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是风月场所的倡伎，被贼军掳走取乐。我说：敌军今夜伏击，马上就要杀进营地了！
贼军老大只会：阿巴阿巴，喝酒吃肉！贼军老二把刀架我脖子上。
你个妖女使了什么妖法？！怎么你说敌军会来，敌军就真的来了！原来是一群傻子。
我怒目圆睁。什么妖女，我分明是观音菩萨派来救你们的圣女！1军营里，
无数双眼睛贪婪地盯着我们。这可是锦鸾台的倡伎，一夜千金，平日里只伺候达官贵人。
风水轮流转呐，现在咱们也能尝尝鲜了，哈哈。你也配？这是送去给大将军的。
轮不轮得到你还另说呢。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大邕朝廷昏庸无道，又恰逢天灾连连，
多地饿民揭竿而起，盗贼成军。对于这些贼军，朝廷竟束手无策。这些贼军入城后，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不幸被绑到贼军军营，等着我们的不知是何等噩梦。
押往主营帐的路上。雪簌突然停下，盯着旁边一个样貌猥琐的士兵，怒吼：你个小杂种！
敢碰我？！这场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雪簌素来高傲，
以往被端茶送水的仆从碰到，都要沐浴焚香，清污除秽。现下被肮脏粗鄙的流氓碰了，
必定恶心至极。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我抓住雪簌的手，想劝她忍一忍，骂两句就算了。
谁知那尖嘴猴腮的士兵小眼一瞪，蹦起来扇了雪簌一耳光。一个倡伎，也敢装清高？
还想端架子？雪簌被打得偏过头去，脸立马红肿起来半边。我怒从心头起，
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回去。凝红、衔月也加入了战斗，边打边骂。场面一片混乱，
看管我们的士兵手忙脚乱地要把我们扯开。在一旁的雪簌捂着脸，咬着牙，眼里满是恨意。
被这种腌臜碰了……死，也比活着强！她猛地出手，夺下士卒腰间的刀，往脖子上横抹。
电光石火间，血溅三尺。众人呆愣了一瞬，随即场面变得更混乱。
猥琐的兵卒慌乱地吼道：是她自己杀的自己！自己杀的！然后转身跑了。
负责押送我们的士兵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向主将交代。凝红、衔月哭喊着扑到雪簌身上。
我用力捂着她颈间的伤口试图止血，大喊有没有军医。骚乱引来了军中将领。
这伙人不知脑子搭错了哪根筋，在军营里穿着皱巴巴的绫罗绸缎。活像野猪套了长衫，
不伦不类。从士兵们的称呼中，我知道中间那个高头大马的，是山贼起家的大将军赵黑虎。
左边魁梧的是副将赵二强，右边壮硕的是副将王大牛。他们绑我们过来，
就是为了装成文化人，体验一把和美人吟诗作对的雅趣。看着躺在我怀里断气的雪簌。
明明下巴没有胡子，赵黑虎还装模作样捻着须尖摇头。噫吁嚱！真是……黑颜薄命……
赵二强撞了撞他胳膊小声说：是红颜薄命。哦哦，对。赵黑虎连连点头，
又重新摇着脑袋起头。噫吁嚱！真是红颜薄命如……如……他左看右看，
看赵二强、王大牛皱眉都不知该如何接，立马暴躁起来，脱掉外袍。烦死了！
背一下午啥也没背会，装啥读书人呀，不装了不装了！这个婆娘死了就死了吧，
剩下活着的，跟我到营帐里喝酒吃肉！咱也享受享受美人儿作伴的滋味哈哈哈哈。
士兵强硬地把雪簌从我怀里拖走。这一去，雪簌怕是要曝尸荒野，连个坟地都没有。
我们试图阻拦，却都被死死拦住。我怒道：她死了，你们也活不了多久！敌军今夜伏击，
马上就要杀进营地了！赵黑虎先是愣住，继而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王大牛讥讽我：说啥瞎话呢，一个跳舞唱歌的，懂什么叫打仗吗？
我嗤笑道：不到一刻钟，必有敌军来袭，到那时，你们就知道什么叫打仗了。
为了做那些道貌岸然的文人墨客的红粉知己，自幼我便苦读诗书，史书兵法也颇有研究。
如今天下大乱，到处是乱兵，到处都在打仗。虽然赵黑虎这帮人今日侥幸攻了城。
但指不定又有哪支乱兵暗中窥伺，等着明日把战利品通通抢回去。况且，
他们刚打了胜仗就得意忘形，营中酒气熏天，守备松懈。如今天色昏沉，乌云压顶。
若我是敌将，必借夜色掩护，潜行突袭。一路被押来时，我就远远望见山间有火光，
忽明忽暗，八成是探子在传讯。都没到一刻钟，远处便传来异动。急促的警鼓声猛地炸响。
小兵仓皇来报：敌军夜袭！是敌军夜袭！转瞬之间，喊杀声如潮水般汹涌扑来，
营中顿时大乱。赵黑虎立马要***兵力开打。我冷笑道：敌军趁夜突袭，有备而来，
你们现在仓促应战，简直就是送死。他怒目圆瞪，拔刀架在我脖子上。你个妖女，
肯定是你暗中作祟，要不然怎么敌军说来就来？！原来是群傻子。我怒目圆瞪：妖女？
我是老天派下来救你们的圣女！兵荒马乱的世道，独木难支，眼见大邕朝要完了，
不如找个阵营加入进去。这群乌合之众有勇无谋，正好缺个领导。我昨夜梦到观音娘娘，
她告诉我，你们若想封侯拜将，必要历此劫。若你们愿奉我为圣女，我可提出一妙计，
助你们反败为胜。赵黑虎、赵二强面面相觑，迟疑不定。王二牛急得火烧脚。
叽里咕噜说啥呢！敌人马上都打进家来了，哪有空瞎想！兄弟们，快快拿上家伙，
咱们和他们拼了！话音未落，他翻身上马，怒吼着冲了出去。2很快，
一名侥幸逃脱的小兵来报。王二牛带领的那伙人硬碰硬没碰赢，被敌军围困，死伤惨重。
形势危急，再等就回天乏术了。我让赵黑虎立马派人点燃军营外围的营帐。
赵二强大叫：真是胡闹，哪有打仗先把自己家点着的？！我直视着他，
扬声道：怕火怕乱，不敢冒险，还打什么仗？！敌军马上冲进来，到时候人都要没了，
还管得了营帐？沉默片刻，赵黑虎终于咬牙点头：……全军听她号令！
我迅速展开布局，命人点燃边缘营帐，形成一道火墙，挡住敌军冲锋的路径。
同时营造出整片营地陷入火海的假象。火光冲天，黑烟弥漫，敌军一时难判我军虚实，
不敢冲入营地。我又命人在军营侧翼敲起锣鼓，吹起号角，伴以士卒呐喊，
模拟伏兵四起之势。同时派几名小兵混入敌阵，高呼：中计了！快撤！
等敌军自乱阵脚后，我率一队弩手占据高地，集中发弩。几轮箭雨过后，
敌军原本凶猛的攻势如潮水般溃散。逼退敌军后，我将重伤的王二牛和士兵们带回营地。
此仗的胜利让我赢得了军营士兵的认可，他们给我安排了单独的营帐休息。
碰到的士兵也没了之前的张狂无礼，反而对我敬畏有加。本来应该很开心的，
但是自我带队回到营地后，就找不到凝红、衔月了。问遍整个军营，都说没看到她们。
我心急如焚，直到天色刚亮，在军营门口看到她们的身影，才放下心来。两人拿着铁锹，
两眼通红，满身疲惫，衣衫上灰尘血迹混成一片。一问才知，她们去后山荒地寻找雪簌，
将其安葬了。雪簌生前说过，若有一日死去，要一口红棺，
要有人抬轿、要有梨花白衣送她入土。可如今只有几抔黄土。凝红含泪咬着牙，
恨恨地说：太蠢了，我还以为她要拿刀去拼命，结果竟然自己抹了脖子！
衔月看四下无人，低声说：昨夜混乱中，我看见那个尖嘴猴腮的人要逃跑。
我偷偷跟在他后面，趁其不备……她拿手在脖子上一抹。
我们都没料到一向温婉的衔月能做出此等事，震惊中透露着狂喜。
凝红眼睛亮亮的：可算报了仇！走，咱们赶紧离开，不要再留在这鬼地方。我迟疑片刻，
开口：我……我已经打算留在这了。这句话落下，气氛顿时僵住。
3凝红以为我昨夜帮助他们只是权宜之计，毕竟敌军打过来，我们也难有好下场。
可现在事态平静了，我们可以逃到更安全的地方。
她越说越激动：这帮人本就是各地的盗匪流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你跟着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我沉声说：这世道，逃去哪里能有好下场？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群人空有蛮力，但智谋不足。如今他们认我为圣女，
我可以领着他们开创一片新天地。假以时日，别说封侯拜相，就算我效仿武帝，
登上那金銮宝座，又有何不可？我野心勃勃，但衔月又泼我一盆冷水。
她难为情地说：在营里混口饭吃还行，但说什么封侯拜相称帝……我望着她们，
坚定地说：女人不能先说自己不行。觉得不行，就不去做，不去做就注定做不到。
成就霸业的第一步，就是敢想敢干。我剖析利弊，终于劝她们留了下来，
和我一起共创大业。我对赵黑虎立下军令状。说我有天神护佑，只要让我掌管军务，
假以时日必让他登基称帝，其余主将皆可封侯拜相。以后不必再装成文人贵族，
他们本身就是贵族。赵黑虎大喜，让全军听我调遣。王二牛伤愈之后，认我为救命恩人。
他虽是莽夫，但耿直忠义。那夜敌军突袭，他明明有机会独自逃生，却仍死守，
护着手下不退。我让他当我的亲兵，直属于我麾下。接过军中大权后，
第一件事便是彻查积弊。平日军士操练，多敷衍了事，巡营放哨之职，更常疏漏空缺，
全无戒备。我当即颁下新《军法》，明列数条死罪，张贴各营，更派识字者巡回宣讲，
务使每一兵卒知晓。既然要练纪律，让士兵每日操演点卯是必不可少的。我初来乍到，
自然少不了刺头给我脸色看。接连两日点卯，一个叫孙彪的队正接连两日迟到。
他仗着自己是赵黑虎的堂弟，吃定了我不敢严办。听衔月说，孙彪曾在私下大放厥词，
说我坑蒙拐骗，还给赵黑虎吹耳边风，让他不要信我。此等祸患，必不可留。第一回，
他带着五六个小卒慢悠悠晃来时，我已点完卯。我只淡淡瞥他一眼，
命文书记录下孙队正迟一刻。第二回，他竟嬉皮笑脸地抱拳：圣女恕罪，
昨夜吃多了酒！台下有窃笑声。我仍不动怒，当众厉声道：事不过三。再犯，军法不容。
他扬起下巴，神色倨傲，不仅没收敛，反而嗤笑一声。盯着我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正落在我靴前。他低声说：老子倒要看看，你敢动我一根指头？4第三日清晨，
卯时的校场上寒气未散。点卯声尽，果然又缺了他。直至辰时将至，
才看见孙彪嘴里叼着根草茎，晃晃荡荡从营房那边踱来。他身后那几个跟班更是衣甲不整，
一路说笑，全然未将我放在眼里。站住。他佯装才看见我，夸张地拱了拱手，
嗓音拖得老长：哎哟，圣女又起这么早？咱们兄弟几个……点卯已过半个时辰。
我打断他。他嗤笑一声，竟往前又走了几步，几乎要踩上木台。天天点卯点卯，顶屁用？
真遇上敌人，还得靠老子这把刀说话！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刀，扬声道：娘们儿家家，
懂什么带兵？文书，我侧过头，声音陡厉。孙队正连续三日点卯不到，辱骂上级，
依《军法》第二条、第五条，该当何罪？书记官朗声应答：当斩！二字如冰锤砸地，
孙彪脸上的笑霎时冻住。我的亲兵已应声上前，利落地反剪其双臂，将他死死压跪在地。
他先是愕然，随即挣扎怒吼。你们好大的胆子，我哥可是赵黑虎！你——话未说完，
便被亲兵以破布塞入口中，五花大绑，只剩呜咽。我转向校场，目光扫过全场，
声音清晰冷定：队正孙彪，三日点卯，屡屡迟至，辱骂上官，藐视军法。此前已当众警告，
今日再次触犯，罪证确凿。现今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台下交头接耳，嘈杂声不断。
我接过一柄磨得发亮的鬼头刀，正对着孙彪脖颈。孙彪呜咽着摇头，惊惧的眼中流下泪水，
身子还在垂死挣扎。我咬牙。寒光一闪，手起刀落。瞪着眼的头颅滚下木台，
台下众人惊呼一片。刀尖滴血，我脸上也染了血。目光扫过校场上那些惊惧的脸，
一片死寂中，我厉声道：若再有不听令者，下场犹如此人！
以往散漫嬉笑的士兵此刻如铁铸般肃立于寒风中，鸦雀无声，行列笔直。
5虽然赵黑虎对我斩杀孙彪不满，但看到短短数日内，过去那支涣散之师竟变得号令严明，
也无话可说。区区堂弟，哪比得上未来称帝的美梦？整治纪律只是第一步。
这些兵多半是流民出身，字不认识、令听不明。我让衔月从老弱病残中挑出一队识字的人，
开学堂，教将领和有功士卒学字算数，以便日后传递军令。过往，他们劫掠成性，
百姓见之如见匪，早失了人心。我颁布《禁掠令》，设抚民官，由凝红带领，
安抚所攻下城池的百姓。另立粮草公仓，所缴获之物，一律归公再分，私藏者，斩。
我军连战连捷，声势日益壮大，沿途不断收编散兵游勇，还建了数支精锐的娘子军。
不过数月，乌合之众便成了听令肃整、不犯百姓、肯拼死力的正经营伍。不仅威名远扬，
更赢得了忠义之师的称号。或许是回光返照，大邕朝突然开始大力打压四起的起义军。
由朝中佞臣赵无极带领的军队对我们紧追不舍，妄图通过打压我们，扭转大邕朝溃败的局势。
幸而赵无极只会贪赃枉法，无勇无谋，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下一步，我们将攻打池州城，
此地富饶，适合补给粮草。此战我定下一计：先诈败溃退，诱敌深入，
而后由赵黑虎率军突袭，形成夹击之势，一举全歼敌军。敌军主将赵无极蠢笨如猪，
必中此计。战中，赵无极见我军后撤，果然挥军全力追击。将我军逼至峡谷后。
他一马当先冲到阵前，放声大笑。不过一介倡伎，也敢阵前弄兵！当年在锦銮台，
你不过匍匐献酒之流，陪我饮过几杯，便真以为能与我为敌？我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今我已能号令三军，可你还是那个仗着祖荫、目中无人的蠢猪！赵无极被我激怒。
此时远处尘土大起，马蹄声与喊杀声由远及近，愈发震耳。这肯定是赵黑虎带兵围过来了。
我扬鞭笑道：赵无极，你的死期到了。他却丝毫不慌，反露讥诮：蠢笨如猪的人是你！
赵黑虎已经归顺朝廷了，今日正是为你送葬而来！我斥责他胡言乱语。
黑虎大哥乃义军领袖，心系苍生，志在天下。岂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徒？
此等卑劣之事，他断然不屑为之！赵无极哈哈大笑。枉我曾赞你聪慧，
你竟没看出赵黑虎只是个目光短浅的草莽匹夫。他不过求个温饱，只想占山为王罢了。
只要杀了你，朝廷便封他为侯，享万户之禄。话音刚落，赵黑虎已率一队精骑奔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