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她只觉得莫名的口干舌燥,迷迷糊糊间喝了桌上的冷茶。
此刻腹中那要命的疼痛,首疼的她在床上打滚。
“来人啊”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刻是出门在外。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推开。
听到隔壁传来痛苦的***声,陆晏山披着外袍匆匆闯入,发髻都未来得及束好。
"你怎么了?
"少年声音里带着心疼的慌乱。
叶重阳己经疼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断断续续地解释:"我...喝了桌上的冷茶...肚子..肚子疼..."烛光摇曳间,陆晏山突然瞥见床褥上的一抹血色。
他先是一怔,随即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此事,若换了别的寻常十二三岁的少年,或许不一定懂。
可唯独陆家,甚少有人知,许多年前的陆家,正是靠给贵人们秘制月事带等私物发的家。
只不过人发达后,总会花重金掩盖从前那羞于启齿的发家史。
他立刻明白了眼前的情形,可叶重阳显然是头一回经历这事,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冷茶喝坏了肚子。
"别怕。
"他强自镇定地转身,声音却有些发颤,"我这就叫人。
"不过片刻功夫,陆晏山的贴身婢女秋月带着干净的衣物一应匆匆赶来,随行的府医也很快熬好了汤药。
叶重阳在秋月的帮助下换了衣裳,喝下那碗苦涩的药汁,腹中的绞痛才渐渐平息。
叶重阳从未想过,自己的初潮竟会在这般境况下悄然而至。
起初的惊慌无措在秋月姐姐的耳语解释中渐渐平息。
对一个闺阁少女而言,被男子撞见此事,此刻的她,羞的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尽管离家前,她做了充足的准备,在书房的那一个月,她像上安平日说的那样,“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抄了密密麻麻一本,里面详尽写了遇到各种不同危险时的解决办法,甚至此去京城沿途各地地貌、习俗。
唯独此事,因年纪尚小,却是毫无准备。
便是在家时,叶夫人也从未向女儿提及过,只觉得女儿还小,待到了那天,再教也不迟。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外间传来陆晏山压低的声音:"每月都会这般疼吗?
可有根治的法子?
无论要什么贵重药材都..."这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叶重阳听罢只觉鼻头一酸,微不足道的小小尴尬终是被大大的感动替代。
次日清晨,叶重阳推开房门时,正遇上在廊下踱步的陆晏山。
西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少年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目光却飘向别处:"你好些了吗?
"晨风拂过,少女颊边的红晕更深了几分。
叶重阳低头绞着衣角,声如蚊蚋:"多谢陆公子挂念,己经无碍了。
"与此同时,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在陆府内院的栏杆上。
陆老夫人解下竹筒里的纸条,"上京途中,少主与一叶姓女子举止亲密"。
叶重阳自幼听多了祖母年轻时那些沙场征战的精彩过往,可经历了此事,同为女子,如今方知祖母当年的不易。
不过她是幸运的,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如及时雨般出现,用最快的时间安排好了一切,当他红着耳尖同她说话时,她同样觉得自己的脸颊烫的厉害,心中更是传来奇异的悸动。
借着晨光,她偷偷打量着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
他生得极是俊秀,眉目如画,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仿佛能让见者融化。
偏是这样干净明亮的目光,在与她相接时竟先一步慌乱躲闪,倒叫她忍不住抿唇浅笑。
因着她的身子不便,原定的行程推迟了七日。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二人渐渐熟稔。
这位陆公子照顾她的方式,总让她想起远在家乡的娘亲——也是这般将药碗递到嘴边,也是这般用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语气哄她服药。
若在平日,她定要撒娇耍赖,可眼下漂泊在外,又念及前几日痛得满地打滚的滋味,只得捏着鼻子将苦药一饮而尽。
毕竟陆晏山说过,这是妇科圣手开的方子,连服月余便能根治这腹痛之症。
七八日的光阴流转。
这日晨起,陆晏山拦下婢女秋月,再次抢下她手中的托盘时,却丝毫没有留意到秋月抿嘴偷笑的模样。
因为他的目光始终专注于窗边那道娉婷身影——晨晖穿透雕花窗棂,恰到好处的为那女子周身镀上一层柔光。
只见她端坐书桌前,葱白手指按着的,只是他无聊打发时间的一本《九州风物志》,她却看得那般专注,只是这端庄中偏又透着稚气未脱。
陆晏山不由怔然。
眼前分明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哪还有半分当日蓬头垢面的模样?
这通身的气派,分明是诗礼之家才能教养出的风范。
所以,这个会夜半翻墙的闺阁小姐。
到底是哪家府上养出来的,又是为何离家出走独自上京,尽管心中十分好奇,却仍然保持着君子的修养,对方不说,他也不会冒昧开口去问。
"陆公子..."她终于发现了他,轻唤一声,放下手中的书。
阳光在她蝶翼般的眼睫上投下细影。
偏他此时,又害羞的不敢抬头看她。
还好手中的托盘掩盖了他的怯懦。
近日,少年有了自己的烦恼,他自小跟着父辈走南闯北的,待人接物一向未出过错,可不知为何一见到叶姑娘,便生了这....这脸红耳朵烫的毛病。
反观叶重阳,这段时间受了他的贴心照顾,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早己知晓他是个温润小君子,早己没了初始的拘谨。
当他是仅次于上安的好友般对待。
“我们今日便要出发了吗?”
“嗯,用过早饭便走”。
没有人能阻挡叶重阳奔赴京城退婚的决心。
若是报官,怕是又要耽搁许久。
再说,在她休养的时间里,那姓赵的一伙人搜寻两日无果,便也失了踪迹。
得知陆家几代经商,而陆晏山此行,正是从建宁启程,一路北上京城,沿途巡视家中各处商铺。
既然目的地相同,叶重阳索性决定与他同行。
这一路千里迢迢,也好有个照应。
“对了,这个给你这是什么?
叶重阳细细打量着这圆柱样的小物件,她幼时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此物。
“不是什么值钱物,只是寻常的温壶,大夫说了,你生性体寒,以后要忌凉物。
所以从今日起,你便要养成每日喝热水的习惯。
“嗯,谢谢陆公子,我很喜欢!
陆晏山命人重金打造的温壶,就这样几句轻描淡写几句,落到了叶重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