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里的不锈钢保温杯，杯壁上凝着水珠。
杯里泡着的不是什么名贵茶叶，只是普通的砖茶，浓茶味混着铁锈味一起滑进喉咙里。
“老林，发什么呆呢？
别光喝茶，出来吃烧烤配的就不是茶好吧！”
坐在我对面的王胖子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不锈钢托盆，盘子里的烤肉串还滋滋冒油。
“上次你救援羚羊峡谷那事，圈里都传疯了，说你硬是凭着一把军用铲在悬岩峭壁上凿出个生路来。”
我掀了掀眼皮，视线从窗外淅淅沥沥的夜雨挪回来，嘴角扯了个笑。
羚羊峡谷那事儿，圈里传得早就没边了。
有说我单凭一把军用铲，在九十度的绝壁上硬生生凿出十七个落脚点，就这样带着整支队伍爬过塌方区。
还有人说我一脚踩空，全靠腰力一个拧身，徒手抓岩缝里长出来的老树藤，这么来说这老树藤岂不是比钢筋还结实。
玄乎得像是小说里开挂龙傲天主角似的。
但其实真相是进峡救援的前一天，我就把地图和卫星图像对那个需要救援的地方研究个透透彻彻的。
计划好救援路线，并且去请教了当地经常进山且经验丰富的向导。
把哪个可行的落脚点都刻进脑子里出发那天的清晨，又把每捆登山绳从头到尾都摸上一遍，每一处可能磨损的部位都反复捻过，确认其韧性一丝未减。
户外探险这行当哪来这么多热血沸腾的奇迹。
不过是别人扎堆吹牛喝酒侃大山的时候，你就对着地图这些吃饭的家伙反复推敲那些枯燥的细节，把它们嚼细碎了心，混着警惕一并咽进肚子里。
真要等到老天爷翻脸要收人的那一刻还能从喉咙里抠出一点保命的底气。
陈林风，别人都叫我老林。
35岁的年纪不算老，只是因为别人总说我是个慢性子。
当一群肾上腺素飙升的驴友盯着远方的雪线恨不得一跃而上时，我可能会蹲在山脚下的乱石堆上，研究岩层的走向，空气的湿度，甚至捡起一块石头掂量几下，再眯眼看看天上云絮的拉扯。
急不来，山又不会跑。
感觉和首觉，那都是赌徒玩命时求的东西。
在荒野里感觉失灵一次，那代价可能就是半条命。
所以别人凭眼缘看风水，我只信我手里的老伙计。
“不吹牛就对了。”
王胖子倒了杯白酒推过来，“真英雄从不张扬，不过我今儿找你，可不是说这事的。”
王胖子看了看左右，凑近来压低声音，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些许下去，“你听过青雾瘴吗青雾瘴？”
我皱皱眉，接过那杯白酒，指尖在杯壁上摩挲。
这名字有点耳熟，在圈里也是传的神乎其神的地方，但也仅在传说中。
“在滇西边境处，靠近怒河大峡谷的那边林子里。”
王胖子把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头顶上的灯把他的眉眼阴影都压在眼睛上，看不真切，“那地方邪乎得很呐！”
他把嗓音压的更低了，大都是气音，仿佛怕被谁听见了去一样。
“那地方终年都裹着一层奇怪的青黑色雾瘴，都浓得化不开，，靠近了都会黏糊的扒在你身上。
别说五米十米的，有时候面对面都瞧不真切人影。
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慎的很！”
他咂了咂嘴，莫名的口干，又喝了口酒，眼神里带着点故弄玄虚的光。
“圈里几个专门跑滇藏线的都说，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雾，那是活的。
会跟着人走，你快它也快，你慢它也慢，根本甩不掉。
几十年了，但凡敢钻进去的，甭管是多好的装备，多经验老道的向导，就没一个能囫囵个儿出来的！
连块骨头渣子都没见着！”
我垂下眼，捏着酒杯，缓缓呷了一口。
醇厚的酒精味带着些许辣味压着舌尖，却压不住心底悄然泛起的一丝诡异。
“没一个出来？”
我缓缓放下茶杯，指节在杯沿停顿了一瞬，声音沉稳，“这么危险国家早就判为不可出入了吧。”
“你还别说，国家还真没把那地方判为不可出入的地方，那地方算是附近村的信仰之地，那些村民可肯不过。”
王胖子手指一点，摇了摇头继续道，“三年前，赵铁柱带着他的团队进去过，那家伙你知道吧，穿超级沙漠都没皱过眉的主儿，出发前还跟我打赌说半个月就出来，结果呢？
进去大概两三天后，连个卫星信号都没再传出来。”
我拿了根烤肉串，齿尖碾过肉筋。
“搜救队搜到了吗？”
“搜救队找了两周，还损失了一个队员，死活不肯再进去了。”
王胖子拧着眉，“其实搜救队连雾区都没进去，进不去，有外传说是遇到了鬼。
最后在雾区边缘找到了一只登山靴，靴子里还裹着半块带血的布料。”
赵铁柱的能耐，我是在清楚不过了。
他是少数还坚持冗余即安全的老派思想，谨慎得偏执。
他队伍里的装备，不仅是顶尖的，还是按双份来准备的。
最新型号的防水卫星电话，持续发送轨迹的北斗定位终端，还有哪怕坠入深海也能自动激活的应急示位信号机等等。
这套装备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极端天气和意外状况了。
按照规程，他们应该会每隔西个小时就与后台联通一次，即使是遭遇了不测，也不可能连一秒的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来吧。
那什么活雾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人和这些现代科技一起失声？
我把酒杯缓缓放在桌上了，发出杯子与桌面碰撞的清脆声。
看着王胖子的眼睛，“除了老赵的队伍，还有别人折在里面吗？
你和我说这事我相信你不是无的放矢的。”
“不愧是老林，精明着呢！”
王胖子拉着嘴角，给我酒杯继续续上。
“一周前，有支地质勘查队进去过，五个人，一个向导、西个研究院的专家。
官方对外说是遭遇了山体滑坡失联，但我一个在应急局的亲戚偷偷告诉我，那片区域根本没发生滑坡。
估摸是和老赵那次是一样的，无故失联。”
这听闻还是让人心里有点发毛的。
既不是明确的血崩，也不是可见的洪水，而是被一团摸不着的雾吞了。
但我也知道，圈里的传闻向来是掺了水的，王胖子又是个爱添油加醋的家伙，我也只是思索一番并没有上心，只是记住了青雾瘴这个名字。
“这次国家也很重视这事，听说是到处找向导接这活。
你经验老道说不定会找到你呢！”
王胖子挠了挠头，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过真找到你了，你也可以试试啊，那地方真有那么邪乎早就被官方封死了。”
“早就收山了。”
我摇了摇头。
“可是嫂子不肯啦，也是，这活就是一冒险的事，有孩子老婆热炕头得多看看家庭了。”
我没接话，只是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杯里泡着的不是什么名贵茶叶，只是普通的砖茶，浓茶味混着铁锈味一起滑进喉咙里。
“老林，发什么呆呢？
别光喝茶，出来吃烧烤配的就不是茶好吧！”
坐在我对面的王胖子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不锈钢托盆，盘子里的烤肉串还滋滋冒油。
“上次你救援羚羊峡谷那事，圈里都传疯了，说你硬是凭着一把军用铲在悬岩峭壁上凿出个生路来。”
我掀了掀眼皮，视线从窗外淅淅沥沥的夜雨挪回来，嘴角扯了个笑。
羚羊峡谷那事儿，圈里传得早就没边了。
有说我单凭一把军用铲，在九十度的绝壁上硬生生凿出十七个落脚点，就这样带着整支队伍爬过塌方区。
还有人说我一脚踩空，全靠腰力一个拧身，徒手抓岩缝里长出来的老树藤，这么来说这老树藤岂不是比钢筋还结实。
玄乎得像是小说里开挂龙傲天主角似的。
但其实真相是进峡救援的前一天，我就把地图和卫星图像对那个需要救援的地方研究个透透彻彻的。
计划好救援路线，并且去请教了当地经常进山且经验丰富的向导。
把哪个可行的落脚点都刻进脑子里出发那天的清晨，又把每捆登山绳从头到尾都摸上一遍，每一处可能磨损的部位都反复捻过，确认其韧性一丝未减。
户外探险这行当哪来这么多热血沸腾的奇迹。
不过是别人扎堆吹牛喝酒侃大山的时候，你就对着地图这些吃饭的家伙反复推敲那些枯燥的细节，把它们嚼细碎了心，混着警惕一并咽进肚子里。
真要等到老天爷翻脸要收人的那一刻还能从喉咙里抠出一点保命的底气。
陈林风，别人都叫我老林。
35岁的年纪不算老，只是因为别人总说我是个慢性子。
当一群肾上腺素飙升的驴友盯着远方的雪线恨不得一跃而上时，我可能会蹲在山脚下的乱石堆上，研究岩层的走向，空气的湿度，甚至捡起一块石头掂量几下，再眯眼看看天上云絮的拉扯。
急不来，山又不会跑。
感觉和首觉，那都是赌徒玩命时求的东西。
在荒野里感觉失灵一次，那代价可能就是半条命。
所以别人凭眼缘看风水，我只信我手里的老伙计。
“不吹牛就对了。”
王胖子倒了杯白酒推过来，“真英雄从不张扬，不过我今儿找你，可不是说这事的。”
王胖子看了看左右，凑近来压低声音，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些许下去，“你听过青雾瘴吗青雾瘴？”
我皱皱眉，接过那杯白酒，指尖在杯壁上摩挲。
这名字有点耳熟，在圈里也是传的神乎其神的地方，但也仅在传说中。
“在滇西边境处，靠近怒河大峡谷的那边林子里。”
王胖子把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头顶上的灯把他的眉眼阴影都压在眼睛上，看不真切，“那地方邪乎得很呐！”
他把嗓音压的更低了，大都是气音，仿佛怕被谁听见了去一样。
“那地方终年都裹着一层奇怪的青黑色雾瘴，都浓得化不开，，靠近了都会黏糊的扒在你身上。
别说五米十米的，有时候面对面都瞧不真切人影。
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慎的很！”
他咂了咂嘴，莫名的口干，又喝了口酒，眼神里带着点故弄玄虚的光。
“圈里几个专门跑滇藏线的都说，那根本不是普通的雾，那是活的。
会跟着人走，你快它也快，你慢它也慢，根本甩不掉。
几十年了，但凡敢钻进去的，甭管是多好的装备，多经验老道的向导，就没一个能囫囵个儿出来的！
连块骨头渣子都没见着！”
我垂下眼，捏着酒杯，缓缓呷了一口。
醇厚的酒精味带着些许辣味压着舌尖，却压不住心底悄然泛起的一丝诡异。
“没一个出来？”
我缓缓放下茶杯，指节在杯沿停顿了一瞬，声音沉稳，“这么危险国家早就判为不可出入了吧。”
“你还别说，国家还真没把那地方判为不可出入的地方，那地方算是附近村的信仰之地，那些村民可肯不过。”
王胖子手指一点，摇了摇头继续道，“三年前，赵铁柱带着他的团队进去过，那家伙你知道吧，穿超级沙漠都没皱过眉的主儿，出发前还跟我打赌说半个月就出来，结果呢？
进去大概两三天后，连个卫星信号都没再传出来。”
我拿了根烤肉串，齿尖碾过肉筋。
“搜救队搜到了吗？”
“搜救队找了两周，还损失了一个队员，死活不肯再进去了。”
王胖子拧着眉，“其实搜救队连雾区都没进去，进不去，有外传说是遇到了鬼。
最后在雾区边缘找到了一只登山靴，靴子里还裹着半块带血的布料。”
赵铁柱的能耐，我是在清楚不过了。
他是少数还坚持冗余即安全的老派思想，谨慎得偏执。
他队伍里的装备，不仅是顶尖的，还是按双份来准备的。
最新型号的防水卫星电话，持续发送轨迹的北斗定位终端，还有哪怕坠入深海也能自动激活的应急示位信号机等等。
这套装备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极端天气和意外状况了。
按照规程，他们应该会每隔西个小时就与后台联通一次，即使是遭遇了不测，也不可能连一秒的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出来吧。
那什么活雾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人和这些现代科技一起失声？
我把酒杯缓缓放在桌上了，发出杯子与桌面碰撞的清脆声。
看着王胖子的眼睛，“除了老赵的队伍，还有别人折在里面吗？
你和我说这事我相信你不是无的放矢的。”
“不愧是老林，精明着呢！”
王胖子拉着嘴角，给我酒杯继续续上。
“一周前，有支地质勘查队进去过，五个人，一个向导、西个研究院的专家。
官方对外说是遭遇了山体滑坡失联，但我一个在应急局的亲戚偷偷告诉我，那片区域根本没发生滑坡。
估摸是和老赵那次是一样的，无故失联。”
这听闻还是让人心里有点发毛的。
既不是明确的血崩，也不是可见的洪水，而是被一团摸不着的雾吞了。
但我也知道，圈里的传闻向来是掺了水的，王胖子又是个爱添油加醋的家伙，我也只是思索一番并没有上心，只是记住了青雾瘴这个名字。
“这次国家也很重视这事，听说是到处找向导接这活。
你经验老道说不定会找到你呢！”
王胖子挠了挠头，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过真找到你了，你也可以试试啊，那地方真有那么邪乎早就被官方封死了。”
“早就收山了。”
我摇了摇头。
“可是嫂子不肯啦，也是，这活就是一冒险的事，有孩子老婆热炕头得多看看家庭了。”
我没接话，只是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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