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北县的捕头,不好当。白天,你得抓人。晚上……你抓的东西,它不一定是人。
我叫顾三思,上任三天,县衙的卷宗已经快被我盘包浆了。
我以为自己只是个倒霉的穿越者,接了个铁饭碗,直到第一份报案的卷宗,拍在了我的桌上。
失踪地点:兰若寺。
我合上卷宗,捏了捏眉心。行吧。不就是个新手村副本吗。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新手村里,有不卖身的狐狸精,有想考编制的痴情书生,还有一个……想让我给祂当狗的鬼王。
夜,三更。
冷风跟刀子似的,刮得窗户纸呜呜作响。
我叫顾三思,郭北县新上任的捕头。
上任三天,屁股还没坐热,人命案子就砸脸上了。
“头儿,卷宗。”
衙役老张把一份泛黄的卷宗放在我桌上,手还有点哆嗦。
我瞥了他一眼,这老油条在县衙干了二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天这怂样,不对劲。
我翻开卷宗,一股子霉味混着廉价的墨香扑面而来。
报案人:裴家。
失踪者:裴子衿,一介书生。
失踪地点:城外,兰若寺。
“又是兰若寺?”我眉头一紧。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前两个也是赶考的书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老张搓着手,压低声音:“头儿,那地方……邪性。前两任捕头,一个查案回来就疯了,另一个,干脆辞官还乡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都说,那寺里有东西,专吃进京赶考的……嫩豆腐。”
嫩豆腐,说的是那些细皮嫩肉、阳气十足的书生。
我合上卷宗,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这是我的老习惯,上辈子当法医时留下的。每当遇到棘手的案子,我都需要这种节奏来让大脑冷静。
穿越到这个世界三个月,我大概摸清了这里的底细。
大梁王朝,国力衰微,妖魔滋生。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历史,更像一个……鬼故事合集。
而我,顾三思,就是这个鬼故事里,负责给被害人收尸的倒霉蛋。
“备马。”我站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刀。
刀是县衙的制式佩刀,很沉,刀柄被磨得油光发亮。
老张脸色一白:“头儿,这三更半夜的,您要去兰若寺?”
“不然呢?”我反问,“等天亮了,去给裴公子收尸?”
我没说的是,根据我上辈子处理案件的经验,失踪案的黄金救援时间是二十四小时。现在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了。
再拖下去,裴子衿别说当嫩豆腐,怕是连豆腐渣都剩不下了。
老张还想劝,我一个眼神扫过去,他立刻闭嘴了。
我这个捕头,是新官上任。要想在这帮老油条面前立住威,就得拿出点真东西。
查办兰若寺的案子,就是我立威的第一把火。
火烧得旺,我这捕头才能当得稳。
火要是灭了,我可能就得跟前任一样,卷铺盖滚蛋,甚至……把命留下。
夜色如墨。
我和两个硬着頭皮跟來的衙役,骑马出了郭北县城。
越靠近兰若寺,空气里的寒意就越重。
不是天气的冷,是一种……阴冷。像是走进了停尸房,冷气顺着你的毛孔往骨头缝里钻。
马儿不安地打着响鼻,任凭怎么抽打,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头儿,马……马惊了。”一个年轻的衙役牙齿都在打颤。
我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块罗盘。
这不是什么法器,就是个普通的风水罗盘,我花三文钱从地摊上淘来的。
但此刻,罗盘的指针,正在疯狂地打转,跟抽了风似的。
磁场不对。
非常不对。
我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一座破败的古寺轮廓,在惨白的月光下若隐若现。
飞檐倾颓,蛛网遍布。
正门上方,一块牌匾歪歪扭扭地挂着,上面三个字,龙飞凤舞。
兰若寺。
寺门虚掩着,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不是檀香,也不是香火味。
是一种……女人的体香。
甜腻,勾人,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骚媚。
两个衙役闻到这味道,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迷离。
“头儿,好香啊……”
我心里一沉,反手抽出佩刀,用刀柄狠狠地在他们后腰上砸了一下。
“醒醒!”
两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脸上全是冷汗。
“头儿,我……我刚才怎么了?”
“中招了。”我冷冷地说,“不想死的,跟紧我。闭上嘴,管好你们的眼睛和鼻子。”
我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掏出三块用布浸透了醋和蒜汁的棉球,分给他们。
“塞鼻子里。”
刺鼻的味道,能暂时压制那股邪门的香气。
我率先推开寺门。
“嘎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寺内,空无一人。
院子里杂草丛生,齐腰高,一口枯井黑洞洞的,不知道有多深。
大雄宝殿里,佛像蒙尘,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又处处透着不正常。
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分头搜。
我则径直走向了后院。
那股香气,是从后院传来的。
穿过一条倒塌的回廊,后院的景象让我瞳孔一缩。
一棵巨大的槐树,盘踞在院子中央。
它的树干,粗壮得需要五六个人才能合抱。树冠遮天蔽日,月光都透不下来。
奇怪的是,这棵槐树,没有一片叶子。
光秃秃的树干上,却挂着一个个……红色的灯笼。
灯笼随着夜风摇曳,散发出幽幽的红光,将整个后院映照得一片诡异的血色。
而那股勾人的香气,就是从这棵树上传来的。
我握紧了刀,一步步靠近。
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突然,一阵女人的娇笑声,从头顶传来。
“咯咯咯……又来了个身子壮的,今晚,可有得玩了。”
我猛地抬头。
一张女人的脸,从槐树的树干上,缓缓地浮现出来。
长发,瓜子脸,丹凤眼。
很美。
美得妖异。
她的嘴唇,红得像要滴出血。
“小哥,一个人,寂寞吗?”
她冲我眨了眨眼,舌尖轻轻舔过嘴唇。
我没说话,只是把刀握得更紧。
“别怕啊。”女人笑得更欢了,“我又不吃人。”
“我只……吸干你们的阳气。”
话音未落,无数条黑色的发丝,如同活过来的毒蛇,从树干里爆射而出,铺天盖地地朝我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