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弟弟的婚姻是家族的希望，而我的婚姻是给弟弟的希望添砖加瓦。三十万彩礼，
把我卖给六十岁的丧偶老板。婚礼当天，我笑着敬酒，
悄悄在合衾酒里加了双倍剂量的心脏病药。新房变灵堂时，
我正用老公的电脑发邮件举报娘家偷税漏税。爸，你说得对，
女儿总要帮衬弟弟的——比如让他牢底坐穿。---我人生价值的标价，
在二十三岁这年的一个闷热夏夜，被明确了。三十万。人民币，现金，不连号，
用厚厚的牛皮纸捆着，码在我家那张红木茶几上，像一块沉默而丑陋的砖头。砖头后面，
是王老板油光满面的脸，六十岁，头顶的地中海在日光灯下反着光，看我的眼神，
像打量一件刚刚付款到手的商品，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一丝疲惫的满意。
他刚刚丧偶三个月。“老林，桂芳，你们放心，”他开口，声音带着常年烟酒浸泡后的沙哑，
“丽丽过了门，我肯定亏待不了她。我家那小子早就成家立业不管我了，以后啊，我的产业，
还不都是丽丽……和她将来弟弟的？”“弟弟”两个字，他咬得有些含糊，
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我平坦的小腹。一阵恶寒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才勉强维持住脸上的麻木。我妈，桂芳女士，脸上堆着我这辈子见过最谄媚的笑容，
一边手脚麻利地把茶几上的水果往王老板面前推，一边连声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王老板您的人品，我们还能信不过？我们丽丽啊，最是懂事听话，能伺候您是她的福气！
”福气？我差点冷笑出声。三天前，她和我爸林国栋，
还在为弟弟林宝柱那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家提出的三十万彩礼外加一套县城商品房愁云惨雾。
骂对方卖女儿，骂世道现实，骂儿子不争气。转眼间，
他们就想出了更现实、更不争气的办法——卖了我这个女儿。
“宝柱和美凤的事可不能再拖了，”我爸林国栋深吸了一口廉价的卷烟，烟雾缭绕中，
他的脸显得格外模糊，“美凤肚子里的娃等不起。王老板爽快人，
这三十万解了咱家的燃眉之急。丽丽，你弟弟的幸福，可就在你手上了。”又是这句话。
“你弟弟的幸福”。从小到大，这句话就像一道紧箍咒。好吃的，要先给弟弟，
因为“弟弟长身体，你是姐姐要让着”；好穿的，要先紧着弟弟，因为“弟弟出门要体面，
你是姐姐要懂事”；我考上大学，家里哭穷说没钱，让我申请助学贷款，
转头给成绩一塌糊涂的弟弟买了个三本名额，因为“弟弟是家里的根，
他有个文凭才好找媳妇”；如今，连我的婚姻，我的下半生，
也要被拿来垫在弟弟的“幸福”脚下。我抬眼，看向坐在沙发角落玩手机的林宝柱。
我的好弟弟，二十五岁了，身材发福，眼袋浮肿，全身名牌，
都是父母省吃俭用甚至是我工作后辛苦补贴买的。
他对眼前这场关于他亲姐姐命运的肮脏交易毫无反应，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游戏的厮杀音效里，只在王老板提到“产业”时，
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姐，王老板家底厚着呢，你过去就是享福的，别摆着一张死人脸。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嫌弃。享福？
嫁给一个六十岁、刚死了老婆、急着找续弦生儿子的老头？这就是他们眼中，
我一个二十三岁女孩的“福气”。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以往二十多年的委屈、不甘、隐忍，像烧红的铁水，在这一锤定音的“三十万”面前，
骤然冷却、凝固，变成了一种坚硬、冰冷、带着尖锐棱角的东西，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
我低下头，避开王老板令人作呕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妈立刻如释重负，欢天喜地：“瞧瞧，我们丽丽答应了！这孩子就是识大体！王老板，
那这婚事……”“尽快办。”王老板一锤定音，“我那边都准备好了，
下个月初八就是个好日子。”下个月初八。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二十天。
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扫地出门，用我的卖身钱，
去换取另一个女人的子宫和弟弟所谓的“幸福”。“好，好！就下月初八！
”我爸妈忙不迭地应和，脸上笑开了花，仿佛即将到手的不是卖女儿的钱，
而是什么天降横财。王老板满意地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灰尘的裤腿，
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才在我父母点头哈腰的护送下离开。门关上的瞬间，
屋里的气氛微妙地变了。我妈长舒一口气，转身看着我，
眼神里带着一种完成一桩棘手任务后的轻松，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但这愧疚很快被更强烈的情绪覆盖。“丽丽，你别怪爸妈心狠，”她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被我下意识地躲开，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宝柱要是娶不上美凤，咱林家可就绝后了！你当姐姐的，帮衬一把是应该的。再说，
王老板家条件多好，你过去就是老板娘，吃香喝辣，不比你自己在外面打工强？
”我爸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语气带着一贯的权威：“行了，
事情定了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丽丽，你这几天把工作辞了，安心在家准备出嫁。
王家那边规矩多，你妈会教你。嫁过去以后，好好伺候王老板，
早点……早点给人家生个儿子，站稳脚跟，以后也好帮衬宝柱。”帮衬宝柱。又是帮衬宝柱。
我的人生，仿佛就是为了“帮衬”林宝柱而存在的。我抬起头，看着他们，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知道了。我累了，回房了。”没等他们再说什么，
我转身走进自己那个狭窄的小房间。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外面传来我爸妈兴奋的盘算声：三十万怎么用，彩礼留多少，给弟弟买房首付多少，
婚礼酒席摆多少桌……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但很奇怪，
我不再感到疼痛，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我走到书桌前，打开旧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幽的光映在我脸上。我点开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静静躺着一些扫描件、照片和文档。有我大学时偷偷拍下的，
戚借钱、甚至涉及少量非法集资的欠条复印件；还有林宝柱以前跟人打架斗殴、差点被拘留，
家里花钱平事的记录……以前收集这些，或许是出于一种潜意识的自保，
或许是内心压抑已久的反抗本能，从未想过真的要用上。现在，它们成了我唯一的武器。
我拿起桌上那枚小小的、染着鲜红指甲油的U盘，紧紧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你们要卖了我，去换林宝柱的“幸福”？好。那我就用这三十万，给你们，给林宝柱，
买一条通往地狱的VIP通道。婚礼筹备得仓促而热闹。我像个提线木偶，
任由我媽和王老板请来的婚庆团队摆布。试婚纱，化妆，拍婚纱照……王老板倒是大方，
所有东西都要最贵的，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这段婚姻本质的丑陋。婚纱是昂贵的定制款，
穿在我身上，却只觉得沉重冰冷，像套上了一层华丽的枷锁。我妈全程陪着我，
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逢人便说女儿嫁得好，找了个有钱老板。
她仔细地教我怎么伺候男人，怎么察言观色，怎么尽快怀孕生儿子，语气熟练得令人心寒，
仿佛在传授什么宝贵的人生经验。我始终沉默，配合地点头，嘴角甚至能按她们的要求，
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羞涩而幸福的弧度。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笑容底下，
是正在疯狂滋长的冰冷计划。期间，我找机会去了几趟网吧，用不同的匿名邮箱，
发送了一些测试性的邮件。我小心翼翼地清理掉所有痕迹。同时，
我也以“准备嫁妆”、“购置个人用品”为由，从我爸妈那里零星要了一些钱，
加上我自己工作攒下的微薄积蓄，换成了现金，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也偷偷查过王老板的资料。他名叫王建国，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建材公司，
早年确实赚了些钱，但近年来行业不景气，公司状况似乎并不像他吹嘘的那么好。
更重要的是，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花了不少钱，确认了他有严重的心脏病史，
一直在服用一种进口的强效药物，且医生明确告诫他必须戒酒、保持情绪稳定。心脏病，
忌饮酒，忌情绪激动。这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婚礼前一天晚上，
林宝柱破天荒地进了我的房间，扔给我一个看起来还算精致的首饰盒。“喏，美凤帮你挑的，
算是我们一点心意。”他语气施舍，眼神却飘忽不定。我打开，里面是一条廉价的镀金项链。
美凤，那个用我的卖身钱换来的弟媳，甚至懒得掩饰她的敷衍。“谢谢。”我把盒子合上，
放在一边。林宝柱挠了挠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憋出一句：“姐，明天……表现好点。
王家有钱，以后手指缝里漏点，就够我换辆好车了。”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笑得很轻很淡：“放心，宝柱，姐姐一定会……好好‘帮衬’你的。
”他大概觉得我的笑容和语气有点怪异，但也没多想，嘟囔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就转身走了。房门关上，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明天，
就是决战之日。婚礼当天，天气晴好，阳光刺眼。酒店宴会厅布置得金碧辉煌，宾客云集。
我穿着那身价值不菲的洁白婚纱，挽着我爸林国栋的手臂，走在铺着红毯的通道上。
聚光灯打在我脸上，台下是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羡慕、嫉妒、同情、鄙夷……我通通接收，
脸上依旧挂着标准的新娘微笑，甜美，温顺，无懈可击。林国栋的手有些抖，
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别的什么。他低声在我耳边说：“丽丽，以后……就是王家的人了，
好好过日子。”我侧过头，看着他眼角深刻的皱纹，轻声回答：“爸，我会的。
我会让所有人都记住今天的。”他大概以为我说的是风风光光的婚礼，欣慰地点了点头。
通道的尽头，站着王建国。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胸前别着新郎的胸花，
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看向我的眼神，是赤裸裸的占有。当我爸把我的手交到他手里时，
他粗糙的手指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触感。
司仪用夸张的语调说着吉祥话，流程一项项进行。交换戒指，宣誓，
鞠躬……我像个没有灵魂的精致玩偶，完美地完成每一个指令。终于，到了宴席环节。
我和王建国一桌桌地敬酒。王建国显然心情极好，来者不拒，杯杯见底，
脸上很快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跟在他身边的助理几次想劝阻，都被他不耐烦地推开。
“今天……我老王大喜日子！高兴！喝！”他舌头已经开始打结。我端着酒杯，
里面是早就准备好的、颜色相似的葡萄汁。我小口抿着，目光却时刻关注着王建国的状态，
以及他随手放在桌上的那个小小的药瓶——那是他助理刚才悄悄塞给他，
提醒他按时服用的心脏病药。机会，快来了。敬到主桌，我爸妈和林宝柱、美凤那一桌时，
气氛达到了高潮。林宝柱起哄着要让王建国喝个“女婿酒”，美凤也挺着还不明显的肚子，
笑着附和。我爸妈脸上笑开了花，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儿嫁入豪门、儿子安居乐业的美好未来。
“爸，妈，宝柱，美凤，”我端起服务员刚斟满的酒杯，递给王建国一杯，
自己手里也拿了一杯真正的白酒，声音温婉，“我和建国敬大家一杯，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
也感谢宝柱和美凤来祝福我们。”王建国已经喝得晕头转向，接过酒杯，哈哈笑着：“敬！
必须敬！感谢岳父岳母给我生了这么个好媳妇！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我笑着，
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王建国身上，身体微微一侧，用极其隐蔽的动作，
将指甲缝里藏着的、碾成粉末的强效安眠药这是我之前借口失眠从医院开的，
剂量足够让人沉睡，迅速弹进了王建国那杯酒里。然后，我端起自己的酒杯。“建国，
慢点喝，这杯我陪你。”我声音温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王建国被我罕见的温柔取悦，豪气地一仰头，将那杯加了料的酒一饮而尽。
我也配合地喝了一口杯中辛辣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放下酒杯，
我搀住有些摇晃的王建国，对众人歉意地笑笑：“建国有点喝多了，我扶他先去休息一下。
”我爸妈连忙说：“快去快去，好好照顾王老板。”林宝柱还嬉皮笑脸地喊了句：“姐夫，
春宵一刻值千金啊！”我搀着王建国，一步一步走向酒店楼上的总统套房，
也就是所谓的“新房”。他的身体越来越沉，呼吸也变得粗重不均。药效，开始发作了。
关上套房厚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我把几乎完全靠在我身上的王建国扶到那张铺着大红喜被的豪华大床上。他瘫软在那里，
眼神涣散，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丽丽……好媳妇……生儿子……”我站在床边，
冷冷地看着他。房间里刺目的红色装饰，像血一样弥漫在视野里。我从随身的小手包里，
拿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从他助理那里偷梁换柱弄来的、外形一模一样，
但内容物却被我替换成高浓度刺激性药物粉末的心脏病药瓶。然后，我走到迷你吧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