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跑马道上,几匹骏马疾驰而过,马蹄踏在草地上,扬起细碎的草屑,伴着骑手的笑声,格外热闹。
谢彦文勒住缰绳,胯下的“疾风”打了个响鼻,不安分地甩了甩尾巴。
这匹纯血马是他去年从国外买回来的,性子烈,速度快,只有谢彦文能驯服它。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骑马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那双带着几分桀骜的眼睛。
“彦文,你这速度,在咱们圈里没人能比了吧?”
旁边的朋友李哲骑着马追上来,语气里满是佩服,“刚才那一圈,你足足甩了我两百米!”
谢彦文勾了勾嘴角,语气带着惯有的张扬:“跟你比有什么意思?
要比就得找个像样的对手。”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观景台,目光扫过那些谈笑风生的人影,心里莫名地想起了朱溥焱。
昨天朱霖禹又给他发了消息,说今天朱溥焱会陪朱爷爷来“御马轩”。
他嘴上说着“谁要见他”,却还是早早地来了,甚至特意选了一身最显身材的骑马装。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明明该讨厌那个刻板又傲慢的少将,却偏偏想再见到他,想跟他较量一番,想看看在马术这项他最擅长的领域里,朱溥焱是不是还能像上次那样碾压他。
“哟,这不是谢少吗?
怎么,又在炫耀你的马技呢?”
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
谢彦文转头看去,只见张昊骑着一匹棕色的马走了过来。
张昊是张氏集团的公子,跟谢家是竞争对手,平时总爱跟谢彦文对着干。
谢彦文挑了挑眉,没搭理他。
张昊却不依不饶,凑过来:“听说谢少上次在‘穹顶’被朱家那位少将怼了?
怎么,今天是来这儿找场子的?”
谢彦文的脸色冷了下来:“张昊,你说话最好注意点。”
“我怎么了?”
张昊嗤笑一声,“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谁不知道朱家那位少将厉害,年纪轻轻就是少将,谢少你再张扬,不也照样被人家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
谢彦文攥紧了缰绳,指节泛白。
他正要发作,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看去,只见朱爷爷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而走在朱爷爷身边的,正是朱溥焱。
朱溥焱今天没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骑马装,领口敞开着,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
他身姿依旧挺拔,像是一棵临风的白杨树,即使穿着休闲装,也难掩身上那股军人特有的沉稳气场。
他正低头跟朱爷爷说着什么,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跟上次在包厢里那个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谢彦文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刚才跟张昊争执的火气瞬间消了大半,只剩下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点期待,有点紧张,还有点不服气。
张昊也看到了朱溥焱,眼睛一亮,赶紧骑着马走过去,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朱爷爷,朱少将,你们也来骑马啊?”
朱爷爷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难得今天天气好,出来放松放松。”
他看向谢彦文,眼睛一亮,“这不是谢家那小子吗?
过来过来。”
谢彦文勒着马走过去,对着朱爷爷微微颔首:“朱爷爷好。”
“好,好。”
朱爷爷笑得满脸皱纹,“早就听说你马术好,今天可得跟溥焱好好切磋切磋。”
谢彦文的目光落在朱溥焱身上,语气带着点挑衅:“朱少将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朱溥焱抬眼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切磋可以,但骑马重在稳,别太急。”
他的语气很淡,却像是一根刺,扎在了谢彦文的心上。
谢彦文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急”,尤其是从朱溥焱嘴里说出来。
他冷笑一声:“是不是急,比过就知道了。”
“好啊,”朱爷爷笑着拍手,“那就比一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很快,有人牵来了一匹白色的马。
那匹马身形矫健,毛发光亮,一看就是匹好马。
“这是‘踏雪’,是溥焱最喜欢的马。”
朱爷爷介绍道。
朱溥焱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勒住缰绳,“踏雪”温顺地低下头,蹭了蹭他的腿,显然跟他感情很深。
谢彦文看着这一幕,心里更不服气了。
他拍了拍“疾风”的脖子,低声说:“待会儿可得给我争点气。”
“疾风”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打了个响鼻,不安分地刨了刨蹄子。
两人来到起跑线上,李哲和张昊等人站在旁边当裁判。
朱爷爷坐在观景台上,笑着看着他们。
“预备——开始!”
李哲一声令下,谢彦文立刻夹了夹马腹,“疾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谢彦文伏在马背上,耳边是风声和马蹄声,他能感觉到“疾风”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的景物飞速后退。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朱溥焱骑着“踏雪”跟在后面,距离他有十几米远。
朱溥焱的姿势很稳,腰背挺首,双手轻轻握着缰绳,像是在悠闲地散步,完全没有比赛的紧张感。
“装模作样。”
谢彦文低声骂了一句,再次加速。
他不信自己连朱溥焱都比不过。
“疾风”的速度越来越快,跑马道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
谢彦文的心跳越来越快,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兴奋和不服输。
他一定要赢,一定要让朱溥焱知道,他不是只会张扬的草包。
就在这时,前面的跑道上突然窜出来一只兔子。
“疾风”受惊,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谢彦文没防备,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从马背上摔下来。
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朱爷爷也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担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飞快地冲了过来。
朱溥焱骑着“踏雪”,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谢彦文身边。
他伸出左手,紧紧抓住了谢彦文的手腕,右手则迅速拉住了“疾风”的缰绳。
“抓紧!”
朱溥焱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谢彦文只觉得手腕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拉了回来。
他下意识地抓住朱溥焱的手臂,身体紧贴在他的身上。
他能感觉到朱溥焱身上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味,还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谢彦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朱溥焱的手劲,他身上的气息,还有两人紧贴在一起的温度。
他甚至能感觉到朱溥焱左手手腕上那块军表的冰凉,硌在他的皮肤上,格外清晰。
“疾风”渐渐平静下来,朱溥焱慢慢松开了缰绳,却依旧抓着谢彦文的手腕:“没事吧?”
谢彦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从朱溥焱身上挪开,脸颊有些发烫。
他挣开朱溥焱的手,语气有些不自然:“我没事,不用你多管闲事。”
朱溥焱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无奈:“你的缰绳己经缠到马腿上了,如果不是我及时拉住你,你现在己经摔下去了。”
谢彦文低头一看,果然,“疾风”的缰绳缠在了它的左前腿上,刚才如果不是朱溥焱拉住他,他肯定会被马甩出去,轻则受伤,重则可能骨折。
他的心里有点愧疚,却还是嘴硬:“我自己能稳住。”
“是吗?”
朱溥焱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淡淡的嘲讽,“刚才是谁吓得连缰绳都抓不住了?”
谢彦文的脸更红了,他瞪了朱溥焱一眼:“我那是没防备!”
“不管是什么原因,骑马最重要的就是专注和冷静。”
朱溥焱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如果你总是这么急躁,迟早会出事。”
谢彦文没说话,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朱溥焱说得对。
刚才他太想赢了,以至于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朱爷爷走了过来,看着谢彦文,关切地问:“小子,没事吧?
有没有摔着?”
“没事,朱爷爷,谢谢您关心。”
谢彦文勉强笑了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朱爷爷松了口气,“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溥焱,还是你反应快。”
朱溥焱微微颔首:“应该的。”
张昊走过来,看着谢彦文,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谢少,看来你这马术也不怎么样嘛,还得靠朱少将救你。”
谢彦文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正要发作,朱溥焱却先开口了:“张公子,刚才如果不是你一首在旁边说话分散谢少的注意力,他也不会出现意外。”
张昊愣住了,他没想到朱溥焱会帮谢彦文说话。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对上朱溥焱那双冰冷的眼睛,瞬间没了底气:“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以后说话注意点场合。”
朱溥焱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别以为自己有点家世,就可以随意挑衅别人。”
张昊脸色发白,不敢再说话,转身骑着马走了。
谢彦文看着朱溥焱的背影,心里有点复杂。
他没想到朱溥焱会帮他,更没想到那个冷漠的少将,竟然也会为他出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朱爷爷看了看天色,“溥焱,你送送谢小子。”
“好。”
朱溥焱点头答应。
谢彦文愣了一下,赶紧说:“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让你送你就送。”
朱爷爷瞪了他一眼,“刚才人家救了你,你不得谢谢人家?”
谢彦文没话说了,只能看着朱爷爷离开。
两人牵着马,沿着草坪慢慢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却驱散不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刚才……谢谢你。”
谢彦文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点小。
朱溥焱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不用谢,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受伤。”
谢彦文撇了撇嘴,心里有点不爽。
他还以为朱溥焱是特意救他的,原来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受伤”。
“对了,”朱溥焱突然开口,“你骑术不错,但太急躁了。
如果能沉下心来,会更好。”
谢彦文愣了一下,没想到朱溥焱会点评他的骑术。
他抬起头,对上朱溥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只有认真。
“我知道了。”
谢彦文的语气软了下来,“以后我会注意的。”
朱溥焱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走到停车场,谢彦文松开“疾风”的缰绳,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他转过身,看着朱溥焱:“那我先走了。”
“嗯。”
朱溥焱点头。
谢彦文上了车,发动引擎。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朱溥焱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
阳光落在朱溥焱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格外温柔。
谢彦文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赶紧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驶离了“御马轩”。
车子开在回家的路上,谢彦文的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朱溥焱抓住他手腕时的力量,他身上的雪松味,还有他帮自己出头时的样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朱溥焱的温度。
他的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痒得不行。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朱溥焱只有不服气和讨厌,可现在他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他开始好奇朱溥焱的一切,想知道他在军队里是什么样子,想知道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冷静,想知道他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完了。”
谢彦文低声骂了一句,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在意朱溥焱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却又有点莫名的期待。
他不知道这种在意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自己和朱溥焱之间会有什么故事。
但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和朱溥焱之间的关系,好像不一样了。
而此时的“御马轩”,朱溥焱看着谢彦文的车消失在远处,才转身离开。
他走到“踏雪”身边,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眼神里带着点复杂。
刚才抓住谢彦文手腕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谢彦文身体的颤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还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那种感觉很陌生,却又有点莫名的熟悉,让他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他原本以为谢彦文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张扬又任性,可今天看到他为了赢而努力的样子,看到他嘴硬心软的样子,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低估这个年轻人了。
“踏雪,你说他是不是很有趣?”
朱溥焱低声问“踏雪”。
“踏雪”打了个响鼻,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回应他。
朱溥焱笑了笑,转身牵着“踏雪”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