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长大的陪嫁丫鬟重病缠身。我想拿银子给她治病,丈夫秦长言却以府中无钱拒绝。
改日又办耗费巨大的答谢宴。这时我才发现,当年我出嫁时十里红妆,妆奁丰厚,
如今连救至亲的银子,都要看人脸色。甚至遭恶仆欺主、外室登堂。我心中发寒,
向京城送一封揭发信。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他这满府奢华、钟鸣鼎食又从何处去寻!
1.丫鬟竹心,高烧不退。她的月俸都为我抓药补身子。我力不从心,
她便毫不犹豫地替我奔走操劳。大夫的方子写得清清楚楚,积劳成疾,又染风寒,
是肺咳无疑。这病需要久治,不是简单开几副药就行的。我见她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
心如刀绞。她牵着我的手,声音沙哑,呓语,“娘子…要是实在没有银子,就别管我了。
”“能服侍这么多年,竹心已经心满意足了…咳咳咳…”我听这话,鼻头一酸。难处?
我又能有什么难处呢?三年前,我从京城出嫁,随秦长言定居此地。爹娘疼我,
虽不愿我远嫁,也给了我十里红妆,无数妆奁。我有财物傍身,才不看人脸色。这些年,
我让亏空的铺子月月盈余,也没被克扣吃穿。但是我要用钱,必须得到秦长言的许可。
这才是我唯一的难处。我推开书房的门。此时已是三更天,桌案上点了几根蜡烛,
衬得整个屋子亮如白昼。秦长言的桌上摆了几本账本,他的脸上明暗交杂。
我努力平复颤抖的声线,“竹心得了肺咳症,府医说要好好将养,我想支些银子。
”秦长言放下账本,眉头一挑,“竹心?”“你那个陪嫁?”见他语气若有松动,
我还没松下一口气,便听他话锋一转,“一个奴婢而已,贱命一条,病死了就病死了,
银子给她?”“阿姝,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听到秦长言的话,我心中的怒气猛然升起。
秦长言桌案上的蜡烛,数根就需要一两银子。更不算他的那些笔墨纸砚,件件名贵,
样样奢华。“竹心与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强调。秦长言抬头看我,含笑宽慰我,
却没有几分温度,“今年各个铺子、田产加起来,虽然挣得银子不少,
但府中每个地方都要用钱。”“而且秦府照例办答谢宴,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能给你。
”秦府能办奢靡的宴会,怎么会连几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此前他从我手中哄走嫁妆的钥匙。
我带来的那些田庄地契、金银珠宝,都被他和秦家家产放在一起。从那以后,只要我想用,
就必须得到他的同意。我心中对他彻底失望,却还得再次争取,“秦长言,这是救命钱。
”秦长言冷眼审视着我,似乎在欣赏我的崩溃,半晌,他收回目光,俊秀的脸上满是冷漠,
“如果今天要病死的是你的爹娘,我能支。”“但是一个奴婢,不行。
”他见我气得双眼发红,语气恢复了几分温度,施舍道,“库房中不还有一些旧药材吗,
那些就给她用,我不计较了。”我彻夜难眠,守在竹心的床前。“母亲给我的那些铺子,
都被秦长言占着,还有那些田产地契,全被他偷偷拿去买卖。”幸好我还有几件首饰,
当掉后能换点银子。竹心听我说完,痛苦地咳嗽,满脸泪水,“娘子,咱们报官吧。
”我摇摇头,秦长言平日拿出大量银子打点上下,疏通关系。可以说是毫无破绽,无懈可击。
报官,他最不怕。竹心从她贴身保管的锦囊里拿出一个玉佩。我看到上面象征身份的云纹,
眼眶一红。“郡主,出嫁前夫人曾把这个交给我。”“她让我提醒你,做你想做的事,
您永远是京城的郡主。”2.我拿着蜡烛,无声息地来到书房,搜集秦长言的罪证。
一本本账册,记录了我被他夺走的嫁妆。田产、商铺,
被他以出租、买卖、亏空关停的借口夺走。
首饰、珠宝、胭脂、绸布都被他以借用的方式转移。我又去看他的支用簿。
除了宴会耗费的千两外,上面还有一笔巨大的花销。秦长言购置了一处特别大的宅院。
假山池塘,亭台楼阁,所有费用加起来,不少于万两。其他打点官府,买通关系,
徇私包庇的银两。也是一笔大数目。第二日。我去了一个地方。
我曾瞒着秦长言买下一处宅院,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卖掉它,正好能换银子给竹心治病。
房牙翻着手中的册子,发出了一声怪叫,“你这宅子昨日不是卖出去了吗?我钱都给了。
一共三百两,不多不少。怎么今日还来?”我心头一紧,“我昨日没有来过,怎么会卖出去?
你把银子给谁了?”房牙翻了翻,抬起眼看我,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充满了同情,
“你当家的啊。”“他拿着房契来的,没有什么不妥,我就把钱给他了。”我几乎站不稳。
我原以为秦长言不会在意这一点钱,却没想到,他连这一点都不放过。等我浑浑噩噩回府,
发现秦长言也在。他难得回府用饭,桌案上还摆了我爱吃的鸡髓笋和玉露汤。
我以为他良心发现,终于肯松口给钱。他却娴熟地舀了一碗汤,推到我面前,满面春风,
“阿姝,西街的那个铺子,有个契书需要你签。”我一愣。
那个在我管理下开始有起色的铺子?秦长言含笑点点头,“那个铺子不是还在你名下吗?
那地段好,现在生意好起来了,假以时日一定会挣得更多。”“我有个小厮,叫严奋,
跟了我很多年。”“我想把那个铺子转到他名下,铺子挣的钱让他打理。”“你知道的,
这么多年,他跟着我雨打风吹的,不容易,而且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他每月才几十两银子,需要一个铺子充实家产。”秦长言把典卖铺屋契推到我面前,我抬头,
对上他饱含深意的目光,“云姝,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给竹心银钱治病,就当是给她的聘礼。
”“聘礼?”我闻言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他对我的目光视如不见,“对,
我看竹心长得也标致,就给严奋当个通房,等病好了给他添个一儿半女,再抬妾。
”“其实生不下也没关系,反正严奋说喜欢她,会养她一辈子。”那个严奋虽然长得俊俏,
但是品行低劣,风流成性,欺男霸女。他们的家人告到官府,都是秦长言替他出钱摆平。
这种烂人,连竹心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秦长言竟能这么厚脸皮地说出口?我忍无可忍,
站起身,“你占我嫁妆,本就无耻至极,竟还想让竹心给你那个仆人做妾?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秦长言扫了我一眼,八风不动,“沈云姝,
前些日子你拿首饰去当铺里当钱,以为我不知道吗?”他语气越来越冷,
但或许是有十足的把握拿捏住我,也不在意我的愤怒,“而且,我的人,
为什么配不上你的人?”他话锋一转,直接替我做了决定。“明日答谢宴,
就当成竹心和严奋的喜宴。”“她肺咳可是得吃一辈子的药,秦府养不起。
”“正好你把铺子给出去,让严奋养着。”“人和铺子你都放手,很简单吧。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情意,也消失殆尽。我起身,看着秦长言,
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然,“秦长言,我绝不允许你动我的人。”“以后,
给竹心治病的钱我会出,而我的那些嫁妆,绝对不会让你再染指。”秦长言挑眉,
似乎在笑我的天真,他目光灼灼,“现在的你一无所有,只能仰仗我活着,当然是我想怎样,
就怎样。”说完便拂袖而去。我撑住桌子,指甲抠出血来。身为沈家女儿,
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我毫不犹豫地放飞了信鸽。信中,
我把秦长言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尽数记录。他是如何侵占我的嫁妆,如何官商勾结、欺压百姓。
他既然喜欢办这种炫耀财富的宴会,那我便让他——穷困潦倒,一无所有。3.次日答谢宴。
秦长言精神焕发,他举着酒杯高声,“今日庆功,不只是喝酒热闹。”“秦府得贵人关照,
拿下了京城那边的一个大单子!”“我的忠仆跟我多年,好事成双,便给他一个好铺子,
一个美娇娘!”人群中阵阵惊叹,赞美秦长言的能力与慷慨,跟了他,便有荣华和富贵。
我走进来,毫不留情地打断,“我的铺子,我的婢女,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用来收买人心?
”我背挺得笔直,“秦长言,我要与你和离!”“我的东西,你不配染指分毫!
”我把和离书拍到他案前。场面落针可闻。秦长言把和离书拍在桌上,冷笑一声,“现如今,
你的所有店铺、田产,都在我名下,没有我,你靠什么活着?你凭什么以为,能与我和离,
离开我?”我看着他,冷下脸,反唇相讥,扯下他的遮羞布,“秦长言,
你以为你现在的一切,是谁给你的?”我把所有的话挑明,“那些愿意与你合作的富商,
都是看在沈家的面子上。”“我能给你的,自然也能收回来!”秦长言被我的话刺痛,
用力地给了我一巴掌,“沈家算什么玩意儿?”秦长言的语气中满是愤怒,
他最恨别人质疑他的能力。尤其我还在众人面前,把他贬低地一无是处,“我就不信,
没有你,我秦长言还能家徒四壁!”他大声道,“来人,把这贱妇给我关起来,
不许给她吃喝。”“还有那个丫鬟,严奋,你给我把她抓出来。”“你们现在就圆房!
”严奋转身离去。其他家丁收到命令,逐渐围住我。严奋已经抓来竹心,把人往屋里抱。
我冲上前想要阻拦,却被一掌推倒地上。家丁们也凑过来,想要把我捆起来。我厉声阻止,
“秦长言,我的父兄顷刻到此,你还敢让你的人如此放肆?”我手中拿出一封信,
上面有我爹的府印。家丁被我震慑住,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秦长言眼中闪过几分犹豫。
但严奋看向我,讥笑,“你爹是什么东西?”“你还是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地方,
是老爷说了算。”秦长言被他的话提醒,想起刚被我震慑住,面色不善地夺走我手中的信,
“我说是谁给你的底气。”“家里人要来给你撑腰了?”他拿过烛台,
当着我的面烧掉那封信。与此同时,严奋给了竹心一巴掌,怒斥,“给脸不要脸是吧?
还一直挣扎,我现在就办了你!”说着便抱起竹心往屋里去。
我知道竹心一旦进去就是进入无底深渊,我只能放下尊严,哀求,“秦长言,我求求你,
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放过竹心…”秦长言冷漠地看着我,“知道服软了?
”“刚刚说和离的傲气呢?说你爹不会放过我的狠劲儿呢?”“沈云姝,这辈子,
你就栽我手里了。”秦长言如此绝情,我只能死死抓住严奋的衣角。以求多拖一点时间。
严奋被我惹恼,恨声,“你到底放不放手?”他直接拿起一个烛台,作势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