里走，
化疗的副作用让我浑身无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以为是他在为我准备晚饭，心里泛起一丝暖意。"明远？"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没有人回应。我扶着墙慢慢走向厨房，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餐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烛台，上面插着几根未点燃的蜡烛。旁边摆着两个高脚杯，
杯壁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我的心头突然一紧，这不是我们家的烛台，
我们家的烛台是银色的，而这个，是玫瑰金的。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我捂着嘴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剧烈地呕吐起来。化疗药物灼烧着我的食道，
每一口呕吐物都带着血腥味。我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那个陌生的烛台。吐到最后，我只能干呕，
整个人虚脱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我拿出手机，想给明远打个电话，
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半，这个时间，他应该下班回家了才对。
我挣扎着爬起来，想去卧室给手机充电。经过书房时，我注意到他的电脑还开着。
屏幕上显示着他未读完的邮件，发件人的名字让我心头一颤——林小雨。林小雨是他的初恋，
也是我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三年前她突然回国，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明远总是说我想多了，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可是普通朋友会每天发邮件吗？
普通朋友会在深夜打电话吗？我颤抖着手点开那封邮件："明远，今晚老地方见，我等你。
记得带那瓶我们最爱的红酒。"日期显示是今天下午三点发的。老地方？哪个老地方？
我的心跳得厉害，胃里又开始翻腾。我冲回卫生间，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这一次，
我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夹杂着血丝。我瘫坐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拨通了明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轻柔的钢琴曲。"喂？"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明远，我...我好难受..."我虚弱地说着，声音因为呕吐而嘶哑，
"你能不能回来...""我现在有点事，晚点打给你。"他的语气匆忙，
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我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听着忙音，
我突然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女人的笑声，那么熟悉，那么刺耳。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头发稀疏的自己。化疗让我失去了原本浓密的长发，
也让我失去了曾经的自信。现在的我，瘦得脱了形，连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卧室的，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给手机充上电后，
我下意识地点开了明远的定位共享——这是我们结婚时他主动设置的，
说这样随时都能找到对方。地图上，代表他的那个小圆点，
正停在我们恋爱时常去的那家西餐厅。我的手指开始发抖，胃里又开始翻腾。我冲进卫生间，
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这一次，我吐出来的全是苦水，带着绝望的味道。吐完之后，
我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他，
我知道我应该相信这个和我相爱十年的男人。可是那个烛台，那封邮件，
那个定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我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我的心。我拿起手机，颤抖着拨通了他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的提示音像一把刀，直直插进我的心脏。
第二章我蜷缩在卫生间冰冷的地板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化疗的副作用让我浑身发冷，
但比身体更冷的，是我的心。我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直到手机的电量显示跳到百分之五，
我才挣扎着爬起来。镜子里的那个女人陌生得可怕。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
因为化疗而稀疏的头发黏在额头上，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桃子。这就是我，苏晚，
曾经被明远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人。我和明远相识于大学时代，他是学长，
我是刚入校的小学妹。还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在图书馆帮我够书架顶层的书，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我们相爱了七年，结婚三年。
这十年来，他把我宠成了公主。每天早上为我准备早餐，晚上一定会抱着我入睡。
我生病时他整夜不眠地守着，我难过时他想尽办法逗我笑。直到三个月前，
我被确诊为胃癌晚期。明远当时红着眼睛对我说："晚晚，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是现在，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我扑到马桶前，
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这种滋味比死还难受，但我宁愿承受身体上的痛苦，
也不愿意面对心里的猜疑。我扶着墙慢慢走回卧室，给手机充上电。开机的那一刻，
几十条未读消息弹出来，大部分都是闺蜜小雅发来的。"晚晚，今天感觉怎么样？
""明远说你出院了，需要我过去陪你吗？""看到消息回我一下，担心你。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小雅的电话。几乎是在响铃的瞬间，电话就被接起来了。"晚晚！
你终于回电话了！怎么样？难受吗？明远在家照顾你吗？"小雅连珠炮似的问道。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小雅...明远他...不在家...""什么？不在家？
你去化疗他都不陪着？这个明远怎么回事！"小雅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你现在怎么样？
是不是又吐了？我马上过来！""不用了..."我虚弱地说，"我没事...""苏晚，
你骗不了我。等着，我二十分钟后到。"小雅挂断了电话，我握着手机，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小雅是我大学室友，见证了我和明远所有的爱情故事。她总是说，
明远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丈夫。可是现在，这个"完美丈夫"正在和别人共进烛光晚餐。
我点开明远的微信，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今天早上："晚晚，公司今天有个重要项目要谈，
可能会晚点回来，你照顾好自己。"重要项目？烛光晚餐吗？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疼得喘不过气来。我点开林小雨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动态是十分钟前发的："岁月静好，感恩相遇。"配图是一张烛光的特写，
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男人的袖口。那个袖扣，是我去年送给明远的生日礼物。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我想起三个月前刚确诊时，明远抱着我说："晚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想起第一次化疗时，他整夜握着我的手，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
我想起他一遍遍地跟我说："我爱你，晚晚，我永远爱你。"可是永远有多远？
难道连我生命的最后时光都不能完整地拥有吗？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慌忙擦干眼泪。
小雅拎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看到我的瞬间，她的眼圈就红了。"晚晚..."她放下东西，
快步走过来抱住我，"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我靠在她肩上，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小雅轻轻拍着我的背，什么也没问，就那样静静地陪着我。等我哭够了，
她才轻声问："明远呢？"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来。小雅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给我倒水。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我突然想起那个玫瑰金的烛台。"小雅，"我哑着声音问，
"你看到厨房的烛台了吗？"小雅愣了一下："什么烛台？没注意啊。"我挣扎着下床，
拉着她来到厨房。可是餐桌上空空如也，那个玫瑰金的烛台不见了。"晚晚，
你是不是看错了？"小雅担忧地看着我，"化疗会影响视力的，有时候会产生幻觉。
"真的是幻觉吗？可我明明记得那么清楚...小雅为我煮了粥，看着我勉强吃了几口。
期间她的手机一直在响，但她看都没看就直接按掉了。"是不是有事？你先去忙吧。
"我轻声说。"没事，"小雅摇摇头，"什么事都比不上你重要。"我看着她，
突然想起大学时我们三个经常一起出去玩。明远总是细心地照顾我们两个，
小雅还开玩笑说将来要找男朋友就要找明远这样的。可是现在..."小雅，
"我犹豫着开口，"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明远有点奇怪？"小雅的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笑着说："没有啊，他还是那个宠妻狂魔。可能是你生病太敏感了。
"真的是我太敏感了吗？晚上九点，明远还没有回来。小雅陪在我身边，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学时的趣事。但我能感觉到，她也在担心。终于，
门口传来钥匙的声音。明远推门进来，看到小雅时愣了一下。"小雅？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来看看晚晚，"小雅站起来，语气有些生硬，
"你今天去哪了？晚晚这么难受，你都不在家陪着？"明远脱下外套，走到我身边坐下，
温柔地握住我的手："对不起晚晚，今天项目谈得不太顺利，一直拖到现在。
"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那不是他的味道。"吃饭了吗？"他轻声问，眼神闪烁。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小雅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明远送她到门口，
我隐约听到小雅说："...对她好点..."门关上的瞬间，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明远走过来想抱我，我下意识地躲开了。"晚晚？"他的声音带着疑惑。"我累了，想睡觉。
"我转过身，不让他看到我的表情。明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好，那你先休息，
我去洗个澡。"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我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这一刻，我知道，
有些东西真的变了。第三章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厨房的动静吵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慢慢坐起身，浑身依然酸痛无力。
明远端着早餐走进来，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醒啦？感觉好点了吗？
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南瓜粥。"他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想摸我的额头，
我下意识地偏过头。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眼神黯淡了一下："晚晚...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昨天真的是特殊情况，
我...""我没事，"我打断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就是没什么胃口。
"明远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多少吃一点好不好？医生说你要补充营养。
"我点点头，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南瓜粥煮得很烂，甜度也刚好，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可是现在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明远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若是以前，
我一定会被这样的眼神融化。可是现在，我却忍不住想：这担忧有几分真？几分假？
"今天我在家陪你，"他轻声说，"哪都不去。"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曾经让我沉醉的眼眸，此刻却让我看不透。"公司不是有项目要忙吗？"我淡淡地问。
明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再重要的项目也没有你重要。"我低下头，
继续小口喝着粥。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既然我这么重要，为什么在我最痛苦的时候，
你却和别人在一起？吃完早餐，明远收拾了碗筷，又细心地帮我吃了药。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那么自然，那么熟练，仿佛已经成了习惯。是啊，这三个月的陪伴，
让他学会了如何照顾一个病人。可是，这样的照顾里，有多少是出于责任？多少是出于爱？
"晚晚，"明远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犹豫，"下周末...我可能要出差几天。
"我的心猛地一沉："去哪？多久？""上海，大概三四天。"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是个很重要的合作项目，我必须亲自去。
"很重要...又是很重要..."什么时候定的？"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昨天刚定的，"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不舒服，我可以推掉。"我看着他，
突然觉得很累。推掉？然后呢？再去陪别人吃烛光晚餐吗？"你去吧，"我轻声说，
"工作重要。"明远似乎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皱起眉头："可是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要不让小雅来陪你？"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可以的。"明远还想说什么，
但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明显紧张起来。"我接个电话，
"他站起身，"是公司的事。"看着他匆匆走出卧室的背影，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如果是公司的事，为什么不能当着我的面接？我悄悄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
明远压低了声音，
...需要照顾...""...等我处理完..."每一个断断续续的词语都像一把锤子，
重重砸在我的心上。等我处理完？处理什么？处理我吗？我退回床上，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明远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晚晚，我下午得去公司一趟，"他坐在床边，
握住我的手，"有个紧急文件要处理，我尽快回来好不好？"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明远离开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阳光慢慢移动，房间里的光影不断变化。
我想起很多往事，想起明远向我求婚的那天，想起我们蜜月时在海边看日出，
想起我们曾经规划的未来...可是现在，未来对我来说已经太奢侈了。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小雅发来的消息："晚晚，今天怎么样？明远在家陪你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道："他去公司了。"小雅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他怎么又去了？
你不是刚出院吗？""他说有急事。"我轻声说。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小雅突然说："晚晚，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的心猛地一跳："什么事？
""昨天...我离开你家的时候，在楼下碰到明远了。"小雅的声音有些犹豫，
"他当时在打电话，语气...很亲密..."我的手指紧紧攥着被子，指节发白："和谁？
""我没听清，但他叫对方'小雨'..."小雅顿了顿，"晚晚，可能是我听错了，
你别多想..."小雨...林小雨...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我的心痛得无法呼吸，却还要强装镇定："可能是在说工作的事吧。
"小雅叹了口气："晚晚，你要是难受就跟我说，我随时过来陪你。"挂断电话后，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很久。阳光渐渐西斜，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昏暗。我没有开灯，
就那样坐在黑暗中，任由思绪飘远。我不知道明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他打开卧室的灯，
我才回过神来。"晚晚？怎么不开灯？"他担忧地走过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我摇摇头，看着他关切的表情，突然觉得很讽刺。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张面孔？"明远，
"我轻声开口，"我们谈谈吧。"他愣了一下，随即坐在床边："好，你想谈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昨天下午六点半，你在哪里？"明远的脸色瞬间变了，
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在公司啊，"他很快恢复镇定，
"不是跟你说了吗？项目谈判。""是吗？"我继续追问，"那为什么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
背景音里有钢琴曲？"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可能...可能是同事在听音乐吧。晚晚，
你到底想问什么？"我想问什么？我想问那个烛台，想问林小雨，想问那个定位，
想问一切我不想面对的事实。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我怕。我怕一旦问出口，
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没什么，"我最终摇摇头，"就是...有点想你了。
"明远明显松了口气，伸手把我搂进怀里："傻瓜，我不是在这里吗？"靠在他的胸前，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这个怀抱，曾经是我最安心的港湾，
现在却让我如坠冰窟。那天晚上，明远格外温柔。他耐心地喂我吃饭，帮我按摩酸痛的身体，
甚至像以前一样给我读睡前故事。可是越是这样，我的心就越痛。夜深人静时，
我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却毫无睡意。我悄悄起身，拿起明远的手机。密码是我的生日，
他一直没换过。我颤抖着手点开他的微信，最近联系人的最上方，赫然是林小雨的名字。
最后一条消息是今天下午发的："明远，下周的上海之行，我很期待。"我的手指冰凉，
几乎握不住手机。我点开他们的聊天记录，一页页往下翻。从三个月前我开始化疗起，
他们的联系越来越频繁。"她怎么样了？"——这是林小雨最常问的问题。
"很不好..."——这是明远最常回答的话。还有很多暧昧的话语，很多深夜的通话记录，
很多我无法直视的亲密...直到我看到昨天下午的对话："老地方见？""好，七点。
""想你了。""我也是。"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静止了。眼泪模糊了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