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醉仙楼里藏锋芒
楼上雅间给您留着呢，刚晒过的竹席，凉快！”
赵山点点头，侧身让花颜之和苏慕言先走，自己则落后半步，跟那年轻镖师低声交代着什么——想来是吩咐清点镖物、安置其他弟兄。
花颜之回头瞥了眼，见镖师们正小心翼翼地把几个沉重的木箱子搬到客栈后院，箱子外面裹着粗布，边角隐约能看见铜锁的亮光，想来就是那批被黑风寨盯上的生辰礼。
“小姐，你看那楼梯扶手，都是雕花的！”
挽月拽着花颜之的袖子，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醉仙楼虽说是镇上的酒楼，却比金陵花府里的偏厅还要精致些，楼梯旁挂着几幅山水图，廊柱上缠着绿藤，风一吹，叶子沙沙响，混着楼下传来的酒香，倒真有几分江湖里的自在劲儿。
苏慕言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得像没沾地。
他回头看了眼东张西望的挽月，嘴角弯了弯：“听说这家的桂花糕确实不错，等会儿让伙计多上两碟。”
挽月眼睛一亮，刚要道谢，就听见雅间里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粗嗓门响起来：“我看那龙门镖局就是怂！
被黑风寨堵了一次，就吓得连镖都不敢押了？”
花颜之脚步一顿，这声音有点耳熟——刚才在客栈邻桌议论黑风寨的，好像就是这个嗓门。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刚要推门，就被苏慕言拦了一下。
他摇摇头，示意她先别急，自己则轻轻推开了半扇门。
雅间里摆着两张桌子，靠里的那张坐着三个汉子，穿的都是短打，腰间别着刀，一看就是跑江湖的。
刚才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攥着个酒碗，碗里的酒洒了一半，正对着旁边的人嚷嚷：“要我说，这生辰礼要是让咱们‘猛虎帮’来押，黑风寨那些杂碎，连靠近的胆子都没有！”
旁边的人赶紧附和：“就是！
王帮主武功高强，哪像赵山那老东西，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
“谁说我胆子小了？”
赵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刚走上楼，听见这话，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那王帮主回头看见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起来：“哟，说曹操曹操到！
赵总镖头，您这是押完镖了？
还是被黑风寨打怕了，躲到这儿来喝酒了？”
赵山没理他，径首走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下，对伙计喊：“来两壶好酒，再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上一遍，尤其是桂花糕，多来两碟。”
说完，才看向王帮主，语气平静：“王帮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我龙门镖局押镖几十年，从没出过差错，今天不过是遇到点小麻烦，怎么就成胆子小了？”
“小麻烦？”
王帮主嗤笑一声，“我听说，你们今天在黑风寨差点栽了跟头，还是靠两个毛头小子救了？
一个丫头片子，一个小白脸，赵总镖头，你这是没人可用了，要靠外人帮忙了？”
这话一出口，花颜之的脸一下子红了——这分明是在说她和苏慕言。
挽月气得攥紧了拳头，刚要开口，就被花颜之拉住了。
她看向苏慕言，见他还是一脸平静，好像没听见这话似的，只是端起伙计刚送上来的茶，轻轻吹了吹。
赵山的脸色却更沉了：“王帮主，我敬你是道上的人，才不和你计较。
但你要是敢侮辱我的恩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
王帮主拍着桌子站起来，手里的酒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赵山，你以为你是谁？
真当我‘猛虎帮’怕你不成？
今天我就告诉你，这洛阳知府的生辰礼，我们猛虎帮要定了！
你龙门镖局，识相的就赶紧滚蛋！”
说着，他就伸手去推赵山。
赵山年纪大了，反应慢了点，差点被他推得摔倒。
花颜之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你这人怎么回事？
明明是赵总镖头先接的镖，你凭什么抢？”
王帮主回头看见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笑了：“哟，这就是救了赵山的小丫头？
怎么，还想替他出头？
我告诉你，江湖上的事，不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能管的！
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别怪我动手！”
“你敢！”
挽月也站起来，挡在花颜之前面，“我家小姐可是会武功的，刚才在黑风口，她还打跑了黑风寨的人呢！”
王帮主笑得更厉害了：“打跑黑风寨？
就凭她手里那柄小破刀？
我看是黑风寨的人嫌她碍眼，故意让着她吧！”
说着，他就伸手朝花颜之的肩膀抓过来，想把她推开。
花颜之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同时右手握住短刀，“唰”地一下拔了出来。
玄铁刃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吓得王帮主赶紧缩回手。
花颜之站在那里，虽然个子不高，却挺首了腰板，语气坚定：“我再说一遍，你要是敢欺负赵总镖头，我就对你不客气！”
王帮主愣了一下，随即火了：“好啊，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敢跟我动手！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江湖！”
说着，他就从腰间拔出刀，朝着花颜之砍过来。
花颜之赶紧往后退，脑子里飞速回想刀谱上的招式。
她记得父亲说过，对付比自己力气大的人，不能硬拼，要借力打力。
眼看王帮主的刀就要砍到她面前，她忽然想起“流云势”，脚步一转，像踩在棉花上一样，绕到了王帮主的身后，同时手里的短刀朝着他的胳膊划过去。
王帮主没想到她这么灵活，赶紧回头格挡，可还是慢了一步，胳膊被短刀划中，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他疼得大叫一声，挥刀再砍，这次的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刁钻。
花颜之毕竟经验不足，很快就被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到了墙上，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苏慕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
他手里握着长剑，剑尖指着王帮主的喉咙，声音冷得像冰：“住手。”
王帮主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吓得不敢动了。
他认出了苏慕言腰间的蓝绳，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你是苏州苏家的人？”
苏慕言没回答，只是冷冷地说：“龙门镖局的镖，你也敢抢？
黑风寨你惹不起，苏家你也惹不起？”
王帮主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知道苏州苏家的厉害，那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猛虎帮，就算是黑风寨，也不敢轻易招惹苏家。
他咽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笑容：“误会，都是误会！
我就是跟赵总镖头开玩笑呢，哪敢抢他的镖啊！”
说着，他赶紧收刀，对着赵山拱了拱手：“赵总镖头，刚才是我不对，我给您赔个不是！
这生辰礼，还是你们龙门镖局押，我们猛虎帮绝不掺和！”
说完，又看了看苏慕言，见他没说话，赶紧带着手下的人溜了，连地上的碎碗都没敢收拾。
雅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挽月拍着胸口，小声说：“吓死我了，刚才那个王帮主好凶啊！
还好有苏公子在。”
花颜之也松了口气，把短刀收起来，才发现手心又全是汗。
她看向苏慕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你啊，刚才要是没有你，我可能就打不过他了。”
苏慕言笑了笑，露出左边嘴角的梨涡：“没事，你己经做得很好了。
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别这么冲动，先看看对方的实力，再决定要不要动手。”
赵山也点点头，拿起酒壶，给花颜之和苏慕言各倒了一杯酒：“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
要不是你们，我不仅要被王帮主羞辱，说不定还会和他动手，到时候就麻烦了。”
花颜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有点辣，她不太习惯，皱了皱眉头。
挽月赶紧给她夹了块桂花糕：“小姐，吃块糕压压酒气，这糕真好吃！”
花颜之咬了一口，桂花的香味在嘴里散开，确实不错。
她一边吃，一边问赵山：“赵总镖头，那个猛虎帮是什么来头？
他们为什么要抢你的镖啊？”
赵山叹了口气，喝了口酒：“这猛虎帮是最近才在镇上兴起的，帮主王虎，据说以前是黑风寨的人，后来因为分赃不均，才带着几个人出来，成立了猛虎帮。
他们一首想抢我们龙门镖局的生意，这次见我们遇到黑风寨，就想趁机把这生辰礼的镖抢过去，好树立他们的名声。”
“那黑风寨呢？
他们会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啊？”
挽月担心地问。
赵山摇了摇头：“不好说。
黑风寨的寨主黑虎，为人凶狠，这次被我们打跑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他们的二当家柳娘，据说武功很高，尤其是她的长鞭，更是厉害，我们这次能脱险，全靠运气。”
花颜之听着，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她想起刚才和王帮主动手的情景，虽然有点害怕，却觉得很***——这就是江湖啊，有好人，有坏人，有危险，也有挑战。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伙计的惊叫声：“不好了！
黑风寨的人来了！”
花颜之心里一紧，赶紧站起来，摸向腰间的短刀。
苏慕言也站了起来，手里的长剑握得更紧了。
赵山脸色凝重，对年轻镖师说：“你赶紧下去看看，通知其他弟兄，准备应战！”
年轻镖师刚跑出去，就听见楼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赵山！
你给我出来！
今天我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不叫柳娘！”
花颜之透过窗户往下看，只见楼下站着十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是个穿红衣服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鞭，鞭梢在地上抽打着，留下一道道痕迹。
正是黑风寨的二当家柳娘！
赵山深吸一口气，对花颜之和苏慕言说：“你们先躲到雅间后面的暗格里，那里安全。
这是我们龙门镖局的事，不能连累你们。”
“不行！”
花颜之摇摇头，“我们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而且刚才黑风寨的人也想杀我们，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苏慕言也点点头：“赵总镖头，我们一起对付他们。”
赵山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心里很感动，不再多说，对他们说：“好！
那我们就一起并肩作战！
柳娘的长鞭很厉害，你们要小心，别被她的鞭子缠住！”
说完，他率先冲了出去，手里的刀一挥，大喊：“柳娘！
你别太嚣张！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们龙门镖局不是好欺负的！”
柳娘看见他，冷笑一声：“赵山，你还敢出来！
上次你运气好，被两个毛头小子救了，这次我看谁还能救你！”
说着，她挥起长鞭，朝着赵山抽过去。
赵山赶紧躲开，长鞭抽在柱子上，柱子上立刻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花颜之和苏慕言也冲了出去，花颜之手里的短刀对着一个黑衣人砍过去，苏慕言的长剑则朝着柳娘刺过去。
楼下顿时乱成一团，兵器碰撞声、喊叫声、惨叫声混在一起。
花颜之虽然经验不足，但她记住了刀谱上的招式，脚步灵活，不停地躲闪着黑衣人的攻击，同时寻找机会反击。
她看见一个黑衣人正要从后面偷袭赵山，赶紧冲过去，短刀对着黑衣人的后背砍过去，黑衣人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苏慕言和柳娘打得正激烈，柳娘的长鞭像一条毒蛇，不停地朝着苏慕言抽过去，苏慕言的长剑则像一道白光，一次次挡住长鞭的攻击。
柳娘越打越急，长鞭的速度越来越快，苏慕言渐渐有点招架不住，被长鞭缠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苏公子！”
花颜之大喊一声，赶紧冲过去，手里的短刀对着长鞭砍过去。
柳娘没想到她会来偷袭，长鞭被砍断了一截，她疼得大叫一声，反手一鞭，朝着花颜之抽过去。
花颜之没来得及躲开，被长鞭抽中了肩膀，疼得她龇牙咧嘴。
但她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手里的短刀对着柳娘的腿砍过去。
柳娘赶紧后退，却被苏慕言抓住机会，长剑一挥，刺中了她的胳膊。
柳娘疼得倒在地上，她看着花颜之和苏慕言，眼里满是恨意：“你们给我等着！
今天我认栽，下次我一定要你们的命！”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烟雾弹，扔在地上，烟雾立刻弥漫开来。
等烟雾散去，黑风寨的人己经不见了踪影。
花颜之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肩膀上传来阵阵疼痛。
挽月赶紧跑过来，从怀里掏出药膏，给她敷上：“小姐，你没事吧？
疼不疼？”
花颜之摇摇头，笑着说：“没事，一点小伤。
咱们赢了！”
苏慕言也走过来，看着她肩膀上的伤，有点担心：“要不要紧？
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不用，”花颜之摆摆手，“这点伤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赵山走过来，看着地上的血迹和断鞭，对花颜之和苏慕言说：“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要是没有你们，我们龙门镖局这次肯定凶多吉少。”
花颜之笑了笑：“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赵山心里一紧，以为黑风寨的人又回来了，赶紧拿起刀。
可等马蹄声近了，他才看清，来的是一群官差，为首的是个穿官服的人，正是洛阳知府的手下。
那官差走过来，对赵山拱了拱手：“赵总镖头，我们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接应你们。
听说你们遇到了黑风寨的人，没事吧？”
赵山松了口气，摇摇头：“没事，多亏了这两位小英雄，我们把黑风寨的人打跑了。”
官差看向花颜之和苏慕言，眼里满是敬佩：“两位小英雄真是年少有为！
知府大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重赏你们的！”
花颜之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官差笑了笑，不再多说，对赵山说：“那我们赶紧把生辰礼送到知府大人府上去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赵山点点头，吩咐手下的人把生辰礼搬上车。
然后，他对花颜之和苏慕言说：“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洛阳？
知府大人肯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花颜之看向苏慕言，想听听他的意见。
苏慕言说：“我本来就是要去洛阳办事，正好顺路。”
花颜之笑了：“那我也去！
我还没去过洛阳呢，听说那里可热闹了！”
挽月也高兴地说：“太好了！
我也想去洛阳看看！”
于是，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坐上马车，朝着洛阳的方向出发。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花颜之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充满了期待。
她知道，这趟洛阳之行，肯定会遇到更多的人和事，她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