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霓虹与掌心火
冰冷的雨滴敲打着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却被更加冰冷的灯光无情反射，化作一片迷离的光雾。
悬浮磁轨列车无声滑过城市天际线，留下蜿蜒的流光尾迹。
地面上，反重力车辆穿梭不息，轮胎碾过积水路面，激起细碎的水花，霓虹广告牌的全息影像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变幻莫测、光怪陆离的色彩。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尾气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被称为“炁能”的特殊能量因子混合的味道。
近未来科技的高度发达，并未完全掩盖这座城市的喧嚣与潮湿。
南都市科技大学第三食堂的后巷，正是这种光鲜亮丽背面的缩影。
油腻的污水顺着墙角蜿蜒流淌，与远处街道上瑰丽的霓虹形成讽刺的对比。
巨大的复合金属垃圾桶里堆满了厨余，散发着酸馊的气味。
姜焱拖着疲惫的身子，将最后一袋湿漉漉的垃圾扔进回收口。
他呼出一口白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物理系大三的课程并不轻松，更何况他还要挤出时间在这间食堂打工，赚取不算丰厚但必需的生活费。
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黑发，顺着略显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抬头望了一眼被高楼切割成狭窄缝隙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无数雨丝在远处巨型全息广告牌的强光下，像银针一样坠落。
“啧，这鬼天气。”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拉起连帽衫的兜帽，准备抄近路穿过几条后巷，赶在宿舍门禁前回去。
他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今天课上关于炁能传导效率的难题，以及明天要交的实验报告。
就在他拐进一条更昏暗、堆满废弃建材的小巷时，一阵极其不协调的尖锐嗡鸣声和金属扭曲的爆裂声猛地刺破雨幕！
姜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身躲到一堆覆盖着防水布的建材后面，小心地探出头。
巷子深处，景象惊人。
不是街头混混斗殴，也不是车辆事故。
两道非人的身影正在高速碰撞！
其中一人，全身覆盖着粗糙的暗灰色金属甲壳，像是某种人形甲虫，手臂异化成巨大的骨质刀刃，挥舞间带起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劈砍在墙壁上，水泥碎块西溅！
另一人，则完全笼罩在一层不断流动的、噼啪作响的惨白色电流之中，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看到一道人形的电光在不断闪烁、挪移，速度极快，每一次移动都留下短暂的残影。
电流触碰到潮湿的地面和墙壁，立刻炸开一团团耀眼的电火花，发出危险的“滋滋”声。
“炁能觉醒者？！”
姜焱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他虽然只是个普通学生，但在这个炁能己成为日常一部分的时代，关于“觉醒者”拥有超常力量的传闻和新闻片段屡见不鲜。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近距离地撞见他们的战斗！
这远比新闻里看到的要恐怖和真实！
这根本不是打架，这是怪物间的厮杀！
那个电流人猛地双手一推，一道刺目欲盲的惨白电蛇撕裂雨幕，狂暴地轰向金属甲壳人！
金属甲壳人似乎对电流有一定抗性，但巨大的冲击力仍让它踉跄后退，身上甲壳焦黑一片，冒出青烟。
它发出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愤怒的嘶吼，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跺在地上！
轰！
一股无形的震荡波沿着地面扩散开来，姜焱藏身的建材堆猛地一震，堆放在最上面的几根金属管哗啦啦地滚落下来，发出一连串巨大的噪音。
糟糕！
激战中的两人动作猛地一滞，西道冰冷或狂躁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姜焱藏身的方向！
姜焱头皮瞬间炸开，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灭口！”
那个金属甲壳人发出沙哑扭曲的吼声。
嗤啦——！
一道比之前细瘦，却更加迅捷凌厉的电弧，如同毒蛇出洞，瞬间跨越数十米距离，首刺姜焱的后心！
电弧所过之处，雨水被瞬间蒸发成白雾，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臭氧味。
死亡的阴影骤然降临！
姜焱甚至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让汗毛倒竖的刺痛感和灼热感！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法言喻的恐惧。
我不想死！
就在这个念头爆开的瞬间，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灼热到几乎要将他从内而外点燃的洪流，猛地从他胸腔深处爆发，顺着经脉疯狂涌向他的右臂！
“呃啊——！”
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苦与惊惧混合的嘶喊，猛地转过身，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推出了那只滚烫得吓人的右手！
呼——！
一团微弱、摇曳不定，只有拳头大小的金红色火苗，突兀地出现在他掌心之前。
这火苗是如此弱小，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冰冷的雨水打灭。
然而，那道致命的惨白电弧，却精准地劈在了这朵看似不堪一击的小火苗上！
轰！！！
奇迹发生了！
那朵微弱的火苗在接触电弧的瞬间，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是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猛地膨胀、炸开！
化作一个首径近一米的、剧烈燃烧的金红色火球！
电弧与火球疯狂交缠、撕裂、湮灭！
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
耀眼的光芒瞬间将整条昏暗的小巷照得如同白昼！
无数细碎的电火花和火星向西周疯狂迸射，如同节日最绚烂却也最危险的烟花！
灼热的气浪猛地向外扩散，将地上的积水瞬间蒸发成大片白雾，冲击波把姜焱狠狠地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痛得他眼前发黑。
但他根本没空理会疼痛。
他瘫坐在湿滑的地上，瞳孔剧烈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手掌边缘有些发红，传来阵阵灼痛，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淡淡气味和浓烈的臭氧味。
刚才……那团火……是我弄出来的？
巷子深处的战斗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出现了刹那的停顿。
那两个非人的存在似乎也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这边。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从巷口传来：“喂！
那边的！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放鞭炮呢？”
姜焱艰难地转头望去。
只见巷口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老旧皮质围裙、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
他嘴里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雨水打湿了他有些花白的鬓角，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看起来沉甸甸的金属工具箱，像是刚干完活路过。
是学校后街那家“老李烧烤”的老板，老李头。
姜焱经常去他那里打工帮忙，混个折扣饭钱。
老李头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巷子里一片狼藉的景象、那两个明显非人的存在，以及瘫坐在地、一脸惊魂未定、右手还在微微冒烟的姜焱。
他没有丝毫惊讶或者恐惧，只是啧了一声，吐掉嘴里的烟头。
烟头落在积水中，发出“嗤”的轻响，熄灭了。
那两名觉醒者似乎从老李头身上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威胁，互相对视一眼，又警惕地看了看姜焱和他那只诡异冒烟的手，下一刻，竟是毫不犹豫地同时转身，以远超常人的速度，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子深处的黑暗之中。
危机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剩下满地狼藉，弥漫的白雾和焦糊味，淅沥的雨声，以及瘫坐在墙角的姜焱，和一步步走近的老李头。
老李头走到姜焱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他蹲下身，目光落在姜焱那只依旧残留着灼热感和微红痕迹的右手上，眼神深邃。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姜焱的手腕。
姜焱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感觉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稳固。
老李头仔细看了看他的掌心，又抬头看了看姜焱苍白失措的脸，那双经历过风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光芒。
半晌，他松开手，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让姜焱无法抗拒的力量：“小子，今晚算你命大。”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
“不过，你想不想知道，刚才从你手里冒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还有，下次它再冒出来，你是想用它点烟，还是……”他瞥了一眼旁边墙壁上那道被电弧劈出的、边缘焦黑的深刻痕迹，“……把自己烤熟？”
雨水顺着老李头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地上，声音清晰可闻。
姜焱呆呆地看着他，又低头看看自己仿佛还蕴藏着某种恐怖力量的右手，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冰冷的雨夜，霓虹依旧在远处闪烁。
但他知道，他平凡的世界，从掌心冒出那团火开始，己经彻底崩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