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嫁衣撕碎，怒踹凤凰男
紧接着，是媒人张婆子那特有的大嗓门。
“新郎官来接亲咯！
舒月，快出来，建军来接你了！”
王桂兰掀开门帘，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声应道，“哎！
来了来了！
这就来！”
林舒月坐在床沿，听着外面陈建军那温文尔雅的声音在跟邻里乡亲打着招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装得可真像。
“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
赶紧把这身红衣裳换上！”
王桂兰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那件红色的确良衬衫，不由分说就要往林舒月身上套。
那颜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前世，她就是穿着这件衣服，走出这个家门，也走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妈，我自己来吧。”
林舒月淡淡地开口，接过了衣服。
“那你快点！
建军和媒人都在外面等着呢，别让人家等急了！”
王桂兰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又喜滋滋地扭身出去招呼客人了，生怕怠慢了她那个大学生女婿。
屋子里只剩下林舒月一个人。
她看着手里的红衣，仿佛还能闻到前世那浸透了血与泪的腥气。
她抓起衣服的一角。
用力。
“刺啦——”一声清脆的布料撕裂声，在清晨的农家小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件崭新的红色的确良衬衫，从中间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像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口。
林舒月没有停。
刺啦！
刺啦！
她将那件象征着她前世悲惨命运的嫁衣，撕成了几块破布条，随手扔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她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被挣断了。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陈建军正被一群半大小子和村民围着，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正满面春风地给大家发着喜糖。
看到林舒月出来，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迎了上来。
“舒月，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见林舒月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衫，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扎在脑后。
哪有半点新娘子的样子？
院子里原本嘈杂的声音，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林舒月身上，然后又齐刷刷地看向了她身后屋里地上那堆红色的破布。
王桂兰的笑脸僵住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舒月面前，指着她鼻子尖骂道，“林舒月！
你发什么疯！
你的红衣裳呢？”
林舒月没看她，一双清亮的眼睛首首地看着陈建军，一字一句地开口。
“这婚，我不结了。”
五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院子里轰然炸响。
“啥？
不结了？”
“这林家丫头是睡糊涂了吧？
这节骨眼上说不结了？”
“放着大学生女婿不要，她想干啥？”
村民们顿时议论纷纷，看怪物似的看着林舒月。
王桂兰气得浑身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个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婚事是你说不结就不结的？
我打死你！”
她扬起粗糙的手掌，就朝着林舒月的脸扇了过去。
林舒月早有防备，侧身一躲，那巴掌带着风从她脸颊边擦过。
她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
“妈，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女儿，今天就别逼我。”
陈建军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但他还是维持着读书人的风度，走上前，温声劝道，“舒月，别闹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家里。
你放心，等我大学毕业，一定风风光光把你接到城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去拉林舒月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责备。
“别碰我！”
林舒月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甩开他的手，厌恶地后退。
“陈建军，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吧，听着让人恶心。”
陈建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舒月，你怎么说话的？
我们两家的婚事是早就定好的，请帖都发出去了，你现在说不结了，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让你爹妈的脸往哪儿搁？”
“脸面？”
林舒月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你陈建军最在乎的，不就是你自己的脸面和前程吗？”
“你敢当着乡亲们的面说，你不是一边跟我定亲，一边跟县纺织厂周厂长的女儿周巧巧勾勾搭搭？”
这话一出，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周厂长的女儿？
真的假的？”
“好像……是听说陈知青跟那个周巧巧走得挺近的。”
陈建军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皱着眉呵斥道，“舒月！
你别听风就是雨，胡说八道！
我跟周巧巧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你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林舒月笑了起来，那笑意却冷得像冰。
“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盘算着，先娶了我，让我停学在家伺候你爹妈，等你读完大学，在城里攀上高枝了，再一脚把我这个农村媳妇踹了？”
“你甚至连补偿我的钱都想好了，是不是？”
“还有我哥的工作，你也答应我妈了，等你以后出息了，就帮他安排，对不对？”
她每说一句，陈建军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话，不正是他昨天跟王桂兰在院子里说的吗？
她怎么会知道？！
王桂兰也懵了，她指着林舒月，嘴唇哆嗦着，“你……你这个死丫头，你偷听我们说话！”
“哗——”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天爷啊！
原来是真的！”
“这陈建军看着人模狗样的，心思这么歹毒啊？”
“为了五十块钱就把自己闺女往火坑里推，王桂兰也真不是个东西！”
乡亲们的指指点点像一根根针，扎在陈建军和王桂兰的脸上。
王桂兰恼羞成怒，也顾不上别的了，像个疯婆子一样扑向林舒月。
“我让你胡说！
我今天非撕了你的嘴不可！”
林舒月眼神一冷，正要躲开，院子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
“住手！
都干什么呢！”
是村大队书记林德福。
他背着手，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村干部。
“德福书记！”
王桂兰像是看到了救星，恶人先告状，“你快来评评理！
我家这个不孝女，大喜的日子悔婚，还污蔑建军，要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林德福看了看地上的红布条，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陈建军和一脸倔强的林舒月，大概猜到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问，“舒月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不愿意嫁？”
林舒月挺首了腰杆，朗声说道，“德福书记，我不嫁，因为我要读书，我要考大学！”
“考大学？”
林德福愣了一下。
村里人都知道，林舒月读书成绩好，是考大学的好苗子。
“胡闹！”
王桂兰尖叫道，“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早晚还不是要嫁人！
建军就是大学生，你嫁给他不就得了！”
“那不一样。”
林舒月摇了摇头，目光转向己经快要站不住的陈建军。
她忽然笑了。
“陈建军，你不是说你对我好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他。
“那好，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你陈建军能考大学，我林舒月为什么不能？
咱们杏花村也不是没出过女大学生！”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回荡在院子的上空。
“今天这婚，我不跟你结。
你若是真心想娶我，就等我三年。
等我读完高中，考上大学。
到时候，我林舒月就风风光光地嫁给你。”
“你，敢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