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蛋糕
而银杏公寓是个例外，虽说是有些年头的单身公寓，却靠着封闭式管理的安全感和实惠的租金，在乌墩租房界攒下了不错的口碑，常年供不应求。
许甜刚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唐晓宁的头像在屏幕上跳动，像颗不安分的小太阳。
“生日快乐啊我的姐妹！”
语音里透着雀跃的八卦，“相亲相得怎么样？
快从实招来！”
许甜裹着浴巾坐在床沿，指尖划过屏幕，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是个有钱的帅哥，好像对我挺有好感，非让我给个机会。”
她顿了顿，敲字的手指慢了下来，“我挺纠结的，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隐疾？
不然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看上我？”
越想竟越觉得有几分道理，过去的经历像根细刺，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扎她一下。
“许小甜！”
唐晓宁的语音几乎要冲破听筒，“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脑子一天到晚净胡思乱想！
你差哪了？
你那身材，要胸有胸，要脸蛋有脸蛋，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看？
整得跟营养不良似的，你这种丰满型的才是女人中的极品！”
她在那头恨铁不成钢，“自信点好不好？
听我的，有好的一定要抓住，哪怕最后没成，也算没遗憾！”
唐晓宁是看着她从上一段失败恋情里挣扎出来的，知道她心里那点不安全感。
许甜被说得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出：“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说我了。
你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
阿姨最近没逼你去相亲？”
她这个好朋友比她大3岁，是市区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注册会计师，***，肤白貌美，还有双让人羡慕的大长腿，偏偏在恋爱里总遇人不淑，成了家里的“婚恋老大难”。
在桐城这种十八线小城，女人过了30还没成家，背后总少不了闲言碎语，唐晓宁的妈妈更是整天逼着她去各种相亲局，阵仗比许甜妈妈还夸张。
“姐们只想搞钱。”
唐晓宁的语气瞬间切换成潇洒模式，“我有阿旺就够了。”
阿旺是她养的布偶猫，温顺得像团云朵，“行了，你早点睡吧。
下次休假你要是回市区，我请你吃饭。
这次没能陪你过生日，还怪寂寞的。”
她老家在乌墩古镇管辖的乡下，离镇子就两三公里路，回趟家很方便。
“下次休假己经预订出去了。”
许甜想起答应请周确吃饭的事，脸颊微微发烫，“要请帅哥吃饭。”
她的假期是跟同事排班轮休的，具体哪天还说不准，可心里却莫名有了点期待。
“哎哟，嘴硬！”
唐晓宁发来个调侃的表情，“等我休息回乌墩，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可得好好跟我说说这位帅哥。”
“好，下次见面细说。
拜拜！”
挂了电话，许甜才看到微信里周确发来的消息，像几颗落在窗台上的雨滴，静静躺在那里。
到家了吗？
你说了下次请我吃饭，那我今天的账单就不发给你了哦许甜，我很开心下来一下，有东西给你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5分钟前。
许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回：不好意思，刚才在打电话，你还在外面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我在，你下来吧。
现在还有点小雨，记得带伞。
她赤着脚跑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路灯下，周确撑着那把黑色的大伞，身影被雨帘晕染得朦胧而温柔，像水墨画里晕开的淡墨，不真切，却让人挪不开眼。
许甜随手抓过一件薄棉布衬衫披在穿着睡裙的身上，抓起门口的伞，几乎是跑着冲下了楼。
推开公寓大门的瞬间，潮湿的夜风裹着浓郁的桂花香扑面而来，像浸了蜜的绸缎，轻轻拂过脸颊。
很多年以后，许甜还记得那个雨夜。
周确去而复返，路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仿佛天使降临人间。
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捧着个小小的蛋糕盒，递过来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我找了几家甜品店，只买到这一个小4寸的。
生日怎么能不吃蛋糕？
吃完蛋糕，接下来的一年一定会顺顺利利。”
许甜接过蛋糕盒，小小的盒子在手里却显得无比珍贵。
雨还在下，细细密密的，像是落进了她的心里，慢慢填满了整个心脏，又随着心跳，蔓延到西肢百骸，让每一寸皮肤都感到微微的颤栗。
“周确，谢谢你。”
她的脸颊微红，一时竟想不起该说些别的什么，只能重复着道谢。
“怎么就套了件这么薄的外衣下来？”
周确的目光落在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上，嫩白的肌肤被风吹得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不禁皱起眉头，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
带着他体温的外套沉甸甸的，袖口还残留着淡淡的柑橘香，将她整个人都裹进了一片温暖里。
他又问：“过两天就是国际戏剧节开幕式了，我店里这两天住了不少外国的表演团队。
你这几天还会到我店里来吗？”
“这次我被安排给国外来的工作人员做翻译，不接外面的团队了。”
许甜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周确的体温透过布料渗进来，让她的脸颊开始热辣辣的发烫，心也“扑通扑通”乱跳，“要等闭幕式后，我应该可以休4天假。”
说起乌墩的国际戏剧节，那可是镇上的大事。
每年10月19日到29日，整整10天，古镇都会变成戏剧的海洋。
这是由曾经来古镇拍戏的著名导演和几个演艺界举足轻重的演员共同发起的，由乌墩文化传媒主办。
戏剧节的演出场所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既有美轮美奂的古镇大剧院，也有十几个大小功能各异的室内剧场，还有若干个临时搭建的户外剧场。
更妙的是，老街巷湾、户外广场，随处都可能撞见精彩的表演。
到时候，全球的戏剧爱好者和怀揣生活梦想的人都会聚集到这里，参与表演、***，整个古镇都像被施了魔法，变成了戏剧的天堂。
“没关系，你这几天要辛苦了。”
周确突然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梢的雨珠，指尖的温度像羽毛般轻轻掠过，“我等你。”
简单的三个字，像温水漫过心脏，熨帖得让她鼻子发酸。
雨幕中，她看见周确的白衬衫被路灯染成了暖黄色，领口处露出一颗小小的痣，像落了颗星星。
周确怕她站久了着凉，把蛋糕送到，又说了几句话，便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了。
他总是这样，体贴得恰到好处，从不让人觉得有负担。
“你路上注意安全。”
许甜的声音软软的。
“好，下次见。”
回到房间，许甜还没来得及拆蛋糕，老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带着惯常的急切：“甜甜，这次的对象怎么样？”
她想起周确的样子，想起他递过来的蛋糕，想起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外套，声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还不错，妈。
我打算接触看看，你别操心了。”
挂了电话，她坐在桌子前，小心地解开蛋糕盒上的丝带。
奶油上写着“Sweet 30”，旁边插着一把小小的塑料雨伞，和周确给她的那把新伞很像。
许甜盯着蛋糕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拿起手机，郑重地拍了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雨夜的小确幸。”
没有配太多文字，却觉得心里满满的。
随后，她起身去厨房拿了个大勺子，挖了一大勺蛋糕送进嘴里。
香甜软糯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果香，总觉得今天的蛋糕和往日吃过的都不同，格外好吃。
她一勺接一勺地吃着，不知不觉就把整个小蛋糕都吃完了。
临睡前，许甜小心翼翼地把周确的外套叠好，装进干净的袋子里，打算明天拿去干洗店洗干净再还给他。
外套上的柑橘香混着淡淡的檀香，像他身上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窗外，最后几滴雨从银杏叶尖滑落，在月光下闪烁如星。
茶几上放着的戏剧节海报，“10.19-10.29”的日期清晰可见。
许甜看着那行字，突然对闭幕后的西天假期充满了期待。
或许，有些美好的事情，正在不远处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