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啥玩意儿?”
老陈用手电筒往地上照,只见阿武脚边滚着个青铜小鼎,鼎身刻着细密的蟠螭纹,鼎口沾着些暗红色的结痂,像是干涸的血。
他弯腰把小鼎捡起来,指尖刚碰到鼎壁,突然“嘶”了一声,赶紧缩手。
“烫?”
我凑过去看。
“不是烫,是扎。”
老陈把鼎翻过来,鼎底露出三个尖尖的铜刺,刺尖上还挂着丝缕黑毛——竟是之前灯芯里的尸绒。
“这鼎是用来熬尸绒的,铜刺能锁住阴气,熬出来的尸绒才够邪性。”
他把鼎扔到一边,“别管这破烂,先毁活人图。”
石台上的丝绢还摊在那儿,画中被绑在石台上的人五官模糊,唯独胸口插着的七根银针清晰得吓人,每根针尾都坠着个小小的铜铃,像是随时会响。
我突然发现丝绢边缘有个缺口,缺口处的丝线还泛着新色,不像是自然损坏的。
“陈叔,你看这儿。”
我指着缺口,“这像是被人撕过,说不定之前有人拿走了半张图。”
老陈凑过来一看,眉头拧得更紧:“难怪李老三他爹说没拿到图,原来早就被人撕走了一半。
剩下这半张,恐怕也没啥用了。”
他举起石斧,还是没忍住多打量了两眼丝绢,“不对,你看这人的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画中人的左手呈握拳状,指缝里夹着个极小的图案,像是个简化的灯盏。
再仔细看,灯盏的火焰处画着三道横线,和黑门灯灯柱上的某段花纹一模一样。
“是灯芯的纹路!”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图是在告诉咱们,灯芯要怎么用!”
老陈赶紧把黑门灯从石门的灯座上取下来,掏出灯芯放在丝绢旁比对。
果然,灯芯上的尸绒编织纹路,和画中灯盏火焰处的三道横线完全吻合。
他用指甲顺着纹路划了三下,灯芯突然“嗡”地颤了一下,表面的尸绒竟竖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别动!”
老陈按住我的手,“这是在引气。
李老三他爹说‘灯芯里有眼睛’,说不定就是指这个——尸绒竖起来的时候,会映出周围的阴气来源。”
我们屏住呼吸盯着灯芯,只见竖起来的尸绒慢慢聚拢,真的形成了一只眼睛的形状,眼睛的瞳孔正对着石室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石砖。
老陈用工兵铲敲了敲那块石砖,石砖“咔哒”一声陷了进去,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飘出一股淡淡的檀香。
“这味儿......是阴沉木。”
老陈的声音有点发颤,“只有埋在地下千年以上的阴沉木才会有这味儿,一般用来做棺木,能保尸身不腐。”
他把手电筒往洞里照,光柱里能看到一级级向下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墙壁上嵌着些小小的玉璧,玉璧反射着光,照亮了半条路。
阿武这时候己经忘了害怕,凑过来看热闹:“陈叔,这里面会不会有真正的宝贝啊?”
“说不定有,也说不定是更大的陷阱。”
老陈把灯芯塞回灯盏,“但咱们必须得进去。
你看这玉璧,每块玉璧上都刻着‘镇阴’二字,要是我没猜错,下面就是聚阴的地方,咱们身上的阴气只有在那儿才能驱散。”
我摸了摸胳膊,确实,自从进了这石室,身上的冷意又重了,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皮肤下面爬。
阿武也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那......那咱们赶紧进去吧,早解决早好。”
老陈打头,我和阿武跟在后面,沿着石阶往下走。
石阶比上面的更滑,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鞋底摩擦青苔的“咯吱”声。
走了大概五十级,石阶突然到头了,眼前出现一道朱红色的木门,门上挂着两串青铜铃铛,铃铛上刻着和青石板上一样的云纹。
“小心铃铛。”
老陈提醒道,“这种墓里的铃铛大多涂了毒,碰到就完了。”
他从背包里掏出根绳子,绳子一端绑着个铁钩,甩出去勾住门楣,轻轻一拉,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串铃铛却没响——原来铃铛的铃舌早就被人掰掉了。
“又是之前来的人干的。”
老陈皱着眉,“这人倒是细心,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门后是个更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阴沉木棺,棺材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有棺盖正中央刻着一个大大的“黑”字,和黑门灯灯芯上的字一模一样。
棺材周围摆着八个青铜鼎,每个鼎里都燃着一支白色的蜡烛,蜡烛的火焰是绿色的,和黑门灯的火焰颜色一样。
“这是养尸棺。”
老陈的声音压得很低,“用阴沉木做棺,再用八鼎烛阵聚阴,棺材里的东西,恐怕比之前的粽子和血尸都厉害。”
他从背包里掏出三张黄符,分给我和阿武,“这是朱砂画的镇阴符,贴在身上能挡点阴气,千万别丢了。”
我把黄符贴在胸口,顿时觉得身上的冷意减轻了些。
阿武却手忙脚乱的,差点把黄符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才贴好,还不忘往棺材那边瞥了一眼,吓得赶紧收回目光。
老陈走到棺材旁,用手电筒照了照棺盖的缝隙,缝隙里没有积灰,反而泛着油光,像是经常被打开。
他用洛阳铲的铲头撬了撬棺盖,棺盖纹丝不动,反而听到棺材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
“里面有活物?”
阿武吓得往我身后躲。
“不是活物,是尸气太盛,把棺材板顶起来了。”
老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陶罐,打开盖子,里面装着些暗红色的粉末,“这是糯米和朱砂混合的粉,撒在棺盖上能镇住尸气。
小三,你帮我拿着手电筒,阿武,你跟我一起撒粉。”
我们分工合作,老陈和阿武拿着陶罐往棺盖上撒粉,我举着手电筒照亮。
粉末撒在棺盖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撒在了烧红的铁板上,棺盖里的撞击声也小了些。
“好了,现在撬棺。”
老陈把陶罐扔给阿武,拿起洛阳铲和我一起撬棺盖。
棺盖还是很重,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盖撬开一条缝。
就在这时,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从缝里涌出来,像是腐烂的鱼和铁锈混合的味道,熏得我们差点吐出来。
老陈赶紧掏出防毒面具戴上,我和阿武也跟着戴上——这是我们出发前特意准备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戴上面具后,味道淡了很多,老陈用手电筒往棺材里照,我们凑过去一看,都惊呆了。
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堆密密麻麻的青铜小灯,每个灯的造型都和黑门灯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了很多,大概只有拳头大小。
这些小灯的灯盏里都装着黑色的灯油,灯芯也是用尸绒做的,只是都没点燃。
“这是......灯阵?”
我喃喃自语。
老陈点点头,声音透过防毒面具显得有些沉闷:“是聚阴灯阵。
每盏小灯里都封着一个怨魂,要是点燃了,整个石室都会被阴气灌满,咱们谁也跑不了。”
他用工兵铲拨了拨那些小灯,发现每盏灯的灯座下都刻着一个字,合起来正好是“黑门灯引,魂归此处”八个字。
“魂归此处......”我突然想起青石板上的文字,“那是不是说,只要点燃这些小灯,就能把之前散掉的怨气都引回来,然后一次性驱散?”
老陈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这些怨魂都是当年修建古墓的工匠,被活活封在这里的,怨气重得很。
要是点燃小灯,引回来的不是怨气,是它们的魂,到时候咱们就成了它们的替身。”
阿武吓得腿都软了:“那......那咱们赶紧走啊!
待在这儿太危险了!”
“走不了了。”
老陈指了指石室的门,我们回头一看,刚才进来的朱红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己经关上了,门上的青铜铃铛竟自己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更可怕的是,周围八个青铜鼎里的绿烛,火焰突然变高了,照得整个石室都绿油油的,那些小灯的灯芯也开始微微发亮,像是要自己点燃。
“是咱们身上的阴气引动了灯阵!”
老陈大喊道,“快把黑门灯点燃!
只有它能压得住这些小灯!”
我赶紧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黑门灯的灯芯。
绿色的火焰“腾”地窜起,比之前亮了好几倍,照得整个石室都泛着绿光。
奇怪的是,随着黑门灯的火焰变亮,那些小灯的灯芯反而暗了下去,青铜鼎里的绿烛火焰也恢复了正常。
“有用!”
阿武兴奋地喊道。
老陈却没放松警惕,他盯着黑门灯的灯柱,说道:“不对,你看灯柱上的花纹。”
我凑过去一看,灯柱上的阴刻花纹竟开始慢慢移动,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最后竟组成了一句话:“半张图引半条路,半盏灯照半个人。”
“半个人?”
我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丝绢上被撕走的半张图,“难道要找到另外半张图,才能走出去?”
老陈还没说话,突然听到棺材里传来“咔哒”一声,我们赶紧往棺材里看,只见那些小灯中间,竟慢慢升起了一块小小的玉牌,玉牌上刻着一个人的头像,头像的左边是完整的,右边却像是被人用刀削过一样,只剩下一半。
“是半个人头!”
阿武失声喊道。
老陈把玉牌拿起来,玉牌入手冰凉,像是握着一块冰。
他翻来覆去地看,发现玉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红土坡下,黑水河旁,半张图在,半个人藏。”
“红土坡!
黑水河!”
我突然想起老陈之前说的,黑门灯是从红土坡挖出来的,“李老三说他爹当年从墓里出来后,就去了红土坡,说不定另外半张图在那儿!”
老陈点点头,把玉牌放进背包:“现在门肯定打不开了,只能从别的地方出去。
你看棺材底部,有没有暗门?”
我们趴在棺材边,用手电筒往棺材底部照,果然看到棺材底部有一块石砖和其他的不一样,石砖上刻着个小小的灯盏图案。
老陈用工兵铲敲了敲那块石砖,石砖“咔哒”一声陷了进去,棺材底部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露出个向下的洞口,洞口里飘出一股和黑水河一样的腥臭味。
“黑水河!”
老陈的眼睛亮了,“这洞口下面肯定通着黑水河,咱们从这儿下去,就能到红土坡!”
阿武却有点犹豫:“下面黑漆漆的,要是有什么东西怎么办?”
“现在没时间犹豫了。”
老陈把黑门灯挂在脖子上,“有这灯在,一般的邪物不敢靠近。
小三,你跟我先下去,阿武,你跟在后面,千万别掉队。”
我点点头,和老陈一起钻进了洞口。
洞口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里全是水,水没到了膝盖,冰冷刺骨。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手电筒的光柱在前面晃动,能看到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嵌着些小小的骷髅头,骷髅头的眼睛里泛着绿光,像是在盯着我们看。
“别盯着骷髅头看。”
老陈提醒道,“这些都是当年工匠的头骨,被人嵌在墙上镇阴的,看久了会被怨气缠上。”
我赶紧移开目光,只敢盯着前面的水面。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通道突然变宽了,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水域,水面上漂浮着些绿色的水藻,水藻下面隐约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影子在游动。
“是鱼?”
阿武小声问道。
老陈摇摇头:“不是鱼,是水尸。
当年掉进黑水河的人,尸体被阴气泡着,就变成了水尸,专门拖水里的活人。”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鞭炮,点燃后扔到水里,鞭炮“砰”地炸响,水面上的绿色水藻突然散开,露出几具惨白的尸体,尸体的手指又长又尖,指甲泛着黑青色,正朝着我们的方向游来。
“快跑!”
老陈大喊一声,率先往前跑。
我和阿武也赶紧跟在后面跑,水尸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们能听到它们的爪子划水的声音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老陈兴奋地喊道:“是出口!
快!”
我们加快脚步,拼命往前跑,终于跑出了通道,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河滩。
河滩上全是红色的泥土,正是红土坡下的黑水河滩。
后面的水尸追到通道口,像是怕什么东西一样,不敢再往前一步,只能在水里游荡。
我们瘫坐在河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摘下防毒面具,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舒服得让人想喊出来。
阿武看着黑水河,还有点后怕:“刚才那些水尸,太吓人了,幸好咱们跑出来了。”
老陈喝了口 water,说道:“这还只是开始。
李老三说他爹当年在红土坡找到了些东西,咱们得赶紧去找,不然等天黑了,阴气更重,就更危险了。”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收拾好东西,沿着河滩往红土坡的方向走。
红土坡的土全是暗红色的,像是被血染红的一样,坡上长着些低矮的灌木,灌木的叶子也是暗红色的,看起来很诡异。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山洞的洞口被藤蔓挡住了,藤蔓上开着些白色的小花,花的味道很刺鼻。
老陈用工兵铲拨开藤蔓,山洞里飘出一股熟悉的檀香,和之前石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就是这儿了。”
老陈的声音有点激动,“李老三他爹肯定来过这儿。”
我们走进山洞,山洞里很宽敞,正中央放着一个石桌,石桌上放着半张丝绢——正是之前被撕走的那半张活人图!
我们赶紧凑过去看,这半张图上画的是画中人的右手,右手握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标着一个位置,正是黑门墓的最深处,旁边还写着一行字:“黑门灯芯,以血为引,方能照路。”
“以血为引......”我愣了一下,“难道要用血来点燃灯芯?”
老陈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黑门灯的灯芯上。
血滴在灯芯上,灯芯突然“腾”地燃起了红色的火焰,比之前的绿色火焰亮了好几倍,照得整个山洞都红彤彤的。
随着火焰变亮,灯柱上的花纹又开始移动,这次组成的是一张完整的地图,地图的尽头标着一个“宝”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千年怨魂,以灯为祭,方能化解。”
“原来如此。”
老陈的声音终于轻松了些,“只要用黑门灯的火焰,把聚阴灯阵里的怨魂都引到一起,再用咱们的血为祭,就能化解它们的怨气,咱们身上的阴气也能跟着驱散,还能拿到真正的宝贝。”
阿武兴奋地跳了起来:“那咱们赶紧回去吧!
拿到宝贝,咱们就发财了!”
老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先把这半张图收好,咱们得好好计划一下,不然回去还是会有危险。”
我们把半张图收好,走出山洞,这时候太阳己经开始西斜,天边泛起了一抹橘红色的晚霞。
老陈看着晚霞,说道:“明天一早,咱们就回黑门墓,这次一定要解决所有的问题,拿到真正的宝贝。”
我和阿武都点点头,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我们知道,明天将会是最危险的一天,但也是最关键的一天。
只要能成功,我们不仅能驱散身上的阴气,还能拿到梦寐以求的宝贝。
晚上,我们在山洞附近扎了营,老陈生起了一堆火,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环境,也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们吃了点压缩饼干,老陈又开始研究那两张活人图,我和阿武则坐在火堆旁,聊着明天的计划。
“小三哥,你说咱们明天能成功吗?”
阿武小声问道。
我笑了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