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他为求娶我，在佛前立下血誓：“我萧承泽，此生只娶苏晚卿一人为妻，
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违此誓，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言犹在耳。五年后，他凯旋归来，
身披万丈荣光，成了名满天下的大英雄。庆功宴上，他将我拉至一旁，
指着那位眉眼含羞的随军医女，用我从未听过的冰冷语气说：“她于军中有大功，
曾与我多有肌肤之亲，我甚慰，已允诺，要纳她为平妻，与你同尊。”肌肤之亲。平妻。
与我同尊。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抽在他自己当年的誓言上。
我看着他那张因功勋而意气风发的脸，看着他眼中对另一个女人的怜惜，忽然就笑了。原来，
男人的誓言，真的只是骗局。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平静地从袖中，
缓缓取出了那块大婚当日，陛下御赐的“凤离牌”。我轻轻抚摸着牌身上冰冷的纹路，
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字：“准。”他或许以为，这是我的退让。萧承泽，你的誓言，
该应验了。1镇国侯府的庆功宴，宾客如云，钟鸣鼎沸。圣上的赏赐流水般地送入府中，
宫中派来的李总管尖着嗓子，将萧承泽的功绩念得是人尽皆知。“镇国侯萧承泽，平定西疆，
拓土有功，扬我大渊国威，特晋一等侯，食邑千户，赏黄金万两，
锦缎千匹……”我端坐在主母之位，身着正红色翟衣，头戴累丝嵌宝衔珠凤冠，
仪态万方地接受着满堂诰命夫人的恭贺。“侯夫人好福气啊，侯爷少年英雄，
如今更是加官进爵，您这侯夫人的位置，可是比亲王妃还要尊贵呢！”“是啊，这五年来，
您在府中操持中馈，教养子女，让侯爷全无后顾之忧，这军功章，起码有您的一半！
”我微笑着，一一颔首致意。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就在刚才，衣香鬓影的角落里，
我那个名满天下的大英雄丈夫，跟我说了那番诛心之言。“她叫柳如烟，
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与她……多有肌肤之亲。”“晚卿，我知道这对你不公，
但大丈夫功成名就，三妻四妾本是寻常。我允她平妻之位，已是委屈了她。”“你素来大度，
必能容下她的，对吗？”我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落在他身上。他正举杯，与同僚们畅饮，
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意气风发。那个叫柳如烟的医女，就站在他身侧，一身素衣，
却难掩眼中的痴迷与得意。她正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遥遥望着我。仿佛在说：看，
你的男人，如今是我的了。我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酒是温的，
可入喉之后，却化作了刺骨的寒冰。大度？容下她？萧承泽，
你忘了当年是怎么跪在我父亲面前，跪在佛祖面前，发下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毒誓了吗？
你忘了，为了帮你铺路，我苏家动用了多少人脉，耗费了多少金银吗？五年。
我为你操持侯府，孝敬公婆，打理你名下所有的产业，使其增值十倍不止。
我为你挡下所有后宅的阴私算计，让你在前线可以心无旁骛。我甚至为了让你安心，
五年未曾添置一件新衣，将所有省下的银钱，都换成了军资，送往边关。我以为，
我守着的是一份承诺。到头来，只守来了一句“与我同尊”。何其可笑！
身旁的李总管宣读完圣旨，满面堆笑地走过来：“恭喜侯爷，贺喜夫人！陛下龙颜大悦，
特让老奴在此多待片刻，与侯爷同乐。”萧承泽携着柳如烟走了过来，
满堂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们身上。他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
显然是要我当众接受这个事实，成全他的“英雄美名”。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
本侯双喜临门。一是承蒙圣恩，得以凯旋，二则，是本侯要向诸位宣布一桩喜事。
”他握住柳如烟的手，高高举起。“这位是柳如烟姑娘，乃是军中神医，
曾数次将本侯从鬼门关拉回。她蕙质兰心，本侯已决意，择日纳她为平妻，与夫人苏氏，
一体同尊！”话音落下，满堂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刺向我。
有同情，有怜悯，有幸灾乐祸，有看好戏的。我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在丈夫最荣耀的这一天。萧承泽紧紧盯着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
他以为我会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侯府的颜面，咽下这口血。他以为我会像所有寻常妇人一样，
哭闹，或是强颜欢笑地接受。他错了。我缓缓站起身，身上的凤冠珠翠，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扫过他身边那个面带羞怯与挑衅的女人，最后，
落在了宫里来的李总管身上。我对着李总管，福了一福。“李总管，您来得正好。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臣妇苏氏晚卿，有一事，想请总管做个见证。
”李总管一愣，连忙道：“夫人请讲。”我没有再看萧承泽一眼，当着所有人的面，
从广袖中，缓缓取出了那块温润的白玉牌。玉牌上，阳刻着两个篆字——“凤离”。
这是大婚当日，陛下感念我苏家功绩，又怜我贤淑，特意赐下的护身符。牌在，恩旨就在。
“见此牌，如见朕躬。若有朝一日，镇国侯萧承泽背信弃义，苏氏晚卿可持此牌，自主和离，
皇家做保，无人可阻！”当“凤离牌”出现的那一刻，萧承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举着凤离牌，转向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侯爷，方才说要纳平妻？”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微微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准。”“我准了。”“我苏晚卿，
准你萧承泽……和离另娶！”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将那凤离牌高高举起，对着满堂宾客，
对着那位皇帝的内侍，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宣告：“今日，我苏晚卿，
持陛下御赐‘凤离牌’，与镇国侯萧承泽，一别两宽，恩断义绝！”“从此，婚书作废，
嫁妆归我，你我之间，再无瓜葛！”2我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喧闹的庆功宴上炸响。
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凯旋日，庆功宴。
新晋的一等侯，本该是人生最荣耀的时刻。却被自己的正妻，当着满朝文武、皇宫内侍的面，
用御赐金牌，当场休夫！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奇耻大辱！萧承泽的脸，瞬间由红转白，
再由白转青，最后变得铁青一片。他那双刚刚还盛满得意与荣耀的眸子，
此刻只剩下震惊、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苏晚卿！你疯了？！”他压低声音，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把凤离牌收起来！”他想上前来抢。
我后退一步，将凤离牌护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我没疯，我清醒得很。”“疯了的人，
是你，萧承泽。”“你以为凭着一点军功，就可以践踏我苏家的尊严，践踏你我当初的誓言，
践踏陛下的金口玉言了吗？”我的目光转向那位同样被惊得不知所措的李总管。“李总管，
凤离牌在此，君无戏言。还请总管为我做主。”李总管是宫里的老人精，只一瞬间的失神，
便立刻反应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凤离牌，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萧承泽，立刻躬身行礼。
“老奴……遵夫人之命。”他这一拜，等同于认可了凤离牌的效力。萧承泽的身体晃了晃，
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苏晚卿！
你非要闹得这么难看吗？为了一个区区平妻之位，你就要毁了我，毁了我们五年的夫妻情分？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区区平妻之位？”“萧承泽，你搞错了。
毁了你的不是她，也不是我，是你自己。”“是你背信弃义在先，是你与人苟合在后，
是你把我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还指望我笑脸相迎。”“至于五年的夫妻情分？
”我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在你决定纳平妻，说出‘肌肤之亲’那四个字的时候，
就已经被你亲手斩断了。”“是你，把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面，都撕得粉碎！
”一旁的柳如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看似温婉贤淑的正妻，
竟有如此刚烈决绝的一面。她扯了扯萧承泽的衣袖，怯生生地说：“侯爷……我，
我不要什么平妻之位了，您别和夫人吵了……”这副以退为进的白莲花姿态，
在平日里或许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但此刻，在萧承泽听来，却只觉得无比刺耳。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怒喝道：“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柳如烟被他吼得一个踉跄，
险些摔倒，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委屈又无助。萧承泽却看也不看她一眼，他的全部心神，
都在我身上。他试图放缓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晚卿，算我错了，好不好？
我收回刚才的话，我不要她了，你把凤离牌收起来，我们……我们关起门说。”关起门来说？
多么可笑。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他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背叛了我，道个歉就能抹去吗？
“晚了。”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萧承泽，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起，镇国侯府，
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转向李总管，再次躬身：“总管，烦请您派人随我回府，
清点我的嫁妆。我苏家的东西，一针一线，我都要带走。”“另外，”我顿了顿，
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这五年来，我为侯府打理产业，
所得盈利三十二万七千两白银，皆有账可查，那是我苏晚卿的私产，与侯府无关，
我也要一并带走。”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三十二万七千两！
这几乎相当于掏空了镇国侯府一大半的家底！所有人都知道我苏晚卿是持家好手，却没想到，
我的手段竟如此了得。萧承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眼中充满了陌生和惊骇。“你……你竟然算计我？”“算计？”我嗤笑一声，“萧承泽，
这叫‘有理有据，公事公办’。你既无情，就别怪我无义。”“我苏晚卿的人，
我苏晚卿的钱，从今往后，与你镇国侯府，再无干系！”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我的贴身侍女春桃和夏荷，立刻跟了上来，昂首挺胸，步履坚定。
李总管对着我的背影高声道：“夫人放心，老奴这就派人，定会为您办得妥妥当当！
”我没有回头。身后，是萧承泽气急败坏的怒吼，是柳如烟低低的哭泣，
是满堂宾客的窃窃私语。这些，都与我无关了。走出宴会厅的那一刻，晚风吹起我的裙摆，
我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像是卸下了千斤的枷锁。萧承泽，你以为今日是你荣耀的巅峰？不。
这是你从云端跌落的开始。而我，苏晚卿，从此刻起，天高海阔，自由新生。3我的动作，
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不等萧承泽从庆功宴的巨大耻辱中反应过来，李总管带来的内侍，
以及我早就安排好的娘家人，已经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镇国侯府。我手里拿着的，是两本账册。
一本，是我当年带过来的嫁妆清单，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件物品的名称、价值，
以及存放的位置。另一本，则是我这五年来，为侯府打理各项产业的流水账目，每一笔收入，
每一笔支出，都清清楚楚。我坐在侯府正堂，神情冷漠地看着下人们在我眼前穿梭。
“东厢房紫檀木雕花拔步床，是我苏家的陪嫁，抬走。”“库房里那一百匹云锦，
是我娘亲给我的私产，搬走。”“后花园暖房里那几盆兰花，是我从江南带来的名品，
一并带走。”“还有账房里，那三十二万七千两银票，一张都不能少。”我每说一句，
春桃就在嫁妆清单上勾掉一项。侯府的老管家福伯，看得是心惊肉跳，脸色发白。
他颤巍巍地走上前来：“夫人……哦不，苏小姐，您……您这是要把侯府搬空啊！
好歹夫妻一场，您给侯爷留点体面吧！”我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体面？
”“他当众要纳平妻，羞辱我的时候，可曾想过给我留体面？”“福伯，
我念你是在侯府几十年的老人，不与你计较。但我今日只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旁人若敢阻拦，
休怪我手中的凤离牌不认人！”福伯被我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呐呐地退到了一边，
再也不敢多言。很快，整个侯府就陷入了一片混乱。我带来的，都是我苏家的家生子，
忠心耿耿，训练有素。而侯府原本的下人，群龙无首，又见有宫里的人在场，
谁也不敢上前阻拦。不多时，院子里就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那些都是我苏家的底蕴，
是我身为侯府主母的底气。这时，柳如烟在一群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粉色的衣裙，头上也戴了几支珠钗，似乎是想立刻摆出女主人的款儿。
她看到院中这副景象，柳眉一蹙，柔声细语地对我说道：“苏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可你也不能这样……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啊。以后侯爷和我的嚼用，
还有这府里上上下下的开销，该怎么办呢？”她一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模样。我看着她，
像是看一个天大的笑话。“第一，别叫我姐姐，我跟你不熟。”“第二，
这家已经不是我的家，它的开销用度，与我何干？”“第三，”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比她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你坐上了这个主母的位置，
就能管好这个家了吗？”我伸手指了指那些忙碌的下人。“看到没？整个侯府，
一半的管事妈妈和得力丫鬟，都是我的陪嫁。我走，她们也会跟着我走。”“账房的陈掌柜，
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田庄的王管事，是我一手提拔的。城外那几家最赚钱的铺子，
掌柜的只认我的私印，不认侯府的公章。”“柳姑娘，”我凑近她，压低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留给萧承泽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你以为你得到的是一座金山银山？不，你得到的，是一个烂摊子。”柳如烟的脸，
“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眼中的得意和炫耀，瞬间被惊恐和不安所取代。她大概从未想过，
一个内宅妇人，手中竟掌握着如此巨大的能量。“你……你……”她指着我，
气得说不出话来。我懒得再理她，转身对春桃吩咐道：“清点得怎么样了？”春桃拿着账本，
恭敬地回答：“小姐，嫁妆和私产都已清点完毕，分毫不差。
我们的人手和马车也都在外面候着了，随时可以出发。”“好。”我点点头，
然后看向李总管，“有劳总管了。”李总管笑呵呵地说：“苏小姐客气了，都是为陛下办事。
”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萧承泽终于回来了。他一身酒气，脚步踉跄，
显然是在宴会上被人灌了不少酒，也听了不少闲话。他看到满院的狼藉，
看到即将被搬空的库房，双眼瞬间变得赤红。“苏晚卿！”他怒吼一声，冲过来，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你真的要做到这么绝吗？！”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手腕生疼。
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放手。”“我不放！”他固执地吼道，“你不能走！
你是我萧承泽的妻子，这辈子都是！”“呵，”我轻笑出声，“萧承泽，
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吗？”“从我拿出凤离牌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
就再也不是夫妻了。”“你若再敢对我动手动脚，便是冒犯。李总管，你说对吗？
”李总管立刻上前一步，尖着嗓子道：“侯爷，请自重！
苏小姐如今是陛下亲旨特许的和离之身，您再纠缠，便是抗旨不尊！”“抗旨”两个字，
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萧承泽的头上。他浑身一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
我趁机抽出手，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萧承泽，
给你留最后一丝体面，别逼我。”“看在我们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好好看看你身边这个女人，再好好想想，为了她，毁掉自己的前程和名声，到底值不值得。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登上马车。车轮滚滚，载着我的嫁妆，载着我的尊严，
也载着我的新生，缓缓驶离了这座困了我五年的牢笼。车窗外，是萧承泽失魂落魄的身影，
和柳如烟不知所措的哭脸。我知道，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4我离开后的第一天，
镇国侯府就乱了套。消息是夏荷打听回来的，说得绘声绘色。“小姐，您是没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