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城日常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山城的午后,总被一层薄薄的雾霭包裹,潮湿,微凉,像一块浸了水的灰色绒布,轻轻覆盖在起伏的楼宇和江面上。

空气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慵懒的压抑,连时间都仿佛凝滞,流淌得格外缓慢。

在这片氤氲之中,一间略显凌乱的房间依山而望。

画稿散落在工作台一角,数位板屏幕亮着未完成的线条,旁边是喝了一半己经冷掉的茶。

林沐阳对着屏幕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压感笔。

他生得清秀,眉眼间自带一股文艺气的温和,只是此刻那双眼睛里盛满了迷茫,像窗外的雾,看不清方向。

一件宽松的棉质T恤上,蹭了几块干涸的赭石颜料和几根不易察觉的、柔软的兔毛。

“唉……”一声轻叹逸出唇瓣。

又是这样。

商稿的要求单调重复,榨取着技巧却激不起半点灵感;而自己想画的东西,却在脑中被浓雾笼罩,抓不住一丝轮廓。

生活仿佛陷入了一种温吞的困顿,经济上不算宽裕,前路更是模糊不清。

一种淡淡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唯有对“某种更有趣生活”的隐约渴望,还在心底微弱地跳动。

他的目光转向房间里的三个小家伙,那是他平淡生活里最柔软的慰藉。

窗边的软垫上,蹲着一只小鹿色的侏儒兔,名叫椰喽。

它安静得像一幅静物画,湿润的淡粉色鼻头却轻轻翕动,那双又大又圆的玻璃珠般的眼睛,倒映着窗外流动的雾气和偶尔穿透云层的光晕,仿佛在无声地捕捉着色彩与光影瞬息万变的舞蹈。

电脑主机旁,另一只灰色的侏儒兔——团长,则呈现出另一种静默。

它蹲踞着,灰色的毛皮让它像一块小小的、毛茸茸的石头。

唯有那对长耳朵,会随着机箱内部低沉嗡鸣的节奏或是硬盘指示灯闪烁的红光,极其轻微地转动一下。

它的眼神专注,或者说是一种近乎呆滞的凝视,牢牢锁定在那些发出微弱电磁嗡鸣的电子设备上,仿佛在解读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数字密语。

房间一角,黑白色经典道奇纹的立耳兔初一,正忙碌着。

它用***的鼻头和前爪,小心翼翼地推动着几块彩色积木,试图将它们排列成某种特定的序列。

它的行为显得很有目的性,带着一种与其他两只兔子截然不同的“规划感”。

林沐阳放下笔,起身抓了一把提摩西草,挨个给三个小家伙的食盆添上。

他蹲下身,依次抚摸它们柔软温暖的头顶和背脊,低声絮叨:“又是没什么进展的一天……画不出来,也不知道该画什么。

还好有你们陪着。”

椰喽舒服地眯起眼,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团长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与主机的无声交流中。

初一则暂时停下了它的“城市规划”,抬起头,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倾听。

这温馨的日常里,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对兔弹琴”的孤独感。

一阵强烈的困意毫无预兆地袭来,或许是昨夜赶稿残留的疲惫,或许是这山城午后特有的催眠魔力。

他急需一点睡眠,哪怕只是片刻,奢望能在梦的边角捡到一鳞半爪的灵感碎片。

他重新伏回堆满画稿的工作台,脸颊贴上数位板微凉的表面。

耳畔,是窗外遥远街道传来的模糊车声,是隐约可闻的江轮汽笛,是房间里团长磨牙的细碎声响、初一推动积木的轻微磕碰、以及椰喽梳理毛发时爪尖划过软垫的窸窣。

在这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景音中,他的意识逐渐抽离,沉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感觉并非沉沉睡去,更像是骤然失足,坠入一团柔软而温暖的云絮。

周围熟悉的一切——房间、画稿、电脑、兔子——瞬间剥离消失。

失重感包裹着他,西周是温暖湿润、带着极致浓郁檀香的气流,汹涌地涌入他的每一寸感知。

这感觉……和往常的午睡截然不同。

视野从一片混沌的白茫逐渐变得清晰。

巍峨、苍翠、原始的山峦扑面而来,绝非山城的人间烟火。

陡峭的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巨大的古木枝桠虬结,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柱刺破林间薄雾,投下神秘的光斑。

空气清冷甘甜,蕴含着某种不知名的植物冷香,吸一口便觉得肺腑澄澈。

“川西……”这个词毫无来由地浮现在他的意识深处。

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沿着那陡峭湿滑的石阶向上飘行。

耳边是深涧潺潺的水声,夹杂着从未听过的、音色奇异的鸟鸣。

远方,空灵而庄严的钟磬之声由远及近,宏大悠远,与他现实中偶尔听到的、来自山下寺庙的微弱钟声似是而非,规模与气势远超想象。

石阶尽头,云雾缭绕之处,一座道观的轮廓渐渐显现。

青灰色的墙壁斑驳着岁月的痕迹,黑瓦飞檐静默地刺破云霭。

他努力想看清门楣匾额上的字,却只觉得那些字迹扭曲模糊,无法辨认,唯有一股巨大的敬畏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牵引之力将他带入观内。

观内的景象更是奇异。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三清神像,而是一个极其宽敞、青石板铺就的庭院。

庭院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银杏树,树干之粗壮恐怕需要十人合抱,枝叶亭亭如盖,遮天蔽日,每一片叶子都仿佛由纯金打造,在稀薄的云雾阳光下闪烁着温暖而神秘的光泽。

树下摆放着几个蒲团,却空无一人。

整个道观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风吹过古老屋檐和银杏树叶发出的细微呜咽与沙沙声,更添几分幽深静谧。

然而,这份静谧很快被打破。

一个身影,从庭院角落的一间偏殿后,晃晃悠悠地踱步出来。

那是一只……兔子。

一只体型比寻常家兔稍大、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的兔子,从偏殿后悠然踱出。

这本身并不足以让林沐阳震惊。

真正让他瞠目结舌、几乎怀疑自己眼球的是——这只兔子,身上竟然穿着一件极其合身的、用细腻青色棉布缝制的道袍!

道袍的款式古朴标准,交领右衽,宽袖飘飘,甚至还能看到细密的针脚。

不仅如此,它人立而行,姿态从容,两只前爪自然地缩在宽大的袖口中,只用后足着地,步履从容,姿态优雅。

竟走出了一种道骨仙风、世外高人的气度!

它行至那棵巨大的金色银杏树下,熟练地在一个蒲团上盘腿坐下,双爪结印,置于膝上。

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半开半阖,流露出一种洞悉世事的深邃智慧,竟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

白兔道士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投向林沐阳意识体所在的方向。

接着,一个沉稳、缥缈出尘的中年男子嗓音,首接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时辰将至,有客远来。

缘法如此,且近前来。”

林沐阳的思维瞬间冻结。

兔子?

说话?

还是这种神棍腔调?

巨大的震惊和混乱淹没了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白兔道士并未理会他的震惊,缓缓起身,以爪遥指,继续以那首接响彻脑海的声音说道:“观红尘滚滚,众生沉溺虚妄幻戏,而我道门玄奥,式微日久。

然天道循环,总有一线生机应运而生。

这生机,便应在汝身。”

它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而具指向性:“命汝前往东方,‘聚炁纳财、亦幻亦真之巨邑’,以‘兔仙一族为尊’,‘开发’一款……嗯,‘游戏’?

阐扬我道门无上玄奥!

此乃造化,亦是汝之宿缘。”

开发游戏?

以兔子为主角?

弘扬道教?

去上海?

林沐阳被这一连串荒谬绝伦的指令震撼得无以复加,思维几乎宕机。

就在这时,一阵不和谐的“窸窸窣窣”声打破了庭院的静谧和庄严氛围。

只见一把破旧的苕帚,正在不远处一丝不苟地清扫着本就一尘不染的青石板地面。

白兔道士似乎叹了口气,流露出一种“又来了”的无奈情绪,呵斥道:“‘胡说’!

休要扰我正事!”

林沐阳循声望去,下一刻,他的世界观受到了今晚的第二次冲击。

那并非有人握着苕帚在扫地。

握着苕帚柄的,竟是一丛翠绿的叶片!

而叶片的末端,连接着一根——水灵灵、橙红透亮、极其新鲜的大胡萝卜!

这根胡萝卜用它的根部稳稳站立在地,叶片紧握苕帚,正以一种异常执着的节奏,清扫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胡萝卜……扫地僧?”

林沐阳的意识体喃喃自语。

白兔道士无奈地摇头,转而对着胡萝卜精道:“罢了罢了,‘胡说’,既是你引来的缘法,便将那物事予他吧。”

被称为“胡说”的胡萝卜精闻言,终于停下了它孜孜不倦的清扫工作。

它顶端的叶片灵活地一扭,竟从自身侧后方的“虚空”中,掏出一本深蓝色封面、无字、古旧、巴掌厚的书册。

它一蹦一跳地来到林沐阳面前,将那本书不由分说地塞向他的意识体。

在书册触及的刹那,一股冰冷的电流感窜遍全身,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庞杂信息强行涌入带来的胀痛感。

同时,白兔道士的语速加快,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此乃‘胡说’毕生心血所著,记载了那‘游戏炼制’的关窍秘法,你好生参悟……切记,前往东方,以兔仙为尊,阐扬道法,游戏……游戏……”梦境开始剧烈地晃动、扭曲,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片片碎裂。

白兔道士最后的声音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造化己赐,好自为之!”

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将他猛地拽离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咚!”

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工作台面上,剧痛将林沐阳猛地拉回现实。

他骤然惊醒,心脏狂跳如同擂鼓,呼吸急促而不规律。

眼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间:散乱的画稿、亮着屏保的电脑、窗外依旧是那片灰蒙蒙的山城午后景象。

“荒诞……太荒诞了……”他揉着发痛的额头,试图用“压力过大”、“光怪陆离的梦”、“走火入魔”来解释刚才那一切超现实的经历。

他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失控的心跳。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一边用手撑住桌面,想要起身去倒杯水冷静一下。

就在右手离开额角,掌心即将完全按在桌面上借力时,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右手手掌下触及的……不是数位板光滑冰冷的表面,也不是画纸略带粗糙的质感。

那是一种……古旧、厚实、略带韧性的硬纸板触感。

一种刚刚在“梦”中才无比清晰地“感受”过的触感。

极度缓慢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一点点地低下头,目光投向自己的右手之下。

画稿之上,静静地躺着一本书。

深蓝色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标题。

边角磨损,透出岁月的痕迹。

巴掌大小,却显得异常厚重。

与他梦中,那根名叫“胡说”的胡萝卜精塞给他的那本“秘法书”——一模一样!

林沐阳彻底石化在原地,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放大。

世界观在这一刻遭受了核爆级的冲击,碎片飞溅。

恐惧、荒诞、以及一种彻头彻尾的难以置信,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几乎要将他吞没。

窗外,传来几声零星的鸟鸣。

身旁,是团长啃咬笼子栏杆的“嘎吱”声。

不远处,是初一的爪子敲击食盆边缘发出的“哒哒”声。

脚边,椰喽用它毛茸茸的身体轻轻蹭着他的手臂,带来温暖柔软的触感。

这些平日最熟悉、最日常的声音和触感,此刻却与桌上那本绝对、绝对不该存在的书,形成了最尖锐、最恐怖的对比。

它们无比真实地强调着现实的基底,而那本书,却像一枚楔子,硬生生将现实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其后无法理解的、异常诡谲的深渊。

“梦……?

不是梦……?”

“那是什么?”

“这本书……怎么来的?”

“兔子说话……胡萝卜扫地……都是真的?”

“那命令……去上海做兔仙道教游戏……也是真的?!”

内心陷入疯狂的挣扎和自问。

理性徒劳地试图寻找解释:梦游?

谁的恶作剧?

但书的真实触感,它出现的离奇方式(他伏案而睡,手下绝无此书),彻底粉碎了所有苍白的假设。

他的目光无法从那本深蓝色的书上移开。

它沉默地躺在那里,却散发着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寒意和力量感。

它是连接那个荒诞梦境与现实世界的唯一物证,是一个巨大谜团和未知命运的实体化身。

“胡说八道”的毕生心血?

开发游戏的秘法?

颤抖着,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冰冷封面的上方,即将触碰。

巨大的犹豫和恐惧攫住了他,但在这之下,又有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压抑不住的、对未知和那荒谬命令背后可能性的好奇,在蠢蠢欲动。

下一步,该怎么办?

打开它?

把它扔掉?

当作没看见?

告诉别人?

(可谁会相信?

)手指凝滞在半空,未来悬而未决。

脑海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问号,盘旋不去,既是自问,也是向无形命运的发问:“……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