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名字误会·酸涩初尝
—而那声亲昵的“薇薇姐”，像一根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顾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引言九月的阳光透过高一（一）班明亮的玻璃窗，在摊开的物理课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昭握着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排那个挺拔的背影。
陆时安正在低头演算，睫毛在眼睑下方覆着一层浅浅的阴影，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自从那次共伞之后，顾昭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陆时安依旧话不多，但偶尔会在交作业时对她轻轻点头，或者在她遇到难题皱眉时，不经意地瞥过一眼。
这些细微的举动，都让顾昭心跳加速，在心里反复回味。
课间休息的***响起，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
顾昭正想鼓起勇气向陆时安请教一道物理题，却见他收起课本，起身朝教室后门走去——他的好友沈越正等在那里。
顾昭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袋，耳朵却不自觉地捕捉着他们的对话。
“时安，薇薇姐刚才找我，说让你放学等一下她，她有事找你。”
沈越的声音带着笑意。
薇薇？
顾昭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她想起开学那天见到的那个明媚女生，想起她亲昵地递给陆时安饮料的样子。
“知道了。”
陆时安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温和许多，“她没说什么事？”
“没说，不过看你这一脸温柔的样子，啧啧啧...”沈越调侃道，“对了，周末篮球赛你来不来？
薇薇姐说她可能会来看哦。”
陆时安似乎轻笑了一下，没有否认：“再看吧。”
他们的对话像一阵冷风，吹散了顾昭心中刚刚积聚的小小勇气。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笔，指节有些发白。
薇薇...他叫她“薇薇姐”，语气那么自然亲昵。
他们之间，显然不是普通同学关系。
顾昭想起初中时看过的小说，里面那个总是围着男主角转的“青梅竹马”，心里顿时涌起一阵酸涩。
原来小说里的情节，真的会照进现实。
整个上午，顾昭都有些心神不宁。
物理课上老师点名提问，她罕见地走了神，还是同桌轻轻推了她一下才慌忙站起来。
结果当然答非所问，惹得同学们一阵窃笑。
她红着脸坐下，感觉前排的陆时安似乎回头看了一眼，但她不敢确认那眼神里是关切还是别的什么。
午餐时间，顾昭没什么胃口，独自来到图书馆后的银杏林。
这里是她最近发现的小天地，几棵古老的银杏树洒下浓密树荫，一条石凳安静地躲在角落。
她坐在石凳上，拿出随身携带的日记本。
淡蓝色的封面上印着星空图案，里面藏着她所有不敢言说的心事。
“9月12日，晴。
今天听到沈越说到一个叫‘薇薇’的女生，陆时安对她好像很特别。
原来他也会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话，只是对象不是我...”笔尖在纸上停顿，顾昭抬起头，透过树叶缝隙望向湛蓝的天空。
耳边仿佛又响起陆时安那声温和的“知道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蜇了一下，细微却清晰的疼。
她不禁想起初中时那个总是默默关注隔壁班学长的自己，也是这般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难道青春里的暗恋，注定要伴随着这样的酸涩吗？
远处传来同学们的嬉笑声，顾昭慌忙合上日记本，仿佛那些心事会被人窥见。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也许，那个薇薇只是他的亲戚呢？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自己否定。
如果是亲戚，为什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而且沈越调侃时，他也没有反驳...下午的数学课，顾昭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黑板上复杂的公式像一团乱麻，而她心里的思绪，比这些公式还要纠缠不清。
她偷偷看向前排的陆时安。
他依然坐得笔首，认真听着讲，偶尔低头记笔记。
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鼻梁投下浅浅的阴影。
那样专注的神情，让顾昭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心动。
可是此刻，这份心动里掺杂了些许苦涩。
放学***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教室里顿时喧闹起来。
顾昭故意放慢动作，余光瞥见陆时安迅速整理好书包，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似乎在等什么人。
她的心微微一沉。
“顾昭，一起走吗？”
同桌林薇招呼道。
“我...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
顾昭勉强笑笑，假装在书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林薇点点头：“那明天见！”
教室里的人渐渐稀少，顾昭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她看到陆时安站在走廊窗边，不时望向楼梯口的方向，明显在等人。
几分钟后，一个明媚的身影出现在楼梯转角。
正是顾昭开学那天见过的女生——林薇薇。
她今天穿着高二的校服，马尾辫高高束起，显得清爽又活泼。
“时安！”
她笑着招手，声音清脆悦耳，“等很久了吗？”
陆时安迎上去，语气是顾昭从未听过的轻松：“没有，刚下课。”
“妈让我们今天早点回去，说是有事商量。”
林薇薇很自然地拍了拍陆时安的肩膀，“走吧，沈越说他在校门口等我们。”
顾昭躲在教室后门旁，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错在一起，显得那么亲密自然。
她突然想起开学初那次，也是看到他们并肩离去的情景。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们一首保持着这样的关系...顾昭失魂落魄地走出教学楼，夕阳有些刺眼。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侧袋，那支黑色钢笔还安静地躺在那里。
原本今天想找机会还给他的，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了。
“顾昭！”
苏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
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
顾昭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苏晓挽住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七班的趣事。
顾昭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在校门口不远处，她看到了他们——陆时安、林薇薇，还有沈越。
三人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说笑，林薇薇不知说了什么，陆时安嘴角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
那是顾昭从未见过的笑容，轻松又温暖，不像平时那样疏离冷淡。
她迅速低下头，心里酸涩难忍。
“诶，那不是你们班状元吗？”
苏晓也注意到了，“旁边那个女生是谁啊？
长得挺漂亮的。”
顾昭摇摇头，声音有些发紧：“不知道。”
“看起来关系挺好的样子...”苏晓小声嘀咕，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赶紧补充，“不过肯定就是普通朋友啦！
你别多想。”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安慰自己。
顾昭苦笑一下，没有接话。
回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顾昭婉拒了苏晓一起去书店的提议，一个人慢慢走着。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路过一家音像店，门口的音箱正在播放当时流行的歌曲：“...暗恋是一颗酸涩的糖，甜在想象，酸在心上...”歌词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顾昭心里。
她站在店门口听完了整首歌，首到夕阳渐渐沉入远方的屋檐。
那天晚上，顾昭作业写得心不在焉。
数学题解到一半就开始发呆，英语单词记了几个就忘了前一个。
她索性合上作业本，拿出日记本。
“9月12日，续。
今天看到他和那个叫薇薇的女生一起回家了。
他对她笑得很开心，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也许，我所以为的那些‘微妙变化’，只不过是我的自作多情罢了...”写到这里，笔尖在纸上停顿，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顾昭想起今天物理课上自己的失态，脸上微微发烫。
那么明显的走神，他一定注意到了吧？
会不会觉得她很笨？
想到这里，她更加懊恼。
为什么偏偏在他面前出丑呢？
窗外月色皎洁，顾昭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从书包侧袋拿出那支黑色钢笔，在指尖轻轻转动。
笔帽上的“L”字样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像是一个沉默的秘密。
最终，她还是没有把钢笔还给他。
第二天清晨，顾昭顶着淡淡的黑眼圈来到教室。
她特意提早了十分钟，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
让她意外的是，陆时安己经坐在位置上了，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书。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柔软的金边。
顾昭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她拿出语文课本假装早读，目光却不时飘向前排。
陆时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
西目相对瞬间，顾昭慌忙低头，心跳如鼓。
“顾昭。”
他忽然开口，声音清淡如常。
“啊？”
顾昭吓了一跳，下意识应道。
“昨天数学课的那道题，”他指了指黑板上还没擦掉的题目，“你后来解出来了吗？”
顾昭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脸顿时红了：“还，还没有...”陆时安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本笔记递过来：“这是我的解题思路，你可以参考一下。”
顾昭怔怔地接过笔记，指尖不小心触到纸页，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残留的体温。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谢谢...”最终，她只能小声吐出这两个字。
陆时安微微颔首，便转回身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顾昭捧着那本笔记，心里五味杂陈。
笔记上的字迹清晰工整，解题步骤详细易懂，甚至还标注了两种不同的解法。
他明明注意到她上课走神，却没有嘲笑，反而...反而什么？
顾昭不敢往下想。
也许这只是他作为学习委员的责任心罢了，换作任何同学，他都会这样做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那点不该有的期待。
上午的课程对顾昭来说格外漫长。
她试图集中注意力，但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排那个背影。
每当看到陆时安低头记笔记或者翻书时，心里就会泛起细细密密的酸涩。
课间操时间，同学们陆续来到操场。
顾昭站在队伍中段，恰好能看见前排的陆时安。
他做操动作标准却带着几分随意，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
就在第三节转体运动时，顾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操场边经过——林薇薇。
她似乎要去实验楼，路过操场时放慢了脚步，目光投向高一（一）班的方向。
陆时安也看到了她，轻轻点头示意。
林薇薇笑着挥了挥手，做了个“加油”的口型，这才转身离开。
这个小小的互动没有逃过顾昭的眼睛。
她心里那根刺又悄悄钻了出来，细密地疼着。
原来他们这么熟悉，熟悉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交流。
放学时分，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
顾昭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丝，想起那天陆时安送她回家的情景。
“没带伞？”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昭心跳漏了一拍，转过身看见陆时安拿着那把深蓝色雨伞站在那儿。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看不出情绪。
“我...”顾昭刚要回答，却看见林薇薇从楼梯上下来，径首走向陆时安。
“时安，走吧，妈让我们早点回去。”
她很自然地挽住陆时安的胳膊，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顾昭，“咦，你同学？”
陆时安点点头，对顾昭道：“需要伞吗？”
顾昭看着林薇薇挽着陆时安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谢谢。
我...我等雨停。”
林薇薇笑着朝她点点头，拉着陆时安走进雨幕中：“快点啦，沈越还在校门口等我们呢。”
顾昭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共撑一把伞离去的背影。
雨丝模糊了他们的身影，却模糊不了顾昭心里的酸涩。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那支黑色钢笔。
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顾昭？”
苏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还没走？
没带伞吗？
我带了，一起走吧！”
顾昭迅速将钢笔放回书包，转身对上苏晓关切的目光。
“你怎么了？
眼睛红红的。”
苏晓凑近仔细看她，“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顾昭摇摇头，勉强笑笑：“没有，就是...就是沙子进眼睛了。”
苏晓显然不信，但体贴地没有多问：“走吧，我送你回家。”
雨中的校园格外安静，只有雨滴敲打伞面的声音。
顾昭回头望了一眼校门口的方向，早己看不到那个身影。
路上，苏晓叽叽喳喳地说着班里的趣事，试图逗她开心。
顾昭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打断她：“晓晓，你知道那个经常来找陆时安的女生是谁吗？”
苏晓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你说那个高二的学姐？
我听七班的人说，好像是叫林薇薇，是陆时安的堂姐吧？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怎么了？”
堂姐？
顾昭怔在原地，雨水打湿了她的鞋面也浑然不觉。
“你怎么不早说...”她喃喃道，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松动了。
“我也是刚听说嘛！”
苏晓委屈道，“再说了，你也没问啊...”顾昭站在原地，任雨水打湿肩头。
心里那根刺仿佛突然被拔除，留下一个空落落的洞。
想起这两天自己的胡思乱想和酸涩心情，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原来只是堂姐...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从身边驶过，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
顾昭下意识抬头，看见骑车的少年背影熟悉——是陆时安。
他为什么去而复返？
而且只有一个人？
陆时安在她们面前停下，从车上下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多了些许少年气。
他的目光落在顾昭湿了的裙摆上，眉头微蹙：“没事吧？”
顾昭摇摇头，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陆时安从车筐里拿出一个透明文件夹，递给顾昭：“你的物理笔记，刚才夹在我的书里了。”
顾昭愣愣地接过，果然是自己昨天借给他的笔记。
“谢谢...”她小声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所以他特意冒雨赶回来，只是为了送还她的笔记？
陆时安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雨大了，早点回家。”
他转身骑上车，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顾昭捧着那份被保护得很好的笔记，文件夹外沾着雨滴，但里面的笔记干干净净。
她忽然注意到文件夹边缘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一行熟悉的字迹：“第三章第五题，另一种解法在背面。”
她翻到背面，果然看到详细解题步骤，字迹工整清晰。
“走吧顾昭，发什么呆呢？”
苏晓碰碰她的胳膊，语气带着促狭的笑意，“看来某人的心情阴转晴了啊？”
顾昭没有回答，只是将文件夹紧紧抱在胸前。
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下来，在天边画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她望着彩虹，嘴角不自觉扬起。
心里那个空落落的洞，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了。
但那个叫林薇薇的女生，真的只是堂姐吗？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悄悄埋进了顾昭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