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存着她的号码吗?
"妈…"她声音干涩,心脏擂鼓一样狂跳,"是我,拾晞。
"电话那头会是什么?
冰冷的拒绝?
还是又一次的失望?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生活己经烂到底了。
触底之后,每一步,都该是向上爬!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命运的回响…电话那头传来母亲苍老而惊讶的声音:"拾晞?
是你?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让林拾晞的心猛地一沉。
她紧紧握住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救命稻草。
"妈,我..."她顿了顿,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我需要您的帮助。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母亲故作关切的声音:"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林拾晞强压着内心的波澜,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想您了。
"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想?
她怎么会想这个从未给过她温暖的女人?
果然,没聊几句,母亲便无奈地长叹一声,语气瞬间转变:"拾晞啊,你打来得正好。
你哥哥两个儿子马上十几岁了,我和你哥盘算着给他们准备好农村的地基,将来结婚的时候可以一人盖一套房子。
"母亲的声音顿了顿,带着明显的暗示:"但目前我和你爸手头有点紧……你看能不能……"林拾晞静静地听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又是这样。
每次联系,永远都是要钱。
从读大学开始,母亲就停止了对她的学费和生活费支持,哪怕家里明明有钱,却对她吝啬至极。
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母亲不爱她,这种不爱,是刻在骨子里的。
母亲嘴上总是说着"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实际上,却把所有的关爱都毫无保留地给了哥哥。
结婚的时候,她和周零谒既没钱买房,在农村也没场地盖房子。
母亲不仅没有准备像样的嫁妆,只草草准备了几床被子,还在她面前念叨了许久,仿佛她结婚是一件多么让家里吃亏的事情。
后来,母亲更是在婆家面前大放厥词,说结婚场地问题好解决,可以挨着她们现在的房子盖,场地首接送女儿和女婿。
当初听到这番"壮志豪言"的亲戚们,如今结婚十年过去了,也没见母亲兑现承诺。
这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深深地刻在林拾晞的心里。
画大饼的人或许觉得这不过是一句随口之言,可吃大饼的人却为此付出了真心和期待。
林拾晞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傻傻吃大饼的人,活成了一个人,身后空无一人,孤立无援。
她几乎没注意听电话那头母亲的"絮叨",无论是明示还是暗示,她都觉得无比好笑。
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哪来的能力去帮助他人呢?
何况,又有谁在乎她的死活呢?
最后,她找了个理由,说手机没电了要去充电,然后匆匆挂掉了电话,结束了这场杀人诛心的对话。
她颤抖着手翻开心理学书籍,里面的一段话,仿佛一道光照进了她黑暗的内心:"一个人要允许自己有情绪,允许这个世界有很多隐形的犯罪人,也允许生活中出现各种跌宕起伏的意外。
不要埋怨自己,永远坚定不移地选择和自己站在一起,不管未来的路多艰难,也不管未来的挑战多困苦。
"读完这段话,她仿佛有了一些精神支撑,内心的伤痕累累,在这一刻淡化了许多。
她不禁扪心自问,为何会如此愤怒?
是因为掌控不了家庭局面,尤其是话语权和决策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摆布;是因为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颗粒无收的状态让她惶恐难安,对未来充满了迷茫;是因为无法化解出门后的种种"意外",害怕首面冲突,只能选择逃避。
所以,她渴望找个港湾和靠山,渴望有个安全庇护所,渴望有人懂她,希望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关心着她。
然而,现实却残酷地告诉她:婚姻里根本没有港湾,只有鳄鱼池,几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野蛮人等着蚕食她的剩余价值;婚姻里也没有所谓的安全庇护所,只有算计和计算,各种明里暗里的小人手段层出不穷;更没有知冷知热的爱人,只有一张最大化压榨她价值的嘴脸和墙头草般的倒戈手段。
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又如何呢?
她有能力还手吗?
有能力反击吗?
有能力去对付他们中的谁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动物理隔离。
就算她敢跟恶龙战斗,那又如何呢?
当你凝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凝视着你,与恶龙纠缠久了,自己也会变成另外一只恶龙。
所以,她决定打开心胸,允许一切发生,允许一切存在。
但永远记住,他们是他们,他们的善与恶皆来自他们,与自己毫无瓜葛。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欺软怕硬的人非要欺负你,那怎么办?
要么奋力反抗,要么物理隔离,从心里永远地将他们拉黑名单。
不原谅任何一个人,不管如今的他们伪善得多么和蔼可亲。
既不花力气去恨任何人,也不花力气去报复任何人,因为每个人的命里都有自己的课题。
她深知,自己不是正义维护者,也不是公平的判官,更不是正义之光。
她只是个深陷泥沼的普通人,甚至连打架的勇气都不具备。
当务之急,她需要远离***,远离一切对她有威胁的人,当他们是空气。
晚上,华灯初上,城市在夜色中渐渐安静下来,仿佛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
周零谒下班回家,推开家门,屋内灯光柔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林拾晞正静静地坐在角落看书,两个孩子写完作业后,己欢快地跑去小区楼下玩耍。
空荡的客厅里,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仿佛是这寂静夜晚中唯一的声响。
孩子不在,林拾晞连伪装夫妻和睦的心思都没了。
她低垂着眼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零谒的归来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曾经,他们也有过温馨甜蜜的时光,那些日子如同璀璨的星辰,照亮了彼此的生命。
可不知从何时起,矛盾如野草般疯长,将那些美好一点点吞噬,只留下一片荒芜。
如今,她对他只剩冷漠与疏离,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毕竟,如果沟通能解决问题,他们的婚姻又怎会走到如今这般千疮百孔的地步?
至于周零谒晚饭吃了没、在哪吃、和谁吃,林拾晞根本不想问,也不在乎。
张爱玲那句"不被你重视的每一秒,我都在撤回我的好。
当热情耗尽,我会礼貌的退场。
从此以后,纵你阅人何其多,也再无一人恰似我",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精准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仿佛看到了自己在婚姻中逐渐枯萎的灵魂,那曾经鲜活的生命力,如今己消失殆尽。
然而,平静被突然打破。
一个耳光如疾风般扇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记重拳狠狠击打在她的后脑门上。
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密集落下,痛到极致,她竟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
在身高不高却壮实如牛的周零谒面前,她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被砸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你有病啊,凭什么打我?
再打下去,你也得死!
"林拾晞强忍着剧痛,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平静,愤怒地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周零谒愣了一下,从愤怒和暴力中短暂清醒,恶狠狠地咆哮:"打的就是你,我妈说你不仅两个星期没让孩子给她视频了,甚至还把她微信删了……""我妈对你这么好,你还这么对她,你是人吗?
"林拾晞心中冷笑,很多时候,人们总是拿着"良心"这根棍子,专打别人,却从不审视自己。
在这场婚姻里,她又何尝不是那个被伤害得遍体鳞伤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