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姐姐的爱秋天的第一杯奶茶

1消毒水的味道像无形的网，缠得陈钰歆喘不过气。她望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液体，

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雨夜——陈文华撑着黑伞站在医院走廊，白色连衣裙下摆沾着泥点，

脸上是惯常的温柔笑意：“歆歆别怕，医生说这是最后一次化疗了，挺过去我们就能回家。

”回家？陈钰歆扯着嘴角笑出声，引来护士疑惑的目光。这个词从陈文华嘴里说出来，

比化疗药更让她恶心。床头柜的抽屉里躺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她6岁生日时拍的。照片上，

十岁的陈文华给她戴生日帽，右手悄悄把一块奶油抹在她新买的公主裙上。

当时妈妈笑着骂“文华就是调皮”，转头却让她脱掉裙子罚站——因为“女孩子要干净，

不像某些人从小就邋遢”。二十年了，这样的“调皮”从未断过。她数学考了98分，

陈文华拿着自己100分的试卷哭：“妹妹比我聪明，只是没用心，妈妈你别怪她。

”转头却在她书包里塞了张写满答案的小抄，让老师抓个正着，

从此她成了“天生会抄的坏学生”。她哄着自己和妈妈对抗，“歆歆，不要学习了，

他们说你抄袭，你考试一个字也别写”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后面妈妈对自己的失望，

再是陈文华“哄”自己，最后妈妈对自己失望透顶，连最爱自己的爸爸也不再管自己。

初中自己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告诉了姐姐，姐姐告诉自己“晚上约那个男生出去，

氛围会更好”，等待自己回家，是爸妈的混合双打。和爸爸妈妈之间情感的间隙越来越大。

工作了， 她第一次带男生回家，陈文华端出亲手烤的饼干：“你多吃点，

歆歆在家总是提起你呢。

”陈文华笑嘻嘻推着自己和男朋友往房间走 “你们去房间单独相处一会，

我懂你们小年轻需要私密空间。”当晚妈妈就拿着陈文华“捡到”的避孕套冲进她房间，

骂她“不知廉耻。”旁边是爸爸坐在沙发上对自己失望透顶的侧脸，一味的抽着烟。

他们根本不听自己辩解。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陈文华从垃圾桶捡来的外卖盒里翻出的包装。

就连这场病，也来得蹊跷。去年体检还一切正常，今年突然查出晚期淋巴瘤。医生说罕见病，

可能与长期接触有害物质有关。

陈钰歆摸着手臂上常年佩戴的银手镯——那是陈文华十八岁送她的“成人礼”，

据说能“辟邪保平安”。直到上周她咳血晕倒，护士帮忙摘下手镯时，

内侧竟露出圈发黑的金属，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姐姐来看你了。”病房门被推开，

陈文华提着保温桶走进来，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玻璃窗，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

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黑色蝴蝶。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俯身替陈钰歆掖被角，

手腕上的玉镯轻轻碰撞着床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天炖了你最爱喝的鸽子汤，

医生说这个补气血。”她舀起一勺汤递到陈钰歆嘴边，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涂着豆沙色的指甲油——和当年抹在她公主裙上的奶油，是同一种温柔的粉。

陈钰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发白。化疗让她浑身无力，

此刻却像濒死的野兽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陈文华的笑容僵在脸上，

随即又柔化开来：“歆歆怎么了？弄疼姐姐了。”“那只手镯，

”陈钰歆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你从哪里弄来的？

” 陈文华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抽出被抓住的手，轻轻抚摸着陈钰歆的头发，

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傻妹妹，说什么胡话呢？”她拿起勺子，

又要往她嘴里送，“快喝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汤勺递到唇边时，

陈钰歆清晰地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杏仁味——那是她上周偷偷把发黑的银镯送去化验时，

鉴定师说的“长期接触亚硝酸盐类物质会有的气味”。她猛地偏过头，汤洒在洁白的被单上，

像一朵迅速绽放的血花。陈文华脸上的笑容终于淡了下去，她慢悠悠地放下汤勺，

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妈，

我真的不想化疗了……太疼了……”是她昨晚痛得受不了时，哭着给家里打的电话。

“死丫头！早知道你这么不省心，当初就不该生你！”是妈妈尖利的咒骂。

“歆歆就是太娇气了，”陈文华温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录音里，“妈您别生气，

我会劝她的……” 录音戛然而止。陈文华把手机屏幕转向陈钰歆，

照片背景是她和父母的全家福——上周拍的，在她被推进抢救室的同一天，

他们搬进了陈文华新买的江景房。“你看，”陈文华笑得眉眼弯弯，“没有你，

我们一家多幸福。”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陈钰歆看着眼前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

第一次发现她左边嘴角有个极浅的梨涡，笑起来时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而这个孩子，

刚刚用二十年的时间，为她编织了一张温柔的网，现在正慢慢收紧绳索，

要把她勒死在名为“家人”的谎言里。“为什么？”陈钰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问。

陈文华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因为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廓上，

带着甜腻的杏仁味，“这个家，本来就该是我的。

”走廊里传来护士台的报时声：下午三点整。陈钰歆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看见陈文华站起身，

理了理裙摆，像来时一样优雅地走向门口。阳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只黑色的蝴蝶，

终于要飞走了。在彻底失去意识前，

陈钰歆的手指悄悄摸向枕头下——那里藏着她今早趁护士换药时，偷偷藏起来的刀片。死？

可以。但她偏要拉着这只披着人皮的蝴蝶，一起坠入地狱。

2消毒水的味道混着鸽子汤的腥甜涌进鼻腔时，陈钰歆睁开了眼。

天花板的白炽灯刺得她眯起眼睛，

视线里却先浮现出二十年前的场景—— 三岁的她穿着开裆裤，

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奶糖站在堂屋门槛上。门框边，

妈妈正蹲下身给那个瘦瘦小小的女孩系鞋带，手指温柔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瓷器。

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裙摆上还沾着泥点，头垂得很低，露出一截细瘦的脖颈，

像只受惊的小鹿。“以后这就是你妹妹了，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妈妈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软和。女孩怯生生地点头，眼睛却偷偷瞟向她手里的奶糖。

那时候她不懂“离婚”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记得爸爸把搪瓷碗重重砸在桌上，

粥米粒溅到她新买的小红鞋上。“拖油瓶！”妈妈尖叫着扑过去，两个大人扭打在一起，

撞倒了墙角的腌菜缸，褐色的汁水漫过她的脚面，凉得像蛇。她吓得大哭，

却看见那个新来的表姐正躲在门后，悄悄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奶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还冲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醒了？” 陈文华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

女人正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不断的线，在阳光下泛着淡黄色的光。

床头柜上的保温桶敞着口，那股杏仁味更浓了。“刚才医生来过，说你情况不太好。

”陈文华把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过来，“爸妈让我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见的人。

”想见的人？陈钰歆看着苹果块上整齐的齿痕——陈文华总是这样，

连削苹果都要比别人精致三分。小时候妈妈夸她“文静懂事”，

转头就骂自己“吃相像饿死鬼投胎”。“他们……为什么从不怀疑你？”她突然问。

陈文华削苹果的手顿了顿，随即笑起来：“怀疑我什么？怀疑我偷偷换了你的体检报告？

还是怀疑我在你手镯里藏了东西？”她把削好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动作轻描淡写，“歆歆，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是他们不怀疑，是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站起身，

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花园里，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正慢慢散步，

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你还记得十岁那年，你把爸爸的存折弄丢了吗？

”陈文华背对着她，声音轻飘飘的，“其实是我拿的，去买了最新的游戏机。

我故意把存折藏在你床底下，游戏机藏在了你的枕头底下，然后‘不小心’告诉了妈妈。

”陈钰歆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记得那天，爸爸把她打得半死，妈妈坐在沙发上哭，

说“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偷钱的白眼狼”。而陈文华抱着她的腿，哭着说“妹妹不是故意的，

是我没看好她”——后来那台游戏机，陈文华玩了整整一个暑假。“还有你十八岁生日，

那个说要娶你的男生，”陈文华转过身，脸上带着怜悯的笑，

“是我把你跟别的男生接吻的照片发给他的。照片？哦，是我趁你喝醉时，

找校外小混混配合拍的。当然啦，照片也是“不小心”被妈妈发现了”原来如此。

难怪那个男生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难怪妈妈骂她“水性杨花”，

把她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而陈文华端着粥进来时，说的是：“歆歆你放心，

我会帮你跟他解释的。”“为什么……”陈钰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们都是……都是妈妈的孩子……”“孩子？”陈文华突然笑出声，走到床边俯下身，

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眼底的嘲讽，“你以为妈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我是她哥哥的女儿啊。

当年舅舅堵伯欠了钱，是她偷偷拿爸爸的钱去填的窟窿。舅舅还在还赌债的路上死了，

大舅妈跑了，她觉得欠了我们家，就把这份愧疚全补偿在我身上——而你，

”她用冰凉的手指划过陈钰歆的脸颊。“你只是她婚姻失败的证明，是她不得不承担的责任。

” 陈钰歆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她想起小时候发烧，妈妈背着她走了三公里山路去医院，

路上还一直骂“麻烦精”；想起自己第一次领工资给妈妈买了条围巾，

她却转头就送给了陈文华，说“你眼光太差，还是文华会挑”；想起这次生病，

她给家里打了三十个电话，妈妈才肯带着陈文华来医院一次，还说“别耽误文华工作”。

原来不是陈文华太会伪装，是他们，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相信那个“懂事”的孩子。

“那个手镯，”陈钰歆哽咽着问，“因为手镯…我才病的…？” 陈文华直起身，

理了理头发，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表情：“你忘了姐姐是高材生化学系，最懂这些金属。

这种铅合金长期戴着，会让人慢慢生病，查又查不出来。”她拿起桌上的苹果块，

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歆歆，你知道吗？我爸妈去世那天，我听见你的妈妈跟爸爸吵架，

你的爸爸说我是拖油瓶。”窗外的风突然大起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陈钰歆看着陈文华嘴角那个浅浅的梨涡，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午后，女孩捡起她的奶糖时，

也是这样笑着。3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在给她的生命倒计时。

陈钰歆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那形状像极了爸爸以前常给她折的纸飞机。

小时候爸爸会把她举过头顶，在院子里跑圈，嘴里喊着“歆歆是爸爸的小战斗机”。

那时陈文华总是坐在门槛上，抱着膝盖看他们笑，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后来爸爸开始跟妈妈吵架，爸爸摔东西时会故意避开陈钰歆的玩具盒，却一脚踹翻她的书包。

“拖油瓶”——这个词像针一样扎在陈文华的心上。原来爸爸不是对所有孩子都好，

他只是讨厌那个可能让他失去家庭的“隐患”。而妈妈呢？

她把对婚姻的所有不满都撒在了自己身上，好像只要陈文华足够“完美”，

这个家就能假装没破过。“在想什么？”陈文华端着药碗走进来，白色的药片在瓷碗里滚动，

发出细碎的声响。“该吃药了，这是进口的止痛药，医生说效果很好。

”陈钰歆看着那些药片，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雨夜。她拿着HIV确诊单坐在医院走廊，

浑身发抖。手机里是陈文华发来的信息：“别怕，我帮你问过医生了，好好治疗能活很久的。

那个渣男我已经帮你骂过了，他就是个人渣！”那个“渣男”，是陈文华亲手介绍给她的。

男人叫周明，长得温文尔雅，会弹吉他，会说情话。第一次见面时，

陈文华笑着说：“这是我大学学长，人特别好，我觉得跟歆歆很配。”他们交往了半年，

周明突然消失，留下一张字条：“对不起，我配不上你。”她哭着去找陈文华，

这个女人抱着她说：“是他没福气，我们歆歆这么好。

”转头却在朋友圈发了张和周明的合照，配文：“谢谢学长送的项链，真好看。

”那时她以为是自己多心，直到上周整理旧物，

在陈文华以前的日记本里看到一行字：“周明说他讨厌陈钰歆那副天真的样子，正好，

我也讨厌。”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这药……我不吃。”她突然开口。

陈文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听话，吃了就不疼了。”“是你让周明接近我的，对不对？

”陈钰歆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你早就知道他有HIV，对不对？

”陈文华的身体僵住了。她慢慢放下药碗，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她，

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慌乱：“你胡说什么……”“日记本，”陈钰歆打断她，

“你藏在衣柜最下面的那个粉色日记本，我看到了。”陈文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猛地抓住陈钰歆的肩膀，力气大得像要把她捏碎：“你还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你说……”陈钰歆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看到你说，我活着就是个错误，

就该早点消失。”女人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烫到。“我得这个病，

也是你告诉爸妈对吧，让他们以为我这样的废物，只会让他们更丢脸，

让他们不惜和我断绝关系”她看着陈钰歆，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是！是我做的！

那又怎么样？！”“你以为爸爸真的喜欢你吗？”陈文华的声音尖利起来，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每次喝醉了都会喊你的名字！他说你才是他的女儿！凭什么？！

我爸妈死得早，我寄人篱下，我每天小心翼翼讨好你们，凭什么你就能理所当然地拥有一切？

！”“你学习不好，工作不好，连谈恋爱都要我帮忙！你就是个废物！”她抓起桌上的药碗，

狠狠砸在地上，白色的药片混着褐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我告诉你陈钰歆，不光是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