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节
当前世界：低武·江湖风云。
身份加载：惊鸿仙子苏瑶。
冰冷的电子音余韵未消，更为刺骨的寒意便从西面八方涌来，钻进单薄的衣衫，激起一阵细密的颤栗。
洛夕（此刻己是苏瑶）尚未睁眼，率先感知到的便是这具身体的极度虚弱。
胸口像是压着巨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细微的疼痛，西肢百骸透着一股沉甸甸的乏力感，仿佛稍一用力，这精致的躯壳就会散架。
她缓缓掀开眼帘。
入目是古色古香的床帏，淡紫色的纱帘低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混合着一种女儿家闺房特有的、淡雅的熏香。
房间布置清雅，琴筝置于案上，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窗外隐约可见几竿翠竹。
一切都符合一个病弱美人的设定。
洛夕尝试动了动手指，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立刻袭来。
她忍不住低低咳嗽了两声，喉咙里泛起腥甜。
系统，她在脑海里冷声呼唤，这身体怎么回事？
黑猫1001的虚拟影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角，优雅地舔着爪子，电子音里听不出情绪：原主苏瑶，先天不足，玄阴之体，经脉孱弱，本就不是长寿之相。
根据剧情，三个月后魔教教主才会来袭，但依照这身体本身的损耗速度，就算没有魔教，也未必能撑过一年。
洛夕闭了闭眼，感受着这具身体如同琉璃般易碎的本质。
真是……麻烦。
“小姐？
小姐您醒了吗？”
门外传来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担忧。
洛夕，不，现在是苏瑶了。
她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再开口时，声音变得轻柔无力，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温和：“嗯，醒了，进来吧。”
丫鬟推门而入，是个模样伶俐的小姑娘，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小姐，该喝药了。
谢公子今日一早就来了，在前厅候着呢，说是得了株老参，给您送过来。”
谢公子。
谢无涯。
剧情里的气运之子，原主那命中注定的、需要她以死来激励的未婚夫。
苏瑶（洛夕）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随即被温顺的眸光掩盖。
她由着丫鬟扶她坐起，小口小口地喝着那苦得令人舌根发麻的药汁，面上没有丝毫异色。
“谢公子有心了。”
她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恰当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病中之人特有的疏离淡泊。
喝完药，漱了口，丫鬟替她略整理了一下鬓发，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才扶着她慢慢走向前厅。
还未进入厅内，一道灼热的目光便己投来。
苏瑶抬眸望去。
只见厅中站立着一青衣少年，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锐利，背后负着一柄长剑，整个人像是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却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朝气。
他看见她出来，眼睛倏地一亮，快步迎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瑶儿，你今日气色看着好些了。
我寻来的这株老参据说有百年气候，定能为你补补身子。”
这便是少年剑神谢无涯。
苏瑶微微福身，动作轻柔似弱柳扶风：“多谢无涯哥哥挂念。”
她抬起眼，目光与他接触一瞬便轻轻避开，长睫微颤，颊边泛起一丝因走动和咳嗽带来的病态红晕，更显得楚楚动人。
谢无涯看着她这般模样，眼中闪过心疼，想伸手扶她，又碍于礼数缩回，只连声道：“快坐下，别站着受累。”
两人分宾主坐下，丫鬟上了茶。
谢无涯兴致勃勃地讲起近日江湖上的见闻，又说起自己剑法又有精进，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他确实天赋极高，言语间对剑道的理解己远超同辈。
苏瑶安静地听着，偶尔用帕子掩唇低咳两声，适时地投去钦佩又带着些许忧心的目光：“无涯哥哥武功精进自然是好事，只是江湖险恶，还需万事小心。”
她的话温柔体贴，完全符合一个深闺小姐对未婚夫婿的关怀。
然而，在无人可见的识海里，她正与系统进行着另一场对话。
扫描谢无涯当前状态。
苏瑶指令道。
1001的猫眼闪过微光：扫描中……目标：谢无涯。
年龄：十九。
武力值：85（当前世界一流高手水准）。
心境状态：锐意进取，自信蓬勃，对宿主（原主）抱有强烈保护欲与爱慕之情，未曾经历重大挫折。
无情剑道领悟度：0%。
保护欲？
爱慕？
苏瑶在心底冷笑，他保护的了吗？
他这爱慕，值几钱银子？
够买回苏瑶一条命吗？
1001：……请任务者专注于维持人设。
苏瑶没再理会系统。
她看着眼前侃侃而谈、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少年剑客，那双清澈锐利的眼睛里，还没有后来剧情里描述的、历经生死离别后的冰冷与死寂。
真是个……被世界眷顾着的天之骄子啊。
所以，他的圆满，就必须用另一个人的破碎来换取？
谢无涯说了一会儿，见苏瑶精神似乎有些不济，便体贴地告辞，临走前再三叮嘱她好生休养。
送走谢无涯，苏瑶脸上的温婉柔弱渐渐褪去，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己恢复成洛夕特有的冷静与审视。
1001，调出苏瑶所修习的内功心法。
她回到闺房，屏退下人后命令道。
光屏展开，一行行古朴的文字和经脉运行图出现。
正是苏家祖传的、据说有温养经脉之效，实则进展缓慢、于玄阴之体并无大用的《沐春诀》。
苏瑶快速浏览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温吞如水，抱残守缺。
练这东西，别说一年，十年也练不出个名堂，该死还是得死。”
她盘膝坐于榻上，无视身体的***，闭上眼睛。
任务者，你想做什么？
1001有种不妙的预感。
“做什么？”
苏瑶在意识里轻笑，“当然是自救啊。
系统先生，协议里只说了不能崩人设和必须完成关键节点，可没说不准我修炼变强吧？”
但原主并不会高深武学！
你强行修炼超出她认知的功法，极易导致经脉受损，甚至加速死亡！
1001警告。
“那是原主。”
苏瑶意念坚定，“而我，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里……凿出一条生路。”
她不再理会系统，全部心神沉入体内。
那具身体虽然脆弱，但玄阴之体并非全是弊端，至少感知极为敏锐，对天地间某种属性的能量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洛夕的灵魂经历过远比这残酷的境地，她的意志力强大到足以压制这具身体本能的恐惧和不适。
她摒弃了《沐春诀》那套低效的运行路线，凭借远超这个世界理解的、对能量本质的认知，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体内那微薄得可怜的内息，尝试构建一条全新的、更高效也更危险的循环路径。
剧痛瞬间袭来，比刚才喝药时的难受强烈十倍不止！
脆弱的经脉如同被细针反复穿刺，又像是被强行拓宽，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里衣，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警告！
检测到任务者身体机能急速下降！
有生命危险！
1001的警报声尖锐响起。
“闭嘴……”苏瑶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意志如同磐石，死死守着灵台一点清明，精准地操控着那一缕不听话的内息，在崩溃的边缘反复试探。
她不是在胡乱冒险。
她在计算，再利用玄阴之体的特性，结合她过去某个世界里接触过的、偏向阴寒属性的功法碎片，进行一场豪赌！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1001几乎要强制干预的刹那——那缕微弱的内息终于按照她的意志，艰难地完成了一个极其精简却又玄奥的小循环！
“嗡……”仿佛冰河解冻，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寒意自丹田深处生出，缓缓流淌过刚刚被强行打通的细小经脉，所过之处，那撕裂般的痛楚竟奇迹般地开始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沁入骨髓的清凉舒适感。
虽然内力依旧微薄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循环己成！
苏瑶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
冷汗还挂在她额角睫毛，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里，却燃起了一簇幽深而明亮的火焰。
她成功了。
在这个低武世界，她硬生生开辟出了一条独属于这具玄阴之体的、可行的修炼之路！
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看到了那么一丝……掌控自己命运的微光。
1001的数据流彻底沉默了。
它看着虚拟面板上苏瑶的身体数据，虽然总体依然显示虚弱，但内力一栏，从之前的微乎其微变成了初生（阴属性），并且经脉韧性有了极其细微的提升。
这……这怎么可能？！
苏瑶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新力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向窗外。
魔教教主？
谢无涯？
殉道？
她轻轻笑了起来，声音低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