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最后停留在冰冷的雨水中，渗进骨髓的寒意和胸口的剧痛。沪市冬夜的雨，

真是冷得刻骨啊。背叛者的脸在车灯前一晃而过，带着虚伪的悲悯，

然后是一切归于沉寂的黑暗。我再睁开眼，是被硬邦邦的炕硌醒的，

还有女人尖利到刺破耳膜的咒骂。“丧门星！赔钱货！躺尸躺到日头晒***！

猪圈里的猪都比你勤快！养你十五年是让你当大小姐的吗？还不滚起来喂鸡剁猪食！

聘礼都收了，老李家后天就来接人，你还想赖到什么时候！”视线模糊了一瞬，

才聚焦在低矮黢黑的房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煤烟和食物馊掉混合的酸腐气味。

我叫苏念，曾经是沪市资本圈里叱咤风云的操盘手，一手缔造了百亿规模的金融帝国。

而现在，根据涌入脑海的陌生记忆，我叫招娣，十五岁，

生活在西北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困山村，是苏家捡来的“赔钱货”。

骂我的女人是我的“养母”王秀芹，

门外蹲着抽旱烟、对屋里动静充耳不闻的干瘦男人是“养父”苏大强。

他们用三袋粮食换了我，养到能干活能换彩礼的年纪，如今用五万块的价格，

把我“说”给了邻村一个打死过前妻的老光棍。后天接人？真是笑话。

我撑着酸疼的身体坐起来，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瘦得像根柴，动一下都眼前发黑。

但那双眼睛睁开时，里面属于苏念的冷光，让还想伸手来掐我的王秀芹下意识顿了一下。

“看什么看！反了你了！”她随即像是觉得丢了面子，声音拔得更高，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我没理她，掀开那床油腻发硬的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视线扫过窗外，黄土垒砌的院落，几只瘦鸡在刨食，光秃秃的山峦横亘在天际，

一派穷山恶水的死寂。“我说话你听见没！耳朵塞驴毛了？”王秀芹被我的无视激怒，

又想上前。我猛地侧头看她，十五岁少女的面容稚嫩，

眼神却淬着经历过最顶级金融厮杀和背叛死亡的冰棱子。王秀芹被那一眼钉在原地，

嘴巴张着，后续的骂词卡在喉咙里。“听见了。”我声音嘶哑，却平静得可怕，“喂鸡，

剁猪食。”我走出去，拿起靠在门边豁口的破刀，走到院子里那堆烂菜叶和麸皮前，

开始剁猪食。动作生疏却带着一股狠劲。王秀芹在门口瞪了我半天，

似乎没琢磨明白那一眼的寒意从何而来，最终归结于自己眼花，又骂骂咧咧了几句，

才扭身去做饭。苏大强磕了磕烟袋锅，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眼，没什么情绪，

就像看一件即将出手的货物。脑子里的记忆碎片和属于苏念的思维高速运转、融合。这个家，

穷得叮当响。王秀芹和苏大强嗜赌，家里值钱东西早就输干净，还欠了一***债。

那五万块彩礼，恐怕大半都要拿去填窟窿。原主“招娣”在这个家就是出气筒和牲口，

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小学毕业就被迫辍学干活。绝望吗？确实绝望。但对我苏念而言，

这不过是棋盘换到了更破烂的角落。规则，从来都是由活着的人，由强者制定的。

金融杠杆、期货市场、信息差……这些曾经我玩弄得炉火纯青的工具，在这个闭塞的山村里，

似乎遥不可及。但一定有漏洞。喂完鸡猪，我借着去村头小卖部买盐的机会，仔细观察。

这个村子几乎与世隔绝，手机都没信号，

只有小卖部有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和一部固定电话。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嘈杂的地方台广告，

偶尔插播一条简陋的财经快讯，语速飞快，主持人普通话都不标准。

“……近期受异常气候影响，

部分地区大蒜主产区预期减产……期货市场……”我的脚步停住了。大蒜？期货？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前世，大概就是这个时间点前后，

因为一场席卷主要产区的罕见病害叠加持续暴雨，大蒜产量锐减百分之四十以上，

价格在随后三个月内飙升了十倍不止！

当时这甚至引发了资本市场的短暂狂欢和一地鸡毛的投机潮。而这里，

西北这个不起眼的穷山村，乃至整个镇子，

正是后来被报道提及的、受影响最严重的主产区之一！只是消息闭塞，

这里的农民根本不知道外面市场即将发生的滔天巨浪，甚至因为本地小贩压价和急于变现，

早期还在低价抛售库存！机会！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型。本金！

我需要第一笔本金！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王秀芹正在清点几张皱巴巴的零钞，

脸色难看地嘟囔着赌债。苏大强不在。我径直走到她面前。“妈，

”我用了这个让我恶心反胃的称呼，声音没什么起伏，“后天嫁人，行。

但我不能这么寒酸地去，让人看不起咱家。我得带点像样的嫁妆。

”王秀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嫁妆？屁的嫁妆！五万块彩礼是老李家的，

你一个子儿都别想带回去！你还想要嫁妆？做梦去吧！”“不是我要，”我看着她，

眼神里刻意带上一丝原主可能有的怯懦和讨好，“是给家里撑面子。而且，

我知道哪里能弄到钱。”“啥？”王秀芹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你能弄到钱？骗鬼呢！

”“村后头老林子边上，那片野沟里，我前几天打猪草看见好几丛柴胡，长得很好。

炮制好的柴胡，镇上药材站收购价不低。”我抛出诱饵。这是原主记忆里的信息，

那地方偏僻，没人留意。王秀芹眼睛瞬间亮了，但随即又布满怀疑：“真的？

你别是想耍花样跑吧？”“后天就来接人了，我跑哪儿去？跑了谁给家里挣彩礼？

”我垂下眼，语气认命，“多挖点药材，卖了钱，给家里添置点东西，我嫁出去也脸上有光。

不然老李家一看咱家这么穷，指不定后面还怎么瞧不起弟弟呢。”弟弟是他们亲生儿子，

他们的命根子。最后一句击中了王秀芹。她琢磨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理，

又实在贪图那点意外之财。“量你也不敢耍花招！明天一早我带你去挖！要是敢骗我，

打断你的腿！”第二天，天蒙蒙亮，王秀芹就押着我上了山。果然，

在那片野沟里找到了不少野生柴胡。我们挖了一整天，王秀芹累得直骂娘，

但看着堆起来的药材，又忍不住咧嘴笑。下午，我们背着满满的收获下山。

我刻意引导着话题：“妈，这么多，炮制好了能卖好几百吧？

镇上张婶家上次挖了点不多都卖了几十呢。”“谁知道呢，晒干了去镇上看看。

”王秀芹喘着粗气。“可别被药材站的人坑了，我听说隔壁村有人认识县里的药材贩子，

价格高不少呢。”我状似无意地说。王秀芹立刻上了心：“真的？县里的贩子？”“嗯，

好像说是……需要个中间人介绍？不然人家不收散货。”我继续铺垫，

“要不明天我去镇上学怎么炮制药材的时候，顺便打听打听？”王秀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但想到能多卖钱，又心动了。她可能觉得我一个后天就要被嫁出去的死丫头也翻不出天去，

最终点了点头：“你给我老实点！别想有的没的！”接下来两天，

我表现出异常的顺从和认命，白天忙着按照从村里老人那儿问来的土法炮制药材，

晚上就睡在柴房王秀芹怕我脏了她的炕。期间，

那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的老光棍李老癞还来“相看过”一次，

那双浑浊黏腻的眼睛在我身上打转，令人作呕。我低着头，掩饰住眼底的冰冷。嫁妆的事，

我绝口不再提，仿佛真的认命了。王秀芹和苏大强放松了警惕，

开始喜滋滋地盘算那五万块怎么花，怎么还债，怎么给他们的宝贝儿子买新衣服新书包。

接亲的前一天晚上，药材炮制得差不多了。我對王秀芹说：“妈，炮制好了，

明天一早我送去镇上药材站吧，早点卖了钱，还能给弟弟买点肉回来吃。”王秀芹想了想，

明天接亲的事更重要，她得在家准备，便同意了，恶声恶气地警告：“卖了钱立刻回来！

敢少一分钱，我剥了你的皮！”她把那些晒干的柴胡捆好，又罕见地塞给我二十块钱，

“来回车费，剩下的买点肉回来。敢乱花，打死你！”我捏着那二十块钱，心底冷笑。

这就是我的启动资金了，虽然少得可怜。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背起那捆药材，

走出了苏家院子。王秀芹在门口盯着，直到我走上村道，才转身回去。我没有回头。

走到村口，等最早那班破旧的中巴车去镇上。车上都是去赶集的村民，气味混杂。

我抱着那捆药材，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灰扑扑的景色飞速后退。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

苏念，第一步。到了镇上，我没去药材站，

而是直奔记忆里镇中心那家唯一的、门面破旧的网吧。用十块钱开了台机子，

剩下的十块小心收好。网吧里烟雾缭绕，都是打游戏的少年。我坐在最角落，开机，

连接网络。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忽略所有无关信息，

我直接搜索最新的财经新闻、农产品期货市场行情、主要大蒜产区的天气和农业报告。

关键词一条条输入，屏幕上的信息一条条刷新。果然！

虽然主流媒体报道还不太关注偏僻的西北产区，

但一些行业论坛、地方农业网站上已经零星有农户抱怨病害和雨水过多。期货市场上，

大蒜合约的价格已经开始有细微的、不正常的波动，成交量在缓慢放大。

有敏锐的资本已经嗅到了味道，正在悄悄建仓。时间不多了。我深吸一口气，

打开几个线上期货交易平台的页面。开户需要身份验证和本金。

身份可以用原主的身份证她恰好刚办不久，为了嫁人登记用，但本金呢？那捆柴胡，

就算卖了，最多几百块，杯水车薪。需要杠杆，需要更高的回报率，需要快！

我的目光落在了屏幕上角落的一个小广告——某种线上短期借贷平台的弹窗。利息高得吓人，

完全是饮鸩止渴。但对于知道确切答案的赌徒来说，高息借贷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我没有任何犹豫。用原主的身份信息，在那几个借贷平台上疯狂申请小额短期贷款。

照片审核、视频验证……过程繁琐，网络又卡顿，我后背渗出汗，

手指却稳得像在签署亿级合同。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最终，靠着那几张平台额度，

加上卖掉药材换来的四百多块钱，我凑到了将近五千块的本金。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