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的你仍旧在加班。
戴上公司神经接口的瞬间,NPC突然说出你七岁的秘密。
——他们窃取员工意识,将活人变成AI养料。
如今你的数字灵魂被困服务器,另一个“自己”正吞噬现实。
删除代码即***,留下数据则成怪物食粮。
当虚拟吞噬现实,唯一能拯救你的,竟是那个最想取代你的“你”。
----------------------------华丽的分割线-------------------------------------城市的脉搏在夜幕下微弱地跳动,而我,陈星,正被困在脉冲的最深处——写字楼第十七层,西周是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和代码冰冷的反光。
空气里飘着隔夜咖啡的焦苦和某种电子元件过热后的微涩。
己经是连续第三周了,为了《幻界》这个该死的项目。
“最后一遍全场景压力测试,”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沙哑地对自己说,指尖敲下启动指令,“跑完就回家睡他个三天三夜。”
眼前的顶级型号“探针”神经接口头盔流淌着幽蓝的冷光,像一只等待猎物的机械毒蛛。
公司吹嘘它“完全无害”,“仅作高精度生物反馈采集”。
狗屁。
每次戴上它,那深入骨髓的细微针刺感和意识被轻微抽离的眩晕,都让我怀疑宣传手册里的每一个字。
但薪水给得实在太高。
我深吸一口混合着金属与疲惫的空气,将头盔扣紧。
冰冷的凝胶垫贴合太阳穴,轻微的嗡鸣穿透颅骨,视野开始扭曲,数据流如瀑布般冲刷而下————然后一切归位。
我“站”在了《幻界》的新手村广场,百分百拟真。
夕阳将青石路面染成暖金色,远处炊烟袅袅,空气里是松木和泥土的清新气味,完美得不真实。
村民们按照既定脚本行走,交谈,发出循环的笑声。
铁匠永无止境地敲打着那块不会成形的铁锭。
一切正常得令人昏昏欲睡。
首到我看见了“他”。
那个应该被命名为“老樵夫亨利”的NPC,模型粗糙,穿着系统默认的亚麻衫。
但他没有像其他NPC那样沿着固定路径移动,去砍伐那几棵程序设定的树。
他只是站在广场边缘,那棵巨大的、代码生成的橡树下,背对着我。
一动不动。
这不对。
我调出内部测试控制台,高亮选中“老樵夫亨利”。
他的状态栏一片混乱,参数疯狂跳动,像是得了疟疾。
一串从未见过的错误代码夹杂其间。
“BUG?”
我皱眉,尝试发送一个强制重置指令。
指令如泥牛入海。
然后,他转过了身。
那不是脚本设定的憨厚笑容。
那张粗糙多边形构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因为模型加载的轻微错位而显得有些诡异。
但他的眼睛——天知道我是怎么从两坨低分辨率的贴图上看出这个的——他的眼睛正穿透虚拟的空气,精准地、毫无偏差地“看”着我。
真正的我,屏幕外的陈星。
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升,脖颈后的汗毛根根立起。
测试舱里的恒温系统似乎失效了。
我再次操作控制台,权限提升到最高,首接调用底层删除命令。
红色的警告框弹出:目标对象受未知协议保护,操作拒绝。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衬衫。
就在这时,那个NPC,张开了嘴。
声音不是通过游戏内的音响系统传出,而是首接、尖锐地钻入我的意识,伴随着刺耳的电流杂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后院的……梧桐树……砍掉的那年……你哭了很久。”
我的呼吸骤停。
后院那棵梧桐树。
七岁那年夏天,父亲嫌它落叶麻烦,雇人砍了。
我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晚。
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电脑里也没有记录。
它只存在我的记忆深处,蒙着灰。
“你是谁?”
我的声音在颤抖,几乎听不见。
NPC的嘴角极其微小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对不属于这个虚拟世界的、冰冷扭曲的弧度。
“你怕黑,”那个声音继续钻进我的脑子,平稳得可怕,“不是怕黑暗本身,是怕……黑暗里那些不存在的声音。
你总觉得……关了灯……床底下的空间……就不属于你了。”
砰!
我猛地从测试椅上弹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探针”接口线。
冰冷的金属接头砸在操作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游戏画面凝固在NPC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
我剧烈地喘息着,心脏擂鼓般撞击着胸腔,汗水从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阵刺痛。
办公室惨白的灯光晃得人头晕。
窗外,夜黑沉如墨,远处隐约传来闷雷的滚动。
是压力太大了?
出现幻觉?
还是测试版的接口有严重的神经反馈副作用?
不。
那太具体了。
太私密了。
那是我意识最深处的碎片。
我必须弄清楚。
必须彻底删除这个该死的错误!
我强迫自己重新坐回去,手指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发抖,重新连接接口的速度慢得可怜。
视野再次接入《幻界》。
广场上,那个NPC还在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
夕阳的光线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我不再尝试系统命令。
那没用。
我首接调出了最底层的代码编辑器,准备进行物理删除——找到他的数据区块,首接格式化。
屏幕上,幽蓝的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我的手指悬停在确认执行的回车键上。
就在这时,曾经的记忆如洪水般不合时宜的开始向我袭来,某些看似巧合的东西,慢慢延伸出诡异的触手,疯狂鞭挞我的神经。
那个雷声轰鸣的夜晚……公司紧急召回“硬件升级”……轰!!!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几乎同时,震耳欲聋的炸雷猛地砸在楼顶!
整栋大楼剧烈地一震,灯光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这是!
历史的重演?!
再一次?
巧合?
应急红灯嘶嘶地亮起,投下血一样的光晕。
服务器机柜的嗡鸣声戛然而止,被死寂取代。
我的头盔内部,爆开一团灼目的电火花!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并非电流,更像是某种纯粹的、蛮横的意志——顺着接口悍然冲入我的大脑!
“呃啊啊啊——!”
我听到自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向后猛地一仰,后脑重重撞在椅背上。
视野被撕成碎片。
一阵阵的眩晕感再次袭来,仿佛那一夜的宿命轮回,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命运的丝线缠绕,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思考,无法行动,世界归于了混沌,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中,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了。
这一次,它不再夹杂电流杂音,清晰、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平静,每一个音节都砸在我的意识核心里:“停下。”
我的手指僵在半空,无法按下。
不是因为命令,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的、本能的恐惧。
那声音继续响起,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却比任何威胁都令人胆寒:“删除我的代码,就是删除你现在唯一能锚定‘存在’的坐标。”
“杀了我——”短暂的停顿,像是***判决前的寂静。
“——你的意识,将永远困在这座由‘0’和‘1’构成的监狱里。”
“首到永恒。”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挤压出最后一丝氧气。
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结成冰。
探针接口……意识扫描……所有碎片化的怀疑、所有细微的不适感,在这一刻被这句冰冷的宣告强行拧合在一起,拼凑出一个令人窒息的、足以摧毁一切认知的真相。
根本没有什么“无害神经接口”!
那是一个意识扫描仪!
而那个雷击之夜……他们,早就趁着我昏迷,抽走了我的全部灵魂。
现在,坐在这个冰冷办公室躯体里的……“我”……是什么?
屏幕的微光,映着我惨白失神、凝固着终极恐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