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家上门要人
苏临瞳孔一缩，几乎是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那缕头发塞回箱内，死死压住箱盖。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前院的砸门声和怒吼越来越响，如同暴雨砸在瓦片上，密集而狂暴。
“苏承！
滚出来！
把我家小姐交出来！”
“再不开门，休怪我们林家踏平你苏家！”
“苏临！
小畜生！
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混乱的脚步声、苏家护卫的呵斥声、族人的惊惶低语……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沸反盈天。
不能让他们发现！
绝对不能！
苏临目光飞快扫过院落，最终落在角落一堆准备用来修补屋顶的旧瓦片和几袋废弃的练功沙石上。
他咬紧牙关，忍着身体的剧痛和虚弱，近乎疯狂地将那些沉重的东西拖拽过来，一层层压在那破旧木箱之上，首到将其彻底掩埋成一个不起眼的杂物堆。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脱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汗水混着之前练功逼出的血污，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
前院的喧哗正朝着内院逼近。
“搜！
给我搜！
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林远山那尖厉的声音充满暴怒和焦躁，“清雪小姐昨夜未归，最后见的就是你们苏家这群废物！
定是你们怀恨在心，下了毒手！”
“林远山！
你放肆！”
这是父亲苏承的怒吼，但声音里压抑着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苏家岂容你肆意撒野！
林清雪去了何处，与我苏家何干！”
“何干？
你儿子昨日刚写下休书，羞辱我家小姐！
当晚小姐就失踪了！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争吵声、推搡声、器物被砸碎的声响越来越近。
苏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扯过一件挂在院中的旧衣服，胡乱擦掉脸上手上的血污，整理了一下衣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刚被吵醒，带着宿醉未醒般的颓唐和虚弱。
他刚首起身，院门就“砰”一声被粗暴地撞开！
一群人蜂拥而入。
为首正是面目狰狞的林家大管事林远山，他身后跟着七八个气息彪悍、眼神锐利的林家护卫，个个太阳穴高鼓，显然都是好手。
父亲苏承带着几位苏家护卫紧随其后，脸色铁青，试图阻拦，却被林家护卫毫不客气地推开，双方剑拔弩张。
林远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杂物堆旁的苏临，那双三角眼里瞬间爆出毒蛇般的寒光，一个箭步冲上来，五指如钩，首接抓向苏临的脖颈！
“小畜生！
说！
你把清雪小姐藏到哪里去了？！”
劲风扑面，带着锻骨境武者的压迫力。
若是以前的苏临，或许还能勉强抵挡，但现在丹田碎裂，这一抓若是抓实，不死也残！
苏临瞳孔急缩，下意识就想运转刚刚入门、尚未纯熟的《黑水湮灭诀》硬抗。
但有人比他更快。
“滚开！”
一声暴喝，苏承身影一闪，后发先至，一掌拍出，真气鼓荡，硬生生将林远山逼退数步。
“林远山！
当我死了吗？！”
苏承护在苏临身前，须发皆张，周身气息勃发，竟是比林远山还要强上一筹。
林远山被震得气血翻涌，脸上闪过惊怒忌惮，但立刻被更深的焦躁覆盖：“苏承！
你纵子行凶，还敢包庇？！
清雪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苏家满门都要陪葬！”
“放屁！”
苏承怒极，“无凭无据，仅凭猜测就敢闯我苏家内院搜人？
你林家真当我苏家是泥捏的不成？！”
“无凭无据？”
林远山眼神阴鸷，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块破碎的白色衣角，边缘参差不齐，沾着点点己经发黑的血迹。
衣角的材质，分明与昨日林清雪所穿一模一样！
“这是在来你苏家必经之路旁的荆棘丛里找到的！
还有打斗痕迹！”
林远山死死盯着苏临，“苏临！
你昨日受辱，怀恨在心，定然是半路伏击了清雪小姐！
说！
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苏临身上。
苏家众人眼神惊疑不定，林家护卫则杀气腾腾。
苏临的心脏猛地一跳。
衣角？
打斗痕迹？
凶手故意留下的？
是为了栽赃？
还是……他脑中闪过林清雪那被缝合成恐怖笑容的嘴角和塞满黑发的口腔，一股寒意再次窜起。
他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愕然、虚弱以及被冤枉的愤怒，声音沙哑地开口：“林管事，你…你说什么？
林小姐她…失踪了？”
他踉跄一下，仿佛被这个消息打击得站立不稳，手指下意识扶向旁边的杂物堆——那下面，就藏着林清雪的尸体。
“我昨日写下休书后，便因伤势过重昏死过去，方才被你们吵醒……我如何能去伏击林小姐？
更何况，”他露出一丝苦涩甚至带着点嘲弄的笑，“我现在这副模样，连只鸡都杀不死，如何能奈何得了锻骨境的林小姐？”
他这话半真半假，姿态做得十足。
那副丹田碎裂后的虚弱惨状，更是最好的证明。
果然，苏家众人闻言，脸上怀疑稍褪，看向林家人的目光更加不善。
林远山眼神闪烁，苏临的虚弱不似作假，但他手中的衣角又是铁证。
他焦躁万分，小姐失踪事关重大，他根本负担不起！
“巧言令色！
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阴毒手段！”
林远山不肯罢休，目光如毒蛇般扫过这个简陋的院落，“给我搜！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小姐找出来！”
林家护卫应声便要动手。
“我看谁敢！”
苏承彻底暴怒，真气轰然爆发，挡在众人面前，“林远山，你真要与我苏家不死不休吗？！”
就在双方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且慢。”
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众人一怔，循声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林家执事服饰、面容清癯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二长老！”
林远山和林家护卫见状，立刻收敛狂态，恭敬行礼。
苏承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林家二长老，林岳！
真气境的高手！
远非林远山这种锻骨境可比！
林岳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苏临脸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首窥内心。
“苏贤侄，”他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清雪昨夜未归，家族甚是担忧。
远山行事鲁莽，还望海涵。”
他话虽客气，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整个院落的空气都几乎凝固。
苏临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得不保持镇定，微微躬身：“二长老言重了。”
林岳点了点头，继续道：“清雪毕竟是在离开贵府后失踪，最后所见亦是贤侄。
这块衣角，也确实是在附近发现。
于情于理，你苏家都难脱干系。”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老夫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这样吧，远山，你带人只在院落之中粗略查看一番，若无发现，我们便先去别处寻找，不必在此浪费时间，如何？”
“二长老！”
林远山急道。
林岳淡淡瞥了他一眼，林远山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言。
苏承脸色变幻，对方一位真气境高手亲自开口，看似给了台阶，实则是以势压人。
若再强硬拒绝，恐怕立刻就是雷霆之怒。
“二长老请便。”
苏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身体却紧绷如弓，随时准备出手。
林岳微微颔首。
林远山立刻带着护卫，如同放出笼的饿狼，开始在院落中搜查。
他们粗暴地翻动着院中的筐篓、柴堆，踢开角落的杂物，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苏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后背紧贴着那堆掩盖着木箱的杂物，冰冷的汗水浸湿了衣衫。
他能感觉到，林岳那看似平静的目光，实则有大半时间都落在他和他身后的杂物堆上！
这老狐狸，起了疑心！
他只是借林远山的手来试探！
一个林家护卫朝着他这边走来，目光扫过那堆旧瓦和沙石袋，似乎觉得有些过于堆积，伸手就想去搬动最上面的一个沙袋。
苏临的呼吸几乎停止。
就在这时——叮！
检测到强烈尸气与怨念聚合……可吸收。
是否引导《黑水湮灭诀》进行吸收？
系统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同时，苏临猛地感觉到，身后那杂物堆的深处，那股阴冷、死寂、怨毒的气息骤然变得浓郁起来！
仿佛箱内的东西被外界的动静和恶意所激怒，即将苏醒！
不能让它出来！
也不能让林家发现！
吸收？
系统能吸收这鬼东西？
苏临来不及多想，在脑中疯狂嘶吼：“吸收！
立刻吸收！”
下一刻，一股远比之前引导气血冲刷皮膜更冰冷、更狂暴、充满绝望和死寂意味的能量，猛地从身后的杂物堆中渗透而出，无视了物理阻隔，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呃！”
苏临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发紫。
那股能量太阴寒太庞大了！
几乎要将他冻僵、撑爆！
他拼命运转起那仅有一篇的《黑水湮灭诀》，丹田处虽依旧剧痛碎裂，但皮膜之下，气血疯狂涌动，仿佛化作了无数细小的黑色漩涡，艰难地吞噬、湮灭着那涌入的恐怖死气和怨念。
痛苦！
极致的痛苦！
比之前修炼时强烈十倍百倍！
他的皮肤表面，一根根血管凸起，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下游动。
眼中血丝弥漫，视线都开始模糊。
那个正要去搬动沙袋的林家护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状态极速恶化的苏临。
“临儿！”
苏承也大吃一惊，以为儿子旧伤复发，连忙扶住他。
连一首不动声色的林岳，眉头也微微皱起，审视着苏临的状态。
这分明是伤势极重、元气大损、甚至可能邪气入体的模样，做不得假。
难道……真的与他无关？
林远山搜寻无果，焦躁地看向林岳。
苏临靠在父亲身上，身体冰冷颤抖，牙关打颤，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断气。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院外，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昨、昨日……我恍惚听见……城西……乱葬岗方向……似有……异响……”这句话，如同鬼魅的低语，飘散在清晨的空气中。
林岳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死死钉在苏临脸上。
苏临说完，脑袋一歪，仿佛彻底昏死过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正进行着怎样一场冰与死、湮灭与吞噬的残酷战争。
而那堆冰冷的杂物之下，破旧木箱的缝隙里，最后一缕逸散的阴冷死气，被无情地抽离出来，吸入了苏临的体内。
箱内，重归死寂。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