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龙天劫还有三天,我却收到天道最新通知:因龙口饱和,化龙名额需排队三百年。
我盯着苦修五百年的蛟躯,反手把通知搓成烟点了。爱谁谁,这龙老子不当了。
当晚我翘班去人间撸串,却撞见九霄雷部总监蹲在路边摊哭诉:“完蛋,西海龙王带头***,
说龙均加班两千年没调休…”他醉醺醺抓住我手腕:“小蛟蛟,你想不想当个临时工龙王?
”---五百年的道行,在蛟身里奔流涌动,鳞片下的灵光已经压不住,
夜里打个哈欠都能喷出三尺电火花。化龙天劫的倒计时,
就钉在我洞府那面由整块寒玉雕成的日历上——还有整整三天。东海角这片水域,
连最迟钝的老鳖精都开始绕着我洞府打转,指望将来能混个“真龙旧邻”的名头讨点香火。
我,敖潜,连名字都是冲着化龙起的,就等着三天后九霄雷劫劈下来,褪了这身蛟皮,
换上龙鳞,从此腾云驾雾,位列仙班,成为这四海八荒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然后,天道办事处的传讯玉符就来了。不是金光万丈、仙乐齐鸣的那种降临,
而是像片烂树叶似的,飘飘悠悠,穿透我设下的十三重禁制,
“啪嗒”一声掉在我刚用灵泉泡好的悟道茶里,溅了我一脸水花。玉符是制式的,灰扑扑的,
道公务员那种特有的、毫无感情的灵文刻着一行字:通告:编号丁亥七六五四三蛟修敖潜。
经天道人口龙口资源统筹委员会决议,因近期四海龙族编制饱和,化龙名额紧张,
您的飞升申请已进入排队序列。当前排队数量:九千八百七十二位。
预计等待时间:约三百年。敬请耐心等待,有序化龙,共创和谐三界。
我捏着那块湿漉漉的玉符,看了三遍。第一遍,以为是心魔幻象。第二遍,
觉得是哪个仇家搞的恶作剧。第三遍,我感觉到那五百年来锤炼得坚如磐石的道心,
咔嚓一声,裂了条缝。饱和?排队?三百年?我五百年的苦修,风里来雨里去,
雷劫边缘反复横跳,吞过的灵草能堆成山,炼化的月华能填满海,就换来一句“耐心等待”?
还他妈是有序化龙?共创和谐三界?去***天道!去***委员会!
一股无名火从蛟尾巴尖直冲天灵盖,我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翻腾,洞府里的水波剧烈震荡,
吓得那群想着沾光的老鳖精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
我盯着自己那布满幽蓝鳞片、蕴藏着磅礴力量的修长蛟躯,又看了看手里这块碍眼的玉符。
忽然,我笑了。怒极反笑。行,真行。我伸出两根手指,捻起那玉符,
体内精纯的蛟元力微微一吐。嗤——一声轻响,那代表天道威严、决定我未来三百年的玉符,
就在我指尖冒起一缕青烟,变成了一小撮灰烬,飘散在悟道茶的水面上。爱谁谁,这龙,
老子不当了。五百年的目标像个笑话,那我还绷着给谁看?当晚,
我翘了例行的吸纳月华的功课,摇身一变,
化成个穿着蓝色冲锋衣、身材高瘦、脸色有点苍白的青年,
出现在了东海市最烟火缭气的一条夜市街。烤串的油烟味,啤酒杯的碰撞声,
人类喧闹的吹牛逼,这种鲜活、粗糙、甚至有点肮脏的生命力,
比我那冷清了几百年的水府不知热闹多少倍。我找了个角落的小摊,点了三十个肉串,
十个板筋,一扎冰啤酒。老板是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浑身油汗,嗓门洪亮,
比那些说话拐弯抹角的仙官顺眼多了。肉串烤得滋滋冒油,撒上重重的辣椒面和孜然,
一口下去,滚烫咸香,比什么仙丹灵芝都来得痛快。冰啤酒灌进喉咙,
冲刷着五百年清修积攒下的寡淡。去他妈的化龙,去他妈的仙班,先痛快了再说。
我正埋头苦干,吃得鼻尖冒汗,旁边一桌的动静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桌只坐了一个人,
穿着件皱巴巴、似乎料子极好的丝绸长衫,但此刻沾满了油渍和灰尘。头发乱得像鸡窝,
一张脸埋在臂弯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桌上东倒西歪放着七八个空啤酒瓶。
“呜……完了……全完了……” 他含糊地嘟囔着,带着浓重的哭腔,
“这破差事……没法干了……西海那老泥鳅……他带头摆挑子啊……”我耳朵动了动。
西海老泥鳅?这称呼……有点耳熟啊。
……没调休……没加班费……龙宫公积金都欠缴三百年了……他妈的……我们雷部就好过了?
天庭KPI压死个人……呜呜……”雷部?我心头一跳,仔细打量那醉汉。虽然狼狈不堪,
但那身残存的官气,以及偶尔抬头时眼角闪过的、极细微的电弧……***!
这不会是……九霄雷部的那位,以铁面无情、催债……不是,催劫效率极高而闻名的总监,
雷震子……的手下?或者根本就是个小头目?我下意识地想缩缩脖子,降低存在感。
虽然决定摆烂,但几百年对雷部本能的敬畏还在。那醉汉却突然抬起头,
醉眼朦胧地四处扫视,然后目光就定格在我身上。他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
完全没了平日影像里那种威严。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我桌前,
一***坐在我对面的塑料凳上,带倒了一个空酒瓶,咣当一声响。
“小……小兄弟……”他满嘴酒气地凑近我,眼神涣散,但似乎在我身上感应到了什么,
“你……你不是凡人……”我心头一紧,体内蛟元力微微流转,准备随时跑路。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完全不像个醉汉,那手心里传来的,
是精纯无比的雷霆气息,电得我手臂一阵发麻。“是……是蛟味儿……”他眯着眼,
像在确认什么,然后猛地又哭丧起脸,
哈哈……”他用力晃着我的手腕:“小蛟蛟……你……你想不想……想不想当个临时工龙王?
”我:“……啊?”啤酒泡沫顺着杯壁滑下来,在我手背上溅开一点凉意。
街对面的霓虹灯招牌,忽红忽绿地映在他涕泪交加的脸上。整个夜市喧嚣依旧,
烤串的油烟袅袅升起,模糊了这近乎荒诞的一幕。我手腕上那酥麻的雷电触感还没散,
脑子里更像是有个锣鼓队在开演唱会。临时工龙王?
这醉老汉怕不是被西海龙王气得道心崩溃,开始满大街说胡话了?“前辈,
您……认错人了吧?”我试图抽回手,那力道却纹丝不动,“我就是个……路过吃串的。
”“错不了!”雷部总监——暂且信他是——把鼻涕眼泪往袖子上一抹,
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我,浑浊的眼睛努力瞪大,想摆出点威严,却只挤出更多眼屎,
“老夫执掌雷部万年,还能闻不出你身上那股子……新鲜蛟味?五百年道行,正鲜嫩!
比四海里那些老帮菜强多了!”新鲜蛟味?鲜嫩?这都什么虎狼之词!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感觉自己像菜市场里待宰的鱼。“西海那老混账!”他又开始捶胸顿足,
引得隔壁桌几个光膀子大汉好奇地张望,“带着他那帮虾兵蟹将,堵了南天门!
说要是不落实《仙界劳动法》,解决加班和公积金问题,他们就集体去混沌边缘开分基地,
自立门户!玉帝脸都绿了!这节骨眼上,西海龙宫不能空着啊!总得有个看门的……不,
总得有个主持大局的!”他猛地凑近,
酒气混合着一种焦糊的仙家香料味喷在我脸上:“小蛟蛟!机会来了!临时工!干得好,
说不定就转正了!那可是西海龙王!正牌神职!比你苦哈哈等三百年化龙不强?
”我心里那点因为放弃化龙而生的洒脱,瞬间被这离谱的提议击得粉碎。西海龙王?
那是什么概念?四海龙王之一,掌管一方行云布雨,受万民香火,是真正意义上的封疆大吏,
天庭正神!我一个连化龙名额都要排队三百年的野蛟,去顶这种缺?还是临时的?
这已不是天上掉馅饼,是天上掉下来个核弹,还是颗快要过期的。“前辈,
这……这不合规矩吧?”我艰难地组织语言,“我一无功绩,二无背景,
三……我还是个蛟啊!连龙都不是,怎么当龙王?”“规矩?”总监嗤笑一声,
带着浓浓的嘲讽,“规矩是玉帝定的,现在是西海老龙带头坏了规矩!非常时期,
行非常之事!至于你是不是龙……”他上下扫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说你是,
你暂时就是!雷部给你做个保!先糊弄过去再说!
”先糊弄过去再说……这特么是天庭神职任命?怎么听起来比人间草台班子还不靠谱?
“可是……”“别可是了!”他不耐烦地打断我,
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紫电缭绕、造型古朴的令牌,强行塞进我手里。令牌入手沉重,
上面刻着雷纹和“代巡”二字,丝丝电流窜入我掌心,激得我蛟躯一颤。
“这是雷部‘代巡令’,暂借你撑场面!拿着它,即刻前往西海龙宫接手!安抚住留守人员,
维持基本运转,别让西海乱套!等天庭和那帮***的谈出结果再说!”他语速极快,
像是生怕我反悔,“记住,少说话,多观察,遇到解决不了的就拖!
拖到我们搞定那帮老泥鳅!”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长长舒了口气,
抓起桌上半瓶没喝完的啤酒,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然后“咚”一声,脑袋砸在油腻的桌子上,
彻底醉死过去,鼾声如雷。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块烫手山芋般的令牌,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烧烤摊和鼾声大作的雷部总监,夜风吹过,
带着烤串的余香和垃圾桶的酸腐味,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五百年的目标成了泡影,
转身却在路边摊被塞了个“临时工龙王”的职位?这人生的大起大落,未免也太***了点。
去,还是不去?我看着令牌上跳跃的电弧,心里五味杂陈。去,前面是龙潭虎穴,
是个天大的烂摊子,一步踏错,可能比化龙失败还惨。不去……难道真回我那冷清的水府,
对着“排队三百年”的通知发呆,或者继续在人间撸串摆烂?
手里的“代巡令”又传来一阵微麻的触感。妈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反正龙也不打算化了,不如就去看看,这所谓的龙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算最后被赶出来,也算见过世面了!我把令牌往怀里一揣,看了一眼醉倒的总监,
对烧烤摊老板喊了句:“老板,这桌算我的!”然后转身,融入夜色之中。方向,西海。
不管前面是深渊还是机遇,这“临时工龙王”,我敖潜,就先当定了!
我揣着那块还带点烤串油味的雷部“代巡令”,一路腾云主要是蛟族本能的水遁,
混着点刚悟出来的粗浅腾空术,飞得歪歪扭扭赶往西海。越靠近西海,心里越打鼓。
这活儿接得,比生吞个刺猬还扎心。西海龙宫,没我想象中的戒备森严,反而……有点冷清。