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
李天朔闻身看去，是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妇女，此刻正满脸笑容地喊着自己。
“李姨，下午好啊，今天生意怎么样。”
李天朔笑着回道。
李姨是戏院旁边商店的老板娘，为人十分和善，当时听说李家掌柜失踪后没少帮忙打听，实在无果之后也常常来帮戏院的忙。
“还不错，今天戏院人可不少，我也跟着沾了点光。”
闻言李天朔些许诧异，很快调整过来，“行，李姨，我得赶紧去帮忙了，要不我妈该说我了。”
“去吧去吧。”
-“我本是含冤而死，心中怨气难消，才在此游荡，你若能帮我，我便放过你。
告别李姨后，李天朔刚到妆造台门口，就听到尖锐宛如厉鬼般的女声。
“弄神鬼啊今天，看来宣传起效果了。”
心里想着，李天朔推开大门，看见了面容凄白的女人。
“姐，你这唱功是越来越好了，我在外面还以为是镜心魔本人出演呢。”
女人是李天朔的姐姐，李义宁，现在戏院的女角。
女人猛地转过头，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张牙舞爪道：“凡人，竟敢闯入我的地盘，今天把性命留下来。”
还没从座位上起来，李天朔就走近，按住了肩膀，“呔，看我只手镇压。”
登时女人不再动弹。
这时他留意到了梳妆台上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收音机，张口问道。
“姐，这收音机看起来年头不少了，不会是你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的吧。”
“我来的时候就在了，里面存老多戏了，我刚才还在听。”
闻言李天朔不再追问，开始为姐姐整理头发，完善妆容。
没过多久，女人看着镜中的面孔，多了几分震惊，还有一闪而过的惊悚。
毫无血色的大白脸，搭配打在眼窝，脸颊凹陷处的阴影粉，营造了阴森的氛围，黑色眼线笔画出的向上挑起，粗而夸张的眼线，红色颜料画出留在脸颊的血泪，外加披散到肩的散发。
“手艺没落下啊，我都怕自己真是个女鬼了。”
李义宁打趣道。
“别打趣我了姐，我就这手艺，从咱爹那学来的。”
听到爹，李义宁的脸上些许落寞，但很快又恢复了笑脸，岔开话题，“今天真热闹，这么多人，我还有点紧张呢。”
“放轻松啦，姐。”
李天朔安慰道。
走出后台，随意走到一处空座坐上，李天朔静静等待戏剧的开始。
“话说在这荒郊野岭，常有神鬼出没，今日便有一段奇事发生。”
对白很快开始。
李天朔在看到姐姐登台之后，听了两句鬼戏，感觉跟先前听的没啥区别，但又貌似差点意思。
但他并不在意，人的嗓音状态都是有变化的，很正常。
他没再将注意力放在戏上，而是留意起观众们的反应。
观众中有目不转睛的小孩，被突然出现的女鬼吓了一大跳，也有老看客向着连连摇头拒绝的同伴剧透，引得同伴一阵锤。
其中，有一人引起了李天朔的注意。
那人坐在空挡区，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黑色风衣包裹着身体，只看出通体干瘦，不断打量着戏台，但李天朔能明显看出那人注意力从未在戏台上，似是在看戏台背后。
他有些怕此人是来找茬的，只得在一个小***后，悄悄坐到这人身旁。
这人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像没看到一样扭过头去。
李天朔悻悻地开口，“哥们，今天的戏怎么样，看的还尽兴吗？”
那人扭过头来，打量了李天朔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做出“我？”
的疑问姿态。
“废话，不是你还能是谁，这周围也只有我俩啊。”
这话只能在心里诽谤，李天朔面带微笑，点了点头。
他这才看清男人的面孔凌乱的头发如同枯草，肆意而野蛮地向上生长，他的面部轮廓棱角分明，颧骨高耸如刀削，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一双浑浊却灼亮的眸子。
得到肯定回复，男人眼眸一亮，开口了：“你……能看到我？”
声音低沉而阴冷，带着一些难以置信。
紧接着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戏唱的挺不错的，有时间下次还来，但是…”男人语气有些停顿，似乎在犹豫。
李天朔听后立马警觉，一般但是前的夸奖都是为了强调后面的批评。
例如班主任嘴里的我们班这次考的不错，但有些人这次的退步有点大。
就是所谓的欲抑先扬。
“总感觉差点味道。
跟我先前听的不太一样。”
男人看着李天朔，静静补充道。
“老客户啊这是。”
李天朔心中狂喜，也放下担忧，“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嘶，没我在后台听的那般感觉，差点东西。”
“比如呢？”
男人缓声说道，似是在诱导。
“我想想。”
李天朔按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嗯……”李天朔猛地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我进门的时候有收音机，放出来的声调恰到好处，配乐也对。
现在没有，我说怎么像缺点什么。”
“收音机？
进什么门？
在哪”男人瞳孔微缩，略带紧张地发出三问。
“化妆间的门啊，我告诉你，就在后台从右往左第三个房间。
不过，后台只有像我这样的工作人员才能进。”
“那你能带我们进去吗？”
男人听完后开口道。
“嗯？
当然……不可以了。”
李天朔及时刹住了口，“那里是我们唱戏的私人空间，抱歉啊先生，不是很方便带您进去。”
“哦，这样啊，那行吧。”
男人不再要求，李天朔随即找到其他空座，开始和观众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起来，打听起他们这次表演的满意度。
这决定了他们以后戏曲的侧重度。
“感谢诸位高朋的厚爱，小的们这厢有礼了，望日后再得为大家献艺。”
随着一声道谢，表演就此谢幕。
观众离场之际，有一道身影还坐在原位，却也没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注意到他。
“喂，为什么只让你不受注意了，我呢？
这破收容物，一点也不靠谱。”
“少说两句，还有正事要办。”
声音戛然而止，随后身影也融入人群，消失在了剧场。
根据李天朔的问询，此次表演满意度相当高，观众们并不吝啬赞美，当然，会不会当回头客，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姐，这次回了一大口血啊。”
李天朔美滋滋地推开化妆间的门，嚷嚷着。
李义宁还在忙着卸妆，“可算有点出路了我们。
咦，姐，台上的收音机呢？
听着还怪美嘞。”
李义宁一看，收音机早己没了踪影，却也不在意，“可能是谁拿去听了吧，明天估计就还回来了。”
“行吧，姐，那我先回家了，你弄好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告别戏院后，李天朔回到家里，美美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