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骑着他那辆贴满“闪送侠”贴纸的电动车,在积水的柏油路上劈开一道水花。
外卖箱里躺着一份八寸的奶油蛋糕,蜡烛插成数字“7”的形状,订单备注栏里用猩红字体写着:“务必午夜十二点整送到市一院太平间,交给7号冰柜的‘住户’,别敲冰柜,放上去就行。”
“神经病。”
刘兴低声骂了句,左手却下意识摸向外卖箱内侧。
那里藏着他的桃木剑“镇岳”,折叠状态下像根不起眼的铝合金撬棍,此刻剑身在防水布下微微发烫——这是有邪祟靠近的征兆。
他是龙虎山“兴”字辈弟子,清风真人的关门徒弟。
三个月前下山“入世修行”,表面是为了体验人间烟火,实则是为了查清父母十年前离奇死亡的真相。
灵管局的档案显示,父母死于“灵能失控”,但刘兴总觉得那纸报告像层糊不上的窗户纸,风一吹就晃。
电动车拐进市一院后门,太平间的独栋小楼在雨幕中像块浸了水的棺材。
刘兴停下车,从外卖箱侧袋摸出黄符纸,指尖沾了点雨水,三指捏诀快速画了道“破秽符”。
符纸触到空气的瞬间,淡金色的纹路一闪而逝。
“吱呀——”太平间的铁门自己开了道缝,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腐朽气味的冷风灌出来。
刘兴拎着蛋糕走进去,冷光灯在头顶滋滋作响,照亮一排排银色的冰柜。
7号冰柜孤零零地放在角落,表面结着层薄霜。
他刚把蛋糕放在冰柜顶上,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小哥,能帮我把蜡烛点上吗?”
声音软糯,像个小女孩。
刘兴猛地转身,桃木剑己在手中展开,剑刃上的朱砂符文在黑暗中发亮。
只见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阴影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脚边积着一小滩水。
“你是谁?”
刘兴的声音比冰柜还冷。
镇岳剑的嗡鸣告诉他,这东西怨气不重,但执念很深。
小女孩指了指蛋糕:“今天是我七岁生日,妈妈说会来陪我……但她还没来。”
她的手指穿过蛋糕盒,却碰不到实体,“我找了护士姐姐帮忙下单,她说你能送到。”
刘兴皱眉。
这是典型的“滞留灵”,因执念未消困在死亡之地。
他收起剑,从外卖箱里摸出个打火机——这是他特制的“引魂火”,火焰呈青蓝色,能短暂凝聚灵体。
“啪”的一声,火苗窜起。
小女孩的身影清晰了些,刘兴才发现她脖子上有圈淡紫色的勒痕。
“蜡烛给你点上,但你得答应我,吹完蜡烛就离开这里。”
刘兴抽出一根蜡烛,刚碰到火苗,整盒蜡烛突然“唰”地全亮了,奶油蛋糕上的“7”字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白。
小女孩拍手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太平间里回荡,却带着哭腔:“妈妈说,吹蜡烛前要许愿……”就在这时,7号冰柜突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撞门。
小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变得惨白:“他来了……他又来抓我了……”刘兴眼神一凛,镇岳剑再次出鞘。
冰柜的锁扣开始剧烈晃动,冰霜簌簌往下掉,一股比刚才阴冷十倍的气息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孽障!”
他低喝一声,指尖符纸飞出,贴在冰柜门上。
黄符瞬间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冰柜的晃动弱了几分。
小女孩缩在刘兴身后,声音发抖:“是王医生……他把我关在这里的……他说我吵到他睡觉了……”刘兴心头一沉。
这不是简单的滞留灵,背后有凶煞作祟。
他咬破指尖,将血点在镇岳剑的符文上:“龙虎山弟子刘兴在此,尔等阴邪,还不速速退去!”
话音未落,冰柜“砰”地炸开,一道黑影裹挟着寒气扑了过来。
刘兴挥剑格挡,桃木剑与黑影碰撞的瞬间,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声响。
“铛!”
黑影被震退,显露出半透明的人形——穿着白大褂,脸色青黑,双眼是两个黑洞。
正是小女孩口中的“王医生”。
“多管闲事的道士!”
王医生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这小丫头片子吵得我不得安宁,我收了她,合情合理!”
“合的哪门子理?”
刘兴冷笑,“你枉死怨气不散,残害无辜灵体,己经犯了玄门戒律。”
他左手捏诀,右手持剑,“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
王医生怪笑一声,化作无数黑色雾气,朝着刘兴和小女孩涌来。
刘兴将小女孩护在身后,镇岳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所及之处,黑雾纷纷消散。
“去!”
他将一张“镇宅符”拍在地上,符纸瞬间扩大,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圈,将黑雾挡在外面。
小女孩看着光圈外嘶吼的黑雾,突然鼓起勇气:“王医生,你不该抓我的……妈妈说,做错事要道歉……”她伸出小手,碰了碰光圈边缘,一股微弱的白光从她掌心散开。
刘兴眼睛一亮。
这小女孩的灵体里藏着纯净的愿力,正是阴邪的克星。
他立刻喊道:“集中精神,想想你妈妈对你的好!”
小女孩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妈妈给她唱生日歌的画面。
她身上的白光越来越亮,像个小小的太阳。
王医生的黑雾在白光中痛苦地扭动、缩小,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被镇岳剑吸收。
太平间恢复了寂静,只有冷光灯还在滋滋作响。
小女孩的身影变得透明,她对着刘兴鞠了一躬:“谢谢哥哥。
我好像……能闻到妈妈做的红烧肉香味了。”
她笑着消散在空气中,蛋糕上的蜡烛也随之熄灭。
刘兴收起剑,看了眼手机,凌晨零点十五分。
他刚要转身离开,却瞥见太平间门口站着个人影。
是个穿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手里拿着个记录本,眼睛瞪得溜圆,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切。
她的胸牌上写着:急诊科,赵小雅。
赵小雅是刘兴的邻居,两人住对门三个月,总共没说过三句话。
刘兴只知道她是市一院的护士,总在深夜下班,眼下的乌青比他外卖箱上的污渍还显眼。
“你……”赵小雅的声音发颤,手里的记录本掉在地上,“刚才那个……是7床的那个小女孩?”
刘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赵小雅捡起记录本,深吸一口气,像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三天前因为心肌炎去世的,她妈妈到现在还在抢救室门口守着……刚才那个黑影,是上周猝死的王医生?”
刘兴挑眉。
这护士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没尖叫着跑掉。
“你看到了多少?”
“看到你……用符纸贴冰柜,还有那把会发光的剑。”
赵小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从恐惧变成了探究,“你不是普通的外卖员,对吗?”
暴雨还在下,太平间的铁门在风里吱呀作响。
刘兴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得有些异常的护士,突然觉得,他的“入世修行”,可能比师父说的要复杂得多。
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新的订单提示。
订单信息:青丘宠物店,取件地址:江城老巷37号,物品:一包“九尾牌”猫粮,备注:麻烦顺便带瓶碘伏,刚才打架蹭破皮了。
刘兴皱了皱眉。
青丘宠物店?
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