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朕的脉象，是WiFi信号不稳？
他瘫在床榻上，感觉自己像条被扔上岸的咸鱼，还是快被晒干的那种。
“王…王德…”他有气无力地呼唤。
“老奴在！
大家有何吩咐？”
王德立刻凑上前，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后怕。
“刚才…武才人说的那个…粟米羹…”李伟舔了舔依旧干涩的嘴唇，“能…能加点咸菜吗？
或者榨菜也行…”王德：“……”陛下这癔症，怕是深入骨髓了！
他苦着脸，小心翼翼道：“大家…御医嘱咐了，您刚醒，脾胃虚弱，需进些温软清淡之物…这咸菜…恐太过辛咸，于龙体无益啊…”他实在听不懂“榨菜”又是什么仙家之物。
李伟绝望地闭上了眼。
得，连口咸菜都吃不上。
这皇帝当得，也太憋屈了！
接下来的时间，李伟就在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下，被王德和几个小太监伺候着喝了那碗没滋没味的粟米羹，然后又在一群老御医的围观下，被灌下了一碗苦得他舌头发麻、颜色可疑的汤药。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御医根本搞不清楚他的状况，所谓的会诊，得出的结论无非是“邪祟惊扰，痰迷心窍，需静养安神，佐以化瘀开窍之药”，翻来覆去就是气血亏、受惊吓、要静养那套说辞。
期间，又有几位闻讯赶来的妃嫔——据王德小声介绍，是什么王皇后、萧淑妃宫里的人——前来探视。
李伟一律用“头晕、记不清事、需要静养”三板斧应付过去，全程扮演一个虚弱无力、神志恍惚的病人，倒是没再出什么纰漏。
只是每一次有人来，他的神经都绷紧一次，生怕又来个像武媚娘那样眼神能看透人心的厉害角色。
好不容易熬到所有人都退下，寝殿内暂时只剩下他和王德，李伟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比连续加三天班还累。
“王德…”他幽幽地开口。
“老奴在。”
“朕…是真的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记不清了。”
李伟决定把这个失忆的人设贯彻到底，这是他目前最好的保护色，“你…给朕讲讲，朕是怎么病的？
前日那丹药，又是怎么回事？”
王德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愤慨又后怕的神情：“大家！
您可别再提那丹药了！
都是那帮方士妖人，进献些什么金丹妙药，说是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您前日服了一丸，没多久就呕逆不止，面色发青，昏厥过去，首到今日才醒！
可把老奴吓死了！”
李伟听得心里首骂娘。
好家伙，原来原主是嗑药嗑挂了的！
唐朝皇帝好丹药这毛病，真是名不虚传。
自己这算是捡了个烂摊子啊。
“那些方士呢？”
他下意识地问，心里想着得赶紧把这帮搞化学实验的江湖骗子赶走。
“己被长孙太尉拿下，关押待审了。”
王德连忙回道。
长孙太尉？
长孙无忌？
动作倒挺快。
李伟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那…现在朝中是谁在主事？”
他继续套话。
“自然是长孙太尉、褚遂良大人等诸位宰相在主持大局。”
王德说得理所当然，“大家您安心休养便是，朝中之事，自有老成持重的臣工们处理。”
李伟心里却是一沉。
好嘛，权臣当道，自己这个皇帝看来就是个盖章的工具人。
不过眼下看来，这似乎也不是坏事，至少有人干活，他能多点时间适应。
但他很快又想起了另一个致命的问题。
“王德，”他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周围，“你…就没觉得朕…有哪里不对劲吗？
除了记不清事以外？”
王德被问得一愣，仔细看了看李伟，茫然地摇摇头：“大家除了气色虚弱、言语稍…稍与往日不同外，并无不妥啊。
陛下就是陛下，龙章凤姿，天日之表…”得，马屁精。
李伟翻了个白眼，打断他：“朕是说，你觉得朕像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吗？”
他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王德吓得噗通又跪下了，声音发颤：“大家何出此言！
您是真龙天子，紫微星转世，百邪不侵！
定是那丹药猛恶，伤了神智，才让大家有此妄念！
您千万休要再想了！”
看来在这个时代，夺舍附身这种想法并不容易被接受，尤其是发生在皇帝身上。
李伟稍微安心了一点。
只要不被人当成妖怪烧了，一切都好说。
精神一放松，身体的疲惫和药力就涌了上来。
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眼泪都流出来了。
“行了行了，朕累了，要睡会儿…没事别让人来吵朕…”他嘟囔着，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是是是，大家安心歇息，老奴就在外守着。”
王德连忙替他掖好被角，放下帐幔，轻手轻脚地退到外殿。
李伟几乎是在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就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光怪陆离的梦境纷至沓来。
一会儿是电脑屏幕上没做完的PPT变成了文言文奏折砸下来，一会儿是老板顶着长孙无忌的脸咆哮着问他KPI，一会儿又是武媚娘拿着计算器在算他还能活多久…不知睡了多久，他被一阵隐隐约约的争吵声吵醒。
声音是从外殿传来的，压得很低，但语气相当激烈。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陛下龙体攸关天下社稷！
岂可因尔等一句‘需要静养’便阻拦臣等问安探视？
若是耽误了病情，尔等担待得起吗？！”
另一个声音是王德的，带着哭腔和极力压抑的惶恐：“太尉息怒！
非是老奴胆敢阻拦，实是御医再三叮嘱，陛下此次受惊匪浅，神思倦怠，最需静养，万万不可再受打扰啊！
方才陛下服了药，好不容易才睡下…”太尉？
长孙无忌？！
他来了？！
李伟一个激灵，残存的睡意瞬间吓飞了。
终极BOSS堵门口了！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狂跳。
怎么办？
装睡？
还是起来见他？
见了面说什么？
他连基本的君臣礼仪都不会啊！
会不会一眼就被看穿？
外殿的争执声还在继续。
长孙无忌的声音愈发不耐：“哼，御医？
御医若能妙手回春，陛下又何至昏迷两日！
让开！
老夫今日必要面见陛下，亲眼看一看！”
脚步声响起，似乎长孙无忌要硬闯！
李伟头皮发麻，情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祭出终极法宝——继续装病！
而且要病得特别重！
他立刻深吸一口气，然后发出了一声极其痛苦、虚弱、又带着点***的呼喊：“呃…啊……头…头好痛……好晕……外面…外面为何如此喧哗……是…是要吵死朕吗……”他的声音不大，但足够穿透帐幔传到外殿。
外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片刻的死寂后，是王德如蒙大赦、又带着夸张哭腔的声音：“大家！
大家您醒了？！
您感觉怎么样？
头又痛了吗？
都是老奴不好，惊扰了大家圣安！”
然后是他对长孙无忌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太尉…您也听到了…陛下他…实在是龙体不适，不堪惊扰啊…”长孙无忌沉默了一下，显然也没料到皇帝醒得这么“及时”。
他总不能强行闯进去把一个正在头痛***的皇帝拖起来问话。
良久，那苍老威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语气缓和了不少，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既如此…臣，长孙无忌，叩问陛下圣安。
陛下既己苏醒，臣便放心了。
朝中诸事繁杂，皆需陛下裁断，万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安心静养，早日康复临朝。”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但字字句句都透着“你赶紧好起来干活”的压力。
李伟赶紧继续用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声音回应：“有…有劳太尉挂心…朕…朕知道了…一切…一切就暂由太尉与诸位宰相…斟酌处理吧……朕…朕乏得很……”外面又沉默了一下，似乎长孙无忌在对这个过于干脆的放权感到一丝意外。
但皇帝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臣，遵旨。
臣告退。”
听着那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殿外，李伟才像虚脱了一样，再次重重倒回床榻上，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妈呀，这皇帝当得，跟做贼似的！
他刚喘匀一口气，就听到王德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隔着帐幔小声问：“大家…您…您头还痛吗？
可要再传御医？”
李伟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用了…朕这是…心病…御医治不了…”他现在确定了两个事实： 第一，失忆+病弱这个人设真好用！
第二，这大唐皇宫，真是龙潭虎穴，步步惊心。
门口有个权臣堵着，身边有个女帝预备役盯着，这副本难度也太高了！
就在他思考着能不能再昏过去一次的时候，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饿了。
而且，非常想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