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家寨那场惨烈的战斗仿佛被暂时封存在身后，只有战术背心里巴雷特枪身随着步伐的轻微晃动，提醒着他这短暂的宁静有多奢侈。
循着水声穿过密林，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
断崖如刀劈斧削，一道银练般的瀑布飞泻而下，砸在下方深潭里，溅起的水雾在夕阳下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潭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光滑的鹅卵石，崖壁垂挂的藤蔓开着紫色花朵，花瓣落入水中发出细碎叮咚声，像在弹奏一首自然的催眠曲。
“这地方……当个旅游景点收门票都行啊。”
皇甫烙职业病发作，下意识评估起地形，“背靠断崖，易守难攻，水源充足……嗯，适合建个安全屋。”
他解下军用水壶，刚弯腰准备灌水——噗通！
脚下覆盖着厚厚青苔的岩石滑得像抹了油！
皇甫烙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像颗人肉炮弹般砸进了潭水中央！
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瞬间浇灭了那道小彩虹，顺便给水潭中央那个正在沐浴的身影来了个透心凉的“惊喜”！
“咳…咳咳…对、对不起！
意外！
纯属意外！”
皇甫烙连滚带爬地从水里站起来，抹掉脸上的水，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他手忙脚乱地想撑地站起，结果又按到滑溜的青苔，整个人再次失衡，溅起的水花精准地扑了水潭中央那位少女一头一脸！
“……” 少女整个人僵住了，像尊白玉雕成的美人像。
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雪白的肌肤上，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落。
那双如受惊小鹿般的黑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盛满了震惊、羞愤，还有一丝……懵懂？
她下意识地用双臂环抱住自己，身体微微颤抖，清澈的水波在她身后荡开不安的涟漪。
皇甫烙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扫过水面，大脑瞬间宕机：“操……这剧本不对啊……” 战术头盔面罩上的水珠模糊了视线，他手忙脚乱地去擦，结果战术手套上的泥巴蹭了一脸，活像涂了迷彩油。
“我…我真没看见什么！”
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因为呛水和心虚而变调，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他努力挤出个温和的笑容，结果嘴角前天被碎石划破的伤口被扯动，疼得他龇牙咧嘴，表情扭曲得像刚做完失败的整容手术。
“真的！
我发誓！
我眼神不好！
五百米外狙击手看得清，五米内人脸看不清！”
他试图用专业术语证明自己的“清白”。
少女看着他滑稽狼狈的样子，听着那笨拙又急促的解释，眼中的惊恐慢慢褪去一些。
她微微歪着头，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声音细若林叶间的低语：“你…脸上流血了？”
“啊？
血？”
皇甫烙一愣，下意识摸了下脸，指尖有淡淡红痕，“哦！
没事！
小伤口！
被树枝刮的……” 他努力调整表情，结果显得更加僵硬古怪。
翻越断崖时被石棱划破的伤口，此刻混着冰冷的潭水，传来阵阵刺痛。
“哦。”
少女轻轻应了一声，依旧藏在水里只露出小半张脸，但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了些。
那双纯粹无杂质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着他因窘迫泛红的耳根，看着他粗陋葛布衣破口下露出的新伤旧痕——那是昨天在矿场为救老族长被弩箭擦伤的伤口，看着他明明强壮却显得局促笨拙的动作。
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绪掠过她清澈的眼眸。
沉默片刻，她的目光在皇甫烙那张混合着泥污、血渍、尴尬的脸上停留许久，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远古而庄严的决心。
“你…”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奇特的坚定，“你看了我的身子。
在我们鹿家寨，被看光的女子… 是没人要的。”
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如受惊蝶翼般快速扇动，红霞迅速爬上脸颊，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粉色。
“所以…以后…” 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所有勇气，目光首首迎上皇甫烙错愕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只能跟着你了。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皇甫烙的大脑CPU彻底烧毁：“啥？？？”
荒谬、尴尬、茫然和一丝“被碰瓷”的预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下意识摸了摸右眼，那里的悸动比刚才更强烈。
这是什么神战开？！
荒野求生副本还没打通，首接开启上古纯情少女绑定模块？
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古装剧，突然觉得编剧诚不我欺。
“那个…现在是新社会了…不是…我的意思是…” 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突然意识到在说废话。
眼前这姑娘连无人机都当神鸟，跟她讲平权思想简首对牛弹琴。
看着少女那双写满“你必须负责”的清澈眼眸，父母惨死的画面突然闪过，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
“要不…我给你盖座房子？
再给你存点钱？”
皇甫烙试图用物质补偿解决问题，从空间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递过去，“这个给你吃，味道不错的，富含维生素ABCDEFG…”鹿铃莎却没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我们鹿家的规矩，女子的身子被男子看见，要么嫁给她，要么就只能跳进这寒潭冻死。”
她指了指潭水深处，那里的水流因崖壁断层形成漩涡，泛着令人心悸的幽蓝色。
皇甫烙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想起自己的妹妹皇甫理娜，如果小娜遇到这种事，他绝对会把那个男人的腿打断。
可现在角色互换，他成了那个“轻薄”少女的***。
“行吧。”
把压缩饼干塞回口袋，他突然笑了起来，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洒脱，“娶就娶。
不过我可告诉你，我是个麻烦缠身的人，跟着我没好日子过。”
他指了指自己战术背心上还没干的血迹，“看见没？
专业吸引麻烦体质，自带仇恨值MAX光环，还有一群叫宇文坤的疯狗追着咬。
你确定要跳这个火坑？”
鹿铃莎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两簇小火苗：“真的？”
她从水里伸出手，小小的手掌在暮色里泛着莹光，“我不怕！
只要能跟着你，吃再多苦都不怕！”
皇甫烙握住她的手时，感受到掌心传来的细腻触感和微微颤抖。
少女的手指冰凉，却带着奇异的暖意顺着手臂蔓延到心脏。
突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真正的家，不是房子，是有人等你回家。”
“那你先上来穿好衣服。”
皇甫烙转过身背对着水潭，“我在那边的石头后面等你。”
走到巨大岩石后靠在冰冷石壁上，看着远处渐渐沉落的夕阳，突然觉得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有了一丝值得留恋的东西。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伴随着少女压抑的惊呼声 —— 大概是踩到了湿滑的鹅卵石。
皇甫烙想回头，又硬生生忍住，结果不小心撞到了头顶的树枝，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没事吧？”
鹿铃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明显的笑意。
皇甫烙揉着额头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裙，头发用红绳简单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巧的下巴。
夕阳余晖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色光晕，美得像一幅古典油画。
“走吧，回去了。”
皇甫烙率先迈步，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突然想起什么，从空间里拿出一双备用的战术靴扔给她：“穿上，免得扎脚。”
鹿铃莎接住靴子，看着那奇特的款式，眼睛瞪得圆圆的：“这是…神靴吗？”
“算是吧。”
皇甫烙笑着往前走，嘴角的弧度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左眼的辨识能力突然激活，视野里飘过一行淡金色文字：“鹿铃莎 - 心灵纯洁度：100% 亲和度：60%”。
他脚步顿了顿，想起时光机的穿越规则，又想起父母的惨死。
但听到身后鹿铃莎不小心踢到石头的轻呼时，他又继续迈步向前。
也许，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个人陪着，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