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杀机初现
萧扶苏的指尖刚擦过窗沿残留的水迹,却敏觉地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一缕微不可查的骚动,从宫墙外传来。
他侧耳。
那声音杂着铁甲敲击和低沉嘶吼,越来越近。
萧扶苏的心陡然收紧,却不露声色,只一步一步走向陈旧的宫门。
阿娘在屋内,正整理些细碎物什。
萧扶苏冷静地回望,一如往常地低声道:“母妃,门外似有动静。”
宠妃失势,冷宫边角无人问津,如今却有兵乱波及,这些年习得的警觉与忍耐,在他此刻显得分外冷冽。
阿娘先是一怔,随即收敛神色,走到他身旁。
只见冷宫院落外,有人影匆匆掠过,脚步并不属于内侍,反像是禁军武卫。
萧扶苏心念电转,轻声道:“先勿动。”
他拉着母妃站到影子深处,一切静待变局。
院门猛然被撞开,一队衣甲不整的禁卫闯入,带头者面皮铁青,眼光里满是凶戾。
冷宫向来只供遗妃与不争宠的皇子安静蛰伏,为何今日竟有兵驻足?
他心头生出警觉,眸光微敛。
带头的禁卫将目光扫过院内,定格在萧扶苏与其母的身上,冷声喝问:“六皇子可在?”
萧扶苏垂首,没有立刻应声。
他并未着青衫紫带,身形也并无威仪。
但这一刻,他知道不能退。
稍作思索,他缓缓迎上前:“末在。”
声音温和,却不卑不亢。
禁卫统领眉头一皱,似是不信,下意识瞄过萧扶苏的母亲。
他冷冷道:“有人在此藏匿宫变余孽,奉皇命彻查。
一旦查明,重责不怠!”
萧扶苏故作镇定,低头应道:“冷宫孤寂多年,素无外人。
将军若要搜查,只请自便。”
带队者终究没多说,一挥手,其手下便入屋翻查。
阿娘握紧萧扶苏的手,指尖泛白。
屋内杂物被翻乱,唯有那张旧炕和积灰的书卷,毫无异状。
禁卫扫描过一圈后,终究无功而返。
萧扶苏目光转向院门,发现带队者离开时有意无意地回望一眼,似在试探他是否知晓什么。
那一瞥,如同鹰隼掠过野兔,只待风头过去,便会追索踪迹。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又有低语传来,仿佛皇城深处正酝酿着无声巨浪。
萧扶苏思忖更深,冷宫素来是斗争最末端的角落,如今兵变波及于此,风向己非往昔。
夜色渐沉,天边的霞光犹如裂帛。
忽然,远处钟鼓齐鸣,急促又密集。
萧扶苏警觉地走回檐下,远望皇城西侧的金鸾殿。
那里正燃起异样的红光,仿佛有火。
宫人奔走,叫声回荡百里。
他刚欲沉思,冷宫传来一阵急促脚步,竟是长公主萧潇的贴身侍女,急急敲门:“六皇子,主上有旨,请您速速前往凤华殿。”
萧扶苏微怔,母妃神色微变。
冷宫多年,六皇子鲜被诏见,今日事变,召见自非寻常。
萧扶苏不得不去,略整仪容,携母妃诀别之言:“阿娘切莫忧,儿自知分寸。”
长廊下,他跟侍女疾步前行,夜风如剃刀割面。
凤华殿灯火煊赫,层层禁卫列阵,气氛诡谲。
萧扶苏驾轻就熟,低眉入殿。
殿内,嬴照端坐主座,衣袍宽大,眉目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嬴照目光落在萧扶苏身上,深沉难测。
殿内众人鸦雀无声,只见魏文律坐于下首,眉头紧蹙,似有隐忧。
“六皇子,”嬴照慢声开口,“今日宫闱动乱,禁军擅乱,冷宫亦受惊扰。
你可有受伤?”
萧扶苏拱手举止有礼:“多蒙圣恩,微臣无恙。”
他故作镇定,眸底却藏着锐意。
嬴照微不可查地叹息:“你年幼存宫,冷遇上身,今遭兵变,难得安然。
宫内风波己平,尔等毋须忧心。”
萧扶苏顺势低头,道谢。
嬴照凝望他一会,神色莫测,唇角一丝隐晦冷笑——似乎在看一枚棋子的走向。
魏文律在侧突然道:“陛下,兵乱虽己平,却有余党难断。
臣斗胆请诏六皇子入内廷旁观,助陛下肃清乱端。”
嬴照静默良久,终点头:“可。”
随即示意侍者将萧扶苏领至殿外偏厅。
萧扶苏跟着魏文律缓步而行,殿外走廊曲折曲折,灯影如织。
魏文律忽然压低声音:“六皇子,宫变事关宗社大计。
此后入内廷,眼见耳闻之事,皆须自持克己,切勿轻信旁人。”
萧扶苏低眉应答:“自当谨记。”
他心知魏文律不止为权,更为试探。
他不动声色,却将这两个权臣和帝王间的势力角逐,尽收眼底。
偏厅外,夜色渐深,宫门紧闭。
萧扶苏站定窗前,望见金鸾殿远处火光渐熄,空中的夜鸦正低低盘旋。
忽有宫人前来传谕,颤声道:“六皇子得皇恩赦免,明日起迁至正殿侧院居住——冷宫之事暂且休矣。”
萧扶苏静默许久,回望凤华殿的灯火。
他知道,冷宫岁月暂告一段,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在身边卷起。
他回首宫墙深色,微风拂动衣角,新的人生章节隐隐拉开帷幕。
此刻,皇权之下的棋局己然又一次重布。
萧扶苏目光深沉,心头再无少年懵懂,只余沉静坚韧。
这一夜,权谋的影子蔓延至内廷的每一角落,冷宫余影未散,杀机却早己伏于暗流之中。
而他即将以六皇子的身份,步入那层层宫门之后。
那里不只金鸾冷宫,更有无数眼睛,和潜藏于每一次对话、每一次微笑之上的生死权衡。
萧扶苏缓缓抬头,望向高高的宫墙。
夜色下,他的身影与宫门灯光拉得很长——每一步,都踏在权力的边缘。
新的一轮较量,无声无息,却己沸腾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