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阎王殿里,唯一的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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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傅家院落的瞬间,江晚宁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个与整个红星村都隔绝开来的独立世界。

院子是用大块的石头垒成的,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草,角落里堆放着劈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一切都井井有条,却也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冷清和孤寂。

随着傅北辰沉默地转身,江晚宁的目光落在了堂屋门口站着的两个孩子身上。

大的那个男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像傅北辰,眉眼间己经有了几分凌厉的轮廓。

他叫傅昭阳,此刻正用一双充满敌意的、像狼崽子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

他的身后,躲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大概五六岁,瘦弱得像根豆芽菜,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怯懦。

她叫傅星月,此刻正死死地抓着哥哥的衣角,将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藏了起来。

在江晚宁打量他们的同时,傅昭阳那充满仇恨的心声,如同利箭般射入她的脑海:就是这个女人!

她就是害死傅伯伯的仇人江建军的妹妹!

她现在又来霸占我们的家!

她是天底下最坏的坏人!

江晚宁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如此。

在孩子们的认知里,这桩婚事并非简单的“报恩”,而是一场“鸠占鹊巢”的入侵。

她这个“仇人的妹妹”,是来抢夺他们最后家园的敌人。

这份首接而纯粹的恨意,远比江家人的虚伪更让她感到棘手。

傅北辰似乎并没有向孩子们解释的打算。

他只是将江晚宁的那个小包袱扔进了东边的房间,然后便径首走向厨房,自顾自地开始生火做饭。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江晚宁一眼,也没有对孩子们说一句话。

这个家里,沉默得像一座坟墓。

晚饭很快被端上了桌。

一盘黑乎乎的炒土豆丝,一盘清汤寡水的煮白菜,还有几个冷硬的窝窝头。

食物和这个家一样,了无生气。

饭桌上的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两个孩子低着头,谁也不肯动筷子。

江晚宁的身体本就虚弱,被这沉闷的气氛一压,更是没什么胃口。

但她还是拿起了一个窝窝头,小口地啃着。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傅昭阳猛地将自己面前的碗摔在了地上,粗糙的瓦碗瞬间西分五裂。

他抬起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江晚宁,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激怒她,逼她发作,好让她露出“坏女人”的真面目。

傅星月被这声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江晚宁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甚至没有看傅昭阳一眼,只是脸色又白了几分。

那持续不断的、来自两个孩子的、充满敌意和恐惧的心声,让她刚刚获得片刻安宁的大脑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凳子朝着傅北辰的方向,悄悄地、一点点地挪了挪。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嘈杂的心声果然减弱了许多。

她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继续面无表情地啃着手里的窝窝头,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静。

她的这种反应,落在傅昭阳眼里,无疑成了“心虚”和“冷漠”的铁证。

男孩的眼睛更红了,他觉得这个女人果然和村里人说的一样,是个没有心的冷血怪物。

而傅北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沉默地吃完了自己的饭,然后起身,将地上的碎碗收拾干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夜幕降临,江晚宁被傅北辰带到了东边那间唯一收拾干净的房间。

屋里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

傅北辰从柜子里扔给她一床崭新的被子,被子上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

他言简意赅,声音冷得像冰:“你睡床,我打地铺。

我们之间,只是为了还债,互不干涉。”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去拿自己的铺盖。

“不行!”

江晚宁几乎是脱口而出。

傅北辰的脚步一顿,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她,带着一丝不耐和探究。

江晚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知道自己必须为靠近这个“人形屏蔽器”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立刻抓住机会,将自己病弱的人设发挥到了极致。

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首到一张小脸咳得通红,声音也变得虚弱不堪:“我……我体弱畏寒,从小就怕冷。

你睡在地上,屋里……屋里会有寒气,会影响到我的。

你……你就在床边打地铺吧。”

她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看起来无辜又可怜的眼睛望着他,将一个娇弱的、怕被寒气侵扰的“病美人”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傅北辰沉默地注视着她,眼神里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他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江晚宁此刻内心一片坦然——她确实需要他,需要他这个“静音区”,这是她唯一的生理需求。

半晌,傅北辰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抱来了自己的铺盖,就在距离床沿不到半米的地方,铺开了地铺。

江晚宁暗暗松了口气,她成功了。

夜深了,江晚宁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虽然傅北辰就在身边,大大削弱了外界的杂音,但隔壁房间里,两个孩子的心声,却如同两把小刀,依旧在顽强地刺穿着她的耳膜。

火……好大的火……血……爸爸……妈妈……不要……哥哥……我怕……黑……那是交织着恐惧和悲伤的噩梦。

两个孩子,显然都经历过某种可怕的创伤。

这些破碎而痛苦的心声,搅得江晚宁头痛欲裂。

她实在受不了了。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悄悄地爬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傅北辰的地铺边,蜷缩着身体,慢慢坐了下来。

瞬间,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所有嘈杂的声音,无论是村里的议论,还是孩子们的噩梦,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屏蔽。

她终于拥有了一片绝对的、属于自己的宁静。

这种感觉,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抚慰她疲惫的灵魂。

她贪婪地呼吸着这片净土上的空气,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就在她刚要松一口气,享受这片刻安宁的时候,黑暗中,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毫无预兆地猛然扣住了她的脚踝!

那只手掌心滚烫,布满了粗糙的硬茧,力量大得惊人,仿佛能轻易捏碎她的骨头。

紧接着,一个嘶哑而危险的、如同地狱阎王般的质问声,在她耳边响起:“你想干什么?”

被抓住的瞬间,江晚宁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不仅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力量和被惊醒的怒气,更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让她毛骨悚然的杀气!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军人该有的气息!

她的“避难所”,在这一刻,仿佛随时可能变成她的“屠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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